作者:迟晚
现在过得多舒心,以后要是跑得不够快,大概就死得有多惨。
江倦没太放在心上,薛放离看他几眼,口吻平淡道:“那日后就别什么都怕。”
“对本王,你倒是颐指气使。碰到了外人——安平侯、二公子,你却慌得只知道往本王怀里钻,怎么不拿出你待本王的态度,去对他们颐指气使?”
江倦怂怂地说:“又不一样。”
“王爷你不会对我怎么样,他们就说不一定了。”
最近这一段时间,江倦每天都想小心做人,可他不是让安平侯社死,就是跳在主角受脸上,江倦能怎么办,他只好发誓下次一定不会再得罪他们。
“本王不会对你怎么样?”
薛放离瞥了江倦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本王只是在等……”
等什么,他却不说了,薛放离低下头,苍白、骨节明晰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江倦的唇瓣,他缓缓地说:“江懒,本王的耐心不多了。”
说完,薛放离唇角轻掀,他笑得气定神闲,眼神却又充满了侵略性。
江倦“啊”了一声,不知怎么地,他莫名有了一点危机感,这也导致江倦都不敢问什么耐心,只想躺平装死。
思索了一下,“啪”的一声,江倦双手捧起薛放离的脸,让他侧过头去,不再看自己。
危机感终于消失,江倦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他依旧是一条快乐的咸鱼。
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
用过了午膳,江倦不得不营业,与薛放离来到御马场。
御马场位于京郊之外。
先帝爱马,也精通马术,是以设立了这一处御马场,方圆百里,开阔平坦,水草丰美。
此时正是春夏交接之时,午后也是最舒服的时刻,弘兴帝并未骑马,他走走停停,正与同行的人交谈。
“驸马,如何?”
弘兴帝神色悠闲,“昨晚在宴上,老五的性子可是收敛了不少?”
说收敛倒也不至于,毕竟在宴上,离王为了一个称呼,命人按着那位尚书府的二公子磕出了一地血,但真要论起来,也是事出有因,他作为王爷,倒也并无过错,却仍是不堪为君。
——为人君主,须得清明宽厚,否则他一个不顺心,动辄斩杀大臣与百姓,又怎么了得?
苏斐月笑了一下,并不正面回答,“王爷待王妃,确实纵容。”
看出他有所保留,弘兴帝摇摇头,“往日他无牵无挂,行事自然无所顾忌,现在有了牵挂,总归是在转变了,是一桩好事。”
苏斐月点头,“陛下说的是。”
“你与那老东西,也该有所交代了吧?”
弘兴帝哼笑一声,“照时可真是……你这个舅舅又岂会害他,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苏斐月完全不想提起此事,只得跟着笑笑,弘兴帝见他一脸晦气,反倒是开怀不已,“那老东西都活成了人精,到头来,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话音刚落,汪总管笑容满面地追上来,“陛下,王爷与王妃来了,可要叫过来说说话?”
弘兴帝:“叫来吧。”
汪总管转身就要走,又被弘兴帝叫住,弘兴帝挥挥手,“罢了,单让老五来就是了。他那王妃,薄得跟张纸似的,你寻个帐篷让他好生歇着。”
“是,陛下。”
江倦与薛放离一下马车,汪总管就小跑着过来,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王爷,陛下唤您去他跟前说几句话。”
薛放离侧头问江倦:“与本王一同过去?”
江倦瞄了一眼,弘兴帝在的地方,必定浩浩荡荡一大队人马,所以很好找,他一下就看见了,还挺远的,江倦的懒劲立马上来了,“我不想去。”
汪总管便道:“王爷您尽管去吧。陛下说了,让奴才带王妃去帐篷里歇一歇,王妃有奴才替您顾看着。”
薛放离望向江倦,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有帐篷可以歇,江倦当然选择躺平,他就说:“王爷,我等你回来。”
薛放离颔首,对江倦说:“不要乱跑。待本王回来,带你去骑马。”
江倦点点头,汪总管领着他走向帐篷处,薛放离也与宫人一同离去了。
这一路上,马蹄飞扬,嬉笑阵阵,江倦看了一眼,汪总管向他解释道:“陛下今日心情好,不仅邀了王爷与王妃,几位殿下与娘娘也在,还让不少大人携家眷同来。这些都是府上的公子们。”
江倦当然不意外,他“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然后开始思考起另一件事情。
主角团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情?
薛从筠几人,这会儿的确已经听说了此事。
“啪”的一声,薛从筠骑在马上,一鞭子甩了下去,他沉着脸问道:“你说什么?”
