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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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明珠从衙门回府,得知今儿府上来了好些个贵客,摇头笑笑走进饭厅。
成德和明珠夫人已经在那里,只待明珠回来开饭,等饭吃的差不多,然后和他说今天见到的诸位阿哥,“阿玛,大阿哥和太子关系很好,太子对兄弟们也是真心爱护,如果以后没有意外,他们可能会跟皇上和裕亲王恭亲王一样。”
“阿玛早说过这些,都是索额图那憨货看不清局势,一心觉得大阿哥是太子的威胁,好在太子没有被索三儿给带歪,不然只怕皇上将来得砍了他。”明珠哼了一声,他们赫舍里家后继无人,所以索额图才死抓着太子不放,哪像他,看他儿子多有出息,“今儿这鱼不错,谁买的,赏。”
成德假咳了两声,起身站在额娘身后笑道,“是阿玛池子里养的锦鲤。”
明珠:!!!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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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家伙偷偷出宫这件事,最终以大阿哥挨揍告终,康熙也给了准话,只要九月之前水泥官道能投入使用,就带着他们一起去科尔沁草原。
一时间,普天同庆,举世同欢。
胤祈对修路更上心了,每天都要询问路修到哪儿,听到城池的名字后还趴在地图上找那个地方在哪儿,掰着手指计算离终点科尔沁有多远,他们跟着一起去科尔沁的可能是变大还是变小。
胤禛不知道宝贝蛋能不能看懂,反正看他趴在哪儿郑重其事研究的模样很好玩,之前太子已经开始教胤祈认字,他便用地图上的城名来增加小家伙的词汇量。
因为三个小家伙凑在一起实在是胆大包天,佟佳皇贵妃跟钮祜禄贵妃和宜妃商量过后,决定将他们隔开一段时间,不让他们见面,看他们还搞不搞事情。
胤祈不能找弟弟玩,也不能找太子哥哥玩,天天待在承乾宫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蘑菇,于是更加认真的在心里念叨“路快修好路快修好路快修好”,只要他足够认真,天道哥哥肯定满足他的小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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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初升,晨雾散去,正阳门大街的茶肆酒楼早早就挤满了人。
今儿恰逢初一,所有的酒楼茶馆外都多了个简易书摊,上面放着几份邸报一样的东西,只是上面三个极具风骨的题字不是邸报,而是闻所未闻的“新闻报”。
在行人注意不到的地方,遍布京城的大小书坊也都在售卖这“新闻报”。
能在一大早就出来溜达的都是不缺钱的主儿,看那字写的实在不错,便上前询问价钱,听到一份只卖十文钱后很是诧异,二话不说赶紧掏钱买下。
许多人被题字吸引过去,买下后就带着进茶馆,要了茶点开始翻看里面的内容,看到上面有成德的新词后更是惊的打翻了茶杯,“竟是纳兰容若的词!”
纳兰容若这个名字一出,书摊立刻被围了起来,这时不知有谁又喊了声“竟然还有梁汾先生的文章”,围着书摊的人更是沸腾了起来。
这时,常驻茶馆的
说书先生毕恭毕敬的将他的位子让给一位矍铄精神的老者,然后点了份茶点坐在下方。
书摊的报纸已经被抢了干净,除了提前安排的水军之外,所有买家都是冲着纳兰容若和顾梁汾而去,报纸拿到手后前几版看都不看,直接翻到纳兰容若的词和顾梁汾的文章处摇头晃脑的看。
老者面带微笑的扫过坐的满满当当的茶馆,惊堂木一拍,今儿讲的是本朝太宗皇帝皇太极讨伐蒙古呼图克图汗的故事。
呼图克图汗,更为人所知的名字是林丹汗,乃成吉思汗后裔,正儿八经的黄金血脉,也是蒙古最后一位大汗,这位末代大汗曾试图恢复成吉思汗的霸业,想要统一蒙古而后征讨新兴的女真族,奈何技不如人,败于太宗皇帝手下,只得远遁青海谋求东山再起。
然而没等他重振旗鼓,便得了天花死在青海大草滩,他的儿子第二年投降后金,蒙古帝国灭亡。
在座的都是八旗子弟,对这段历史都很清楚,他们先祖打败蒙古,这是他们引以为豪的光荣事迹,说书先生口才又好,故事张弛有度娓娓道来,只听的他们不停的鼓掌叫好。
老者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讲完皇太极战胜蒙古后话题一转,换到草原风光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草原春夏秋冬四季,风景季季不同,听众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换了故事,奈何老者讲的实在引人入胜,也都听的入了迷。
之后就是朝廷拨款修建水泥官道,从京城一路修到科尔沁,马车走在上面不会颠簸,速度也比泥土路快很多,原本走走停停要大半个月的路程,如今只需要三天就能抵达,实乃天下人之福。
说起水泥路,在座诸位可有的说了,科尔沁的路修的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京城的路就在眼皮子底下,这还能不知道吗?
