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从小就接受那么高的待遇,又没人教他正常小孩儿是什么样子,他就等着长到二十岁,或者十几岁就登基当皇帝,谁知道汗阿玛这个皇帝一当就是六十年,他们俩上辈子会闹成那样很正常。
之前已经踩过坑,再来一次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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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南书房的大臣已经离开,康熙正在窗边看书,太子进来行过礼,然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直接说让胤祈跟老四出门太吓人,先说点别的事情让他们家汗阿玛有点心理准备,然后再说正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计划开始实施之前,先把资金搞定。
自古以来,中原推崇的都是重农抑商,士农工商商为末,但是不可否认,商人赚钱的本事无人能及,有本事挣大钱的商贾不会甘居末流,就算商人地位低,天底下也还有皇商这种地位一点也不低的商人。
胤祈开始上进,胤禟胤俄他们也不能闲着,尤其是胤禟,那么多兄弟中就出了这么一个会赚钱的好苗子,不把人放出去吸金简直是暴殄天物。
当今天下有八大皇商,是顺治爷当年赐下的名号,全是山西商人,各个都是狠角色。
太子爷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抄家了,所有挣钱的法子都没有抄家来的快,现在胤祈想进工部,等老四将人带进门,还是回户部干老本行去吧。
说起来抄家抄的最开心的还不是他们家老四,而是抄了和珅家的嘉庆皇帝,康熙朝晚期贪官的确多,但是那些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和珅能敛财。
先放出去贪官敛财,再把贪官杀了抄家充公,这主意简直绝了。
太子殿下疯狂心动,但是也仅仅只是心动,丝毫不敢付诸行动,抄家的时候的确很爽,但是把贪官放出去,苦的可是被贪官搜刮欺辱的百姓。
那法子有伤天和,还是把精力放在振兴经济上为好。
山西商人能被封为皇商,其实和山西的地理位置关系很大,北边是草原,南边是中原,这种交界的地方最容易出现物品交换,自然而然,在别的地方的百姓只能地里刨食的时候,他们就懂得在草原和中原之间做生意。
早在春秋战国,三晋的百姓就很重视经商,三晋和秦国接壤,秦国苦寒,在当时的中原各国眼中和蛮夷无甚区别,但是和他们交易又比真正的蛮夷安全,怎么说也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国,和戎狄等部落比起来,秦人好歹算得上是自己人。
两宋时朝廷积贫积弱,又丢了养马的马场,打仗离不得马,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买,山西地理位置好,又是边陲重地,早几百年就有和外族交易的榷场,草原和中原的贸易往来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有位伟人说过,资本家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这些商人也一样,宋辽西夏的关系不稳定,战战和和没个准头,关系好的时候就开榷场互市,关系不好的时候就关了,商人不会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鸭子飞了,朝廷开设的合法榷场不能用,大不了就偷偷的买卖。
嗯,俗称走私。
商人要赚钱,朝廷也要赚钱,只要他们做的不过分,很多时候朝廷对这种情况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会官商合作各取所需。
明朝为了保证九边重镇的安危,先后推行开中法和折色法,让山西商人的地位再次飞跃。
寻常人不乐意往边陲跑,做生意也只喜欢在繁华的地方做生意,山西商人不一样,山西本身就是边陲重镇,那儿就是他们自己家门口,这简直是位他们量身定制的大馅饼。
盐铁是国之命脉,贩卖私盐是死罪,但是开中法一出来,商人就能插手食盐生意,和天上掉馅饼也差不离了。
想贩盐需要盐引,两淮地区是食盐产地,但是盐引却在边陲地区的军队手中,为了保证九边重镇的物资运输,减轻朝廷的压力,商人想获得盐引,就得往边陲地区运送粮草。
盐引谁都想要,但是从南方往北方运粮食实在太麻烦,路途遥远不说,万一路上遇到劫匪山贼,人财两失才是最要命的,许多商人就因为不敢保证自己能成功将东西送到边地,不得不放弃到嘴的肥肉。
但是这和山西商人没关系,山西本身就是边陲,他们只需要雇人开荒,在家门口种地然后把粮食送到旁边的军营就行,方便的不能再方便。
贩盐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贩卖私盐的刑罚那么重尚且拦不住前赴后继的私盐贩子,如今能得到朝廷的允许从这里分一杯羹,不掺一脚是傻子。
有明一代,两淮的盐商十有八九都是山西人。、
还是那句话,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商人做事其实不讲究善恶,他们只在乎到手的银子有多少。
山西商人掌握了控制了食盐以及边军的粮食供应,在此基础上发展到别的地方,上至绸缎,下至葱蒜,有什么卖什么,甚至号称是“有麻雀的地方,就有山西商人”。
在大清还是后金的时候,他们已经和山西商人达成合作,蒙古人不善经商,他们女真人也不擅长经商,蒙古人有回回人帮他们打理产业,他们满人没入关的时候要赚钱靠的就是山西等地的商人。
金银珠宝不能当饭吃,还是粮食更重要,让没有经过汉家教化的女真人去拿钱买粮食,大概率就是把人杀了抢粮食,然后再也买不到粮食,双方两败俱伤,最后游戏结束。