被发难的是伺候在梅妃——大皇子母妃身旁的丫鬟宝珠,这一鞭子打散了她的发髻,宝珠哆哆嗦嗦地跪下,“殿下饶命,是奴婢多嘴……”
“你——”薛从筠沉着脸,又要甩下一鞭子,蒋轻凉提醒道:“你别吓她了啊,越吓越是不敢说。”
薛从筠骂他:“就你会怜香惜玉。”
蒋轻凉无端挨骂,白眼差点翻上天,他恶狠狠地咬了口桃子,把桃核往薛从筠身上一砸,问宝珠:“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珠面色苍白道:“奴婢也只是听说。昨晚长公主设宴,中途把二公子请了过去,然后、然后——”“二公子被摁着给离王妃赔不是。”
余下的,心知二公子与这几位爷交好,宝珠便不敢多说了。
尚书府的二公子,在京中是何等的人物啊,却在昨天夜里,于众目睽睽之下,被撕破了他温和端庄的面具,他被侍卫按倒在地,不知道与离王妃磕了多少个头、流了多少血,又道了多少歉。
他亲口承认,明知侯爷已有婚约,却还不肯避嫌。
他也亲口承认,曾与离王说过离王妃的不是。
宝珠听说此事,只觉得震惊不已。
京中对这位二公子评价颇高。他乐善好施、心地善良,待人处事更是让人舒心,连皇太后都对他青睐有加,宝珠实在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明知侯爷有婚约却不避嫌,是为不自重。
与侯爷有婚约之人,不是旁人,就是他们府上的三公子,他却还我行我素,简直寡廉鲜耻!
遑论在侯爷婚约解除、三公子嫁入离王府之后,还与离王说三公子的不是,当真为人所不齿!
可再如何,这也是贵人们的事情,宝珠私下议论被抓了个正着,她哭哭啼啼地求饶:“殿下,您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被摁着与给离王妃赔不是。
念哥被逼着给倦哥道歉?
薛从筠抿着唇,半天没说话,蒋轻凉也是一愣,好似左右为难,唯独顾浦望平静地问:“所为何事?”
“为了……”
宝珠颤抖着嘴唇,实在不敢说,她怕自己被迁怒。
可她就算不说,顾浦望也大致猜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过去他也曾提醒过江念几次,安平侯已有婚约,让江念注意与他保持距离,免得惹人非议,可惜收效甚微,江念不是与安平侯泛舟湖上,就是与他外出踏青,并无任何收敛,顾浦望见提醒无效,便懒得再费口舌,现在东窗事发,他毫不意外。
他们与江念交好,可近日又与江倦往来密切,蒋轻凉犹豫道:“这该怎么办?”
薛从筠也不知道,他试探地问:“就当没听见?”
蒋轻凉也想当没听见,可江念待他又是真的好,蒋轻凉不确定地说:“……这样好吗?”
江念待蒋轻凉好,待薛从筠更是不错,薛从筠心虚道:“好像是不太好,那该怎么办?”
蒋轻凉与他对视,一通挣扎过后,蒋轻凉狠了狠心,“念哥再怎么样,也不该被如此对待。”
他都这样说了,薛从筠也只好跟着点头,鞭子一甩,“真是岂有此理!”
“顾浦望,你怎么看?”
此事真要论起来,本就错在江念,可江念又于他有恩……
顾浦望没说话,他们几人之中,他向来沉默,只要不出言反对,就会被视为一种默认。
实际上,他只是不想插手江念的这些事情。
蒋轻凉见状,缓缓地说:“这样对念哥,实在是太过分了,必须要狠狠地教训他一通。陛下今日也喊了倦哥,薛六,你快去给他一个教训!”
薛从筠:“???”
冷不丁被点名,薛从筠倒没和往常一样,一被怂恿就气冲冲地杀过去,沉默了片刻,他用平生最真诚的语气对蒋轻凉说:“我觉得你更合适。”
“你嘴皮子利索,又会打架,简直是文武双全。念哥被欺负成这样,我们应该狠狠地给他找回场子,我觉得应该你去。”
蒋轻凉谦让道:“还是你去吧,倦哥有心疾,我怕我没说几句话,就给他气晕过去了,这不就让他躲过去了吗?”
薛从筠摆摆手,“倦哥应该没这么脆弱,你最合适,你去你去。”
蒋轻凉:“他是你嫂子,亲亲的嫂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教训他也该你来。”
薛从筠:“上回射箭你赢了,你跟他天下第一好,不该你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要时刻动用武力吗?”
蒋轻凉:“……”
薛从筠:“……”
两人对视,纷纷露出一个假笑,陷入了僵局,然后齐齐扭头去看顾浦望,意思很明显。
——要不,你去吧?
顾浦望见状,眉头一皱,好似看穿了一切,他冷冷地斥责道:“你们口口声声念哥再如何,也不该被如此对待,结果却在又来回推让,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究根结底,可是怕这一去,王妃再不与你们来往了?”
薛从筠小声道:“我为了念哥,找了他好几轮茬,再来一次,他一准得记我仇,再不理我了。”
蒋轻凉也心虚地说:“我赢了射箭,还请他喝了酒,我俩现在这么铁,我怎么好去数落他啊?”
薛从筠一听,当即怒道:“好你个蒋轻凉,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你不好意思去,就推我去?”
蒋轻凉也不甘示弱:“你还说我?你老让我去,是不是嫉妒我和倦哥最好,想取而代之?”
他们差点吵起来,顾浦望又道:“这些年来,念哥对你们两人多有照顾,现在他出了事,你们就是这样对他的?”
顾浦望的语气冷清清的,“若是念哥知晓你们如此,定会感到伤心。”
此言一出,薛从筠与蒋轻凉都是一怔,他们颇是羞愧地低下头,在内心狠狠地谴责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薛六,你快去!”
“姓蒋的,你别磨蹭了!”
顾浦望失望不已,“你们真是冥顽不灵。”
蒋轻凉正要狡辩,结果突然意识到什么,骂骂咧咧道:“姓顾的,你这人心也太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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