“以前阴天下雨路都走不动,遇到水沟连马都不敢踩,一是怕水,二是怕脏,万一水里藏着什么脏东西,马蹄子踩进去回府刷几十遍都刷不干净。”最先买到报纸的年轻人叹道,“现在好了,水泥路不用担心积水,官府还派
人将下水道全疏通了,那些天是真臭,臭的爷都不想出门,好在淤泥清出去后就好了,现在的京城可比以前干净的多。”
“谁说不是呢,我阿玛说自从修了水泥路,他上朝的时候都能多睡一会儿,还是皇上圣明。”另一个年轻人也跟着感叹,“既然从京城去科尔沁的路也变成了水泥路,赶明儿爷也能抽时间去那儿玩玩,爷长这么大还没去过盛京呢。”
两个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眸中噼里啪啦火光闪烁,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后又很快错开,撇撇嘴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
俩人一个是赫舍里氏,一个是叶赫纳拉氏,分别收到索额图和明珠的吩咐出来造势,索额图和明珠不和,赫舍里氏和叶赫纳拉氏关系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年纪相仿,本就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吵架,这会儿接到同一个任务,自然是卯着劲儿想压对方一头。
茶馆中都是熟客,对他们俩也都熟悉,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拉的拉劝的劝赶紧让他们分开。
他们都是一个圈儿里的人,水泥路这东西不光那俩人熟悉,他们也熟悉啊。
四九城里好玩儿的东西几乎都在外城,他们家里有长兄光耀门楣,又没轮到补差事,没事儿就呼朋引伴去外城玩,对水泥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我们府上那匹蒙古马性子可傲了,自从上过水泥路,就开始催着我出门跑马,简直笑死人。”
“我家的马也是,这些马可真有灵性,他们也知道水泥路新鲜,跑过水泥路后都不肯再走泥土路了。”
“京城的泥土路那么脏,不光马嫌弃,爷也嫌弃。”
“阿克敦刚才说要去科尔沁,什么时候咱们哥儿几个一起去,反正来回带玩儿只需要半个月,还不会耽误京城的事儿。”
“说的跟你有什么事儿要干一样哈哈哈哈。”
叶赫那拉氏的博西勒哼了一声,敲敲桌子将这群人从幻想中敲醒,“路还没修好呢,现在说有什么用?”
“路没修好怎么了,我们提前商量不行吗?”赫舍里氏的阿克敦分毫不让的反驳道,“又没拉着你去,你急什
么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爷急了?”博西勒一拍桌子站起来,浑身冒火怒目圆睁,“不就是科尔沁吗,能跟皇上一起出巡塞外才是荣耀,自己巴巴的跑过去也不嫌丢人。”
“博西勒,你是不是又想打架?”阿克敦面前的桌子也被拍的震天响,一脚踩在板凳上怒道,“爷聪明能干,箭术高明百步穿杨,迟早能跟皇上一起出巡塞外,你一个连兔子都射不中的家伙,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能被皇上选中?”
“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兄弟,怎么还吵急眼了?”刚拉过架的人赶紧站起来再把他们拉开,在茶馆中打架斗殴不好,被九城兵马司的人发现了回家都得挨板子。
一群小爷闹腾的不行,忽然不知谁说了句,“听说裕亲王最近在准备组建新军,被选入新军的人不用等下次,今年就能跟皇上一起去科尔沁。”
话音一落,闹腾的场面瞬间静止,博西勒振臂高呼拔腿就跑,“爷现在就去报名,你们谁要是不报名,以后就别出现在爷跟前,爷不跟没出息的人一起玩。”
“混账,这话应该是爷说才对,你他娘的站住。”阿克敦咬牙切齿的追上去,鞋子跑掉了都不管,生怕被死对头赶在前面抢了风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咱们也去?”
虽然他们家里都有长兄能光耀门楣,但是身为从小跟长兄接受一样教育的八旗小爷,谁还没个陪驾御前的梦想?
这还等什么?赶紧跑啊!