要不怎么说当皇帝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有多大本事,而是有识人之能、用人之能,顺治爷招抚晋商,赐将介休范家、祁县渠家、临汾亢家等八家晋商为内务府皇商,前几年打准噶尔的时候,军中物资也不光是户部在准备,那几家皇商同样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胤禟上辈子和山西商人没少打交道,关外蒙古、北边俄罗斯、海外东瀛……不管想到想不到,这些地方几乎都有山西商人的影子。
他记得有个家族专门做小日子过的不错的东瀛友人的生意,直到那边铜矿被挖干了限制出口才停下,现在离矿被挖干还有些时间,或许能想办法把那边的好东西多弄过来点。
没人会嫌自家东西多,现在正是用钱的地方,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东瀛友人对大清向来友善,前两年还有“迷路”的渔民飘到大清境内,不好好回礼实在说不过去。
太子爷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提及治水,只是拿晋商做切入点,让他们家汗阿玛多重视和海外的交易。
赚自己人的钱的时候要悠着点,赚外国人的钱不用,外国商队来大清从来不知道收敛两个字,他们派商队去外面当然也不用收敛。
“这件事情先放放,待会儿再说,朕现在有其他事。”康熙对太子时不时冒出来的古怪点子已经习惯了,起身走到书桌旁扒拉一堆卷轴,示意太子过来看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老三老四等着成亲,你这个当哥哥的再不定下也说不过去,朕给你选的太子妃是瓜尔佳氏石文炳之女,你看看怎么样。”
太子:???
他还没来得及说正事,怎么忽然跳到太子妃的话题来了?
单身了那么多年,猛不丁的说起这个,他还真有点紧张。
第130章
*
太子殿下看着画像中陌生又熟悉的女子,紧张中又有些期待,上辈子太子妃跟了他那么多年,尊荣没享多少,罪却是没少受。
母凭子贵,妻以夫荣,在这个时代,夫荣而妻亦荣,夫败而妻亦败,他的太子妃温良贤淑,是个再好不过的妻子,可惜受他的两废两立牵连,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辛辛苦苦跟了他一辈子,听上去地位尊崇,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没意见,人就先定下,来年春天完婚,宫里也能热闹热闹。”康熙笑着将画像收起来,保成这孩子向来没脸没皮,难得看到他脸红,看来是对娶妻之事上了心。
石文炳性子不错,这些年任福州将军,在福州等地颇有声望,他选中的这个姑娘是石文炳的长女,蕙质兰心出身名门,希望能压压这小子的脾气,让他成亲之后不要再那么跳脱。
太子对这个安排毫无异议,老大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等他娶了太子妃,看那家伙还怎么念叨。
他之前没怎么在意娶妻的事情,然而现在想起来,竟然还会和不懂事儿的毛头小子一样又紧张又兴奋,他们老夫老妻、额、老夫少妻、反正就、他们两辈子的缘分,这辈子不掺和那么多事情,安安稳稳过日子,一定比上辈子过的好。
他和太子妃上辈子成亲不容易,或许正是因为开头不顺,所以之后才会那么多磨难。
最开始是乌库玛嬷去世,他的婚事推迟,后来皇贵妃病逝,婚事继续推迟,等到他这边准备妥当没有问题,太子妃的父亲石文炳去世,新娘子那边又得守孝。
原本他也得符合时代潮流十几岁就得成婚,因为那一波又一波的意外,最后愣是拖到了二十多,也算是歪打正着摆脱了过早成婚的命运。
太子殿下陷入回忆之中,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倒是让康熙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父亲当年成婚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保清成婚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傻不愣登的就知道喊累,保成是太子,婚事比寻常皇子规格更高,到时候因为清闲不到哪里去。
成婚嘛,都得走这一遭,哪儿能怕累呢?
“汗阿玛,儿子不紧张。”太子爷郑重其事的为自己正名,成亲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该紧张的是没成过亲的真*毛头小子才是。
“行行行,你不紧张。”老父亲自以为在保护儿子的脸面,年轻人都不乐意被人这么说,他的儿子们都很重视脸面,说多了容易恼羞成怒。
太子:……
您老人家要是笑的不那么明显,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还能高点。
康熙咳了两声,怕儿子真的恼羞成怒,往外面看了两眼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北海那边传来消息,俄罗斯皇帝彼得的亲信带着商队从莫斯科出发,过些天就能抵达京城,张家口那边跑草地的买卖人越来越多,朕准备让闲散旗人从中分一杯羹,你若得闲可以看看,但是不能将精力全部放在商贾之道上。”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出来的继承人,绝对不能弃朝堂于不顾,前朝不务正业的皇帝已经够多,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同样的事情坚决不能再发生。
“汗阿玛放心,儿子就是想插手也没那个本事。”太子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什么东西挣钱,不代表他自己能挣到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人员来做,胤禟已经长大,该发光发热报销家国了。
太子爷答应的爽快,康熙却没法全然相信,这小子从小到大琢磨过的荒唐点子太多,每次都保证不会耽误正事,保证完之后继续我行我素,不盯紧点他实在不放心。
老父亲眉头一皱,当儿子的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太子如临大敌的后退一步,赶在他们家汗阿玛之前找借口扭头就走,坚决不留在这里听他唠叨。
康熙:!!!
还是欠揍!
太子爷溜的飞快,他的目的已经完成,还有了意外之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汗阿玛对商贾很重视,还想让旗人也插手这些事情,能有这个想法就很好,这样以后胤禟不用藏着掖着,必定能挣更多钱。
大清有很多商人,不同地区的商人各有所长,北方的商人跑草地,南方的商人下南洋,张家口连接京津沟通晋蒙,是个做生意的好地方。
库伦、恰克图、北海、乌里雅苏台、莫斯科,商道已经打开,正是朝廷接手的好时候,蒙古人不善经商,如果一昧任由商贾掌控商道,商人的确可以赚的盆满钵满,但是草原上的蒙古人能被他们坑的连底裤都不剩。
大清境内都是一家人,蒙古人没钱花最后还得找朝廷给他们擦屁股,不如从最开始把苗头掐灭,省的将来劳心费力还费钱。
不管这些了,汗阿玛说他过了年就让他和太子妃完婚,现在已经入冬,满打满算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内务府能把东西准备齐全吗?
老大成婚的时候可是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了,到他这儿时间那么紧,万一出差错了怎么办?
太子爷开始焦虑,成婚这种关乎他一辈子的大事,就算再来一辈子,该紧张也还是要紧张,他又不像老四那么铁石心肠,他的胆子可小了。
然而很快,他就焦虑不起来了,他们家汗阿玛深谙用人知道,把索额图派去内务府主持太子大婚的一应事宜,有索三爷出面,别说两三个月,就是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内务府也能赶出来一场没有纰漏的典礼。
总之一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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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的人选满朝勋贵都在关心,谁都想自己家里出个金凤凰,之前胤祉胤禛的福晋定下时就有许多人等着他们皇上宣布太子妃花落谁家,结果等来等去反而没了消息,在他们快把这事儿忘了的时候,宫里忽然有了旨意,册封正白旗汉军都统、三等伯石文炳之女石氏为太子胤礽的嫡福晋。
满人入关之前就有改汉姓的传统,石文炳这一脉的祖先卜哈是明朝建州左都尉指挥佥事,卜哈的孙子石翰在嘉靖年间迁居辽东,之后这一脉慢慢就以石翰名字的第一个字为氏。
太子妃石氏听上去像是汉人,其实是正儿八经的满人,他们这一脉和爱新觉罗家没少联姻,石文炳的爵位不怎么高,但是他们家的确是名门。
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康熙不会给他的继承人找个拖后腿的福晋。
原本盯着太子妃之位的人都傻了,绷紧神经等消息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他们把这事儿忘的差不多了又冒出来,合着皇上这是在逗他们玩儿?
石文炳一家老小还在福州,这旨意是给他们听的吧。
勋贵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知道皇帝偶尔会有些恶趣味,恶趣味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想骂人。
他们一直以为太子妃会出在京城,结果却是个从来没来过京城的姑奶奶,诚郡王的准福晋董鄂氏之前也没来过京城,皇上是觉得外面长大的姑奶奶更适合他的儿子吗?
如果是这样,他们是不是还得想办法带着一家老小外调做官?
别了吧,为了个皇子妃这么折腾,他们图什么。
康熙得知京中众人的反应笑的合不拢嘴,他就是故意这么安排的,他的阿哥们各个都是天之骄子,福晋侧福晋都要好好挑,哪儿轮得着那些人对他的儿子挑三拣四。
太子和老三老四明年完婚,后面的几个小子也可以挑人了,老五在慈宁宫长大,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心里念着草原,能从科尔沁部挑个格格给老五当福晋,没事儿的时候进宫陪两位太后说说话,也能让她们开心开心。
老六身子骨弱,性子也软和,福晋的性子不能软,但也不能太强硬,太软了他们夫妻容易受欺负,太强硬了他儿子容易受欺负,这倒是个难题。
老七老八的福晋也不好选,那俩孩子一个身体有疾一个生母出身太过低微,福晋身份太高了他们压不住,身份太低了又怕他们多想。
他这个阿玛当的也是不容易。
老父亲叹了口气,想着那几个小子还得过几年才成婚,索性将问题留给他们家表妹,等表妹挑好了再把名单拿给他看就好,左右都不会亏待他们。
阿哥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他们都忙着学习办差,在上书房学习和上朝站班完全是两码事,学问做的好不代表办差办的好,刚开始都有一段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现在还没从焦头烂额的状态走出去。
每个人的性子都不相同,办差也不能安排同样的差事,胤祺带着胤祐天天往军营跑,胤祚留在康熙身边干些杂活儿,胤禩则是去和内务府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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