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茶馆的人就跑了干净,方才说书的老者看着他们的背影拍下惊叹木,结尾句说的荡气回肠,“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就是听众都跑光了,说的再好听也没人听。
老者替那些小爷们把茶钱付了,朝原本坐班的说书先生打了个招呼,然后笑眯眯的赶下一场,太子爷教的这最后一句还真挺有气势,难怪非让他如此结尾,若是那些小爷将这一段故事听完,猛然听到这一句,只怕会气的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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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场景不只发生在正阳门大街,几乎所有闲散八旗子弟经常喝茶的地
方都出现了这种场面,太子爷派人准备了好几种故事,在满人面前讲一种,在蒙古人面前讲一种,在汉人面前讲一种,在满蒙汉混坐的茶馆中再讲一种。
别管茶馆酒楼里坐的是什么人,总之都能将他们的热血调动起来,他那么多托儿可不是白找的。
出乎意料的是,其中有几个故事就在报纸的前两版印着,但是直到说书先生把故事讲完,底下的人全都跑光了,也没人注意到说书先生们讲的故事就在报纸上。
最后还是外城那些看热闹的读书人发现异样,这新闻报不只有纳兰容若和顾梁汾的大作,前面的几篇游记水平丝毫不比后面的水平低。
更让他们痛心的是,说书先生的故事没有讲完,新闻报上印的故事也是半截儿,就停在高潮迭起的部分,让人抓心挠肝想知道后面发生了。
这新闻报的东家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售卖是什么时候,就这么没头没尾的卖一次,简直让人恨不得拽着卖报的人晃悠:你们有本事卖,有本事把故事写完啊!
太子爷在酒楼里听着侍卫汇报,将茶杯推远笑的前仰后合,断章大法的威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惊人。
今天才是第一天,照这架势,二大爷很快就能召集到足够的人手,九月份的全家出游大有希望,现在只盼着汗阿玛能说服那些年轻人的家长,别让家长闹事儿就好。
从古至今,总有些家长脑袋有什么大病,皇权制度的一大好处就是,只要皇帝手握实权,他想干什么就没人能拦住。
最多就是被骂的惨了点,名声坏了点,若是再得罪些小心眼的文人,甚至还能被安上各种莫须有的黑料遗臭万年。
死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他和老四都知道哈哈哈哈!
福全被太子提醒过,特意在王府里腾出一片地方放桌子,还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就算已经做好准备登记名册,也要让那些小爷们觉得是仓促之下的做法。
他已经见识到太子的搞事能力,猜到今天可能会有很多人会过来,但是他没有猜到会有那么多
人,王府门外乌泱泱一堆,年前阅兵都没那么多,京城闲赋的八旗子弟已经那么多了吗?
二大爷有些恍惚,看着管家安排这些年轻气盛的小爷们登记名字籍贯,心中竟是有些后怕的感觉。
他们才入关几十年,八旗中就有那么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这还是在北边依旧打着仗的情况下,如果以后无仗可打,八旗中子生孙、孙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尽,那么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谁来养活?
难怪皇上宁可顶着宗族长辈的弹劾也要破掉旧规矩,实在是规矩不破不行,朝廷每年就那么多收入,花销却在不断增多,没有闲钱养那么多人,军中吃空饷是重罪,八旗子弟吃干饭就能不管不问了吗?
不行不行不行,肯定不行,他这次坚决站在皇上那边,为了祖宗留下的基业,旧规矩必须破,没法补差的八旗子弟都要想办法自食其力,谁都别想什么都不干只领俸禄。
福全的性子说好听点是宽厚温和,说难听点就是没主见,当年太皇太后不选他当皇帝,除了康熙出过痘之外,也有兄弟二人性格不同的因素。
可是这次,福全难得的坚定主意要干一件事,看着眼前的人头攒动,头皮发麻甚至有种看到铺天盖地的蝗虫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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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的酒楼里,太子和老四挥退侍卫,坐在临街的位子旁低声交谈,“孤觉得二伯这次肯定吓的不轻,之前听他说话就觉得他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感觉旗下没有多少闲散子弟,就算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一起也没有多少人,这下可好,京旗的小爷们全跑他裕亲王府去了。”
那么多人冲过去,他可别临时掉链子,要是裕亲王被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吓的紧闭大门,那可就好笑了。
“二伯优柔寡断,不让他亲眼看到,他也狠不下心让这些养尊处优的小爷们干体力活。”胤禛皱着眉头说道,“若非亲眼看到,我也不敢相信现在的京城就已经有那么多闲散子弟。”
他登基的时候特意查过汗阿玛怎么处理这些闲散子弟,只是他记得当时似乎并没有那么多人闲着,
是他记错了吗?
四爷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他记得汗阿玛在位时“盛世滋生人丁,永不加赋”,可是现在人是不是多的过分了?
“二哥,你不觉得人多的有些过头吗?”四爷眉头皱的更紧,不敢确定的问道,“难道在你我回来之前,这个世界已经发生变数?”
“有这个可能,但是最大的可能是,这次把以前那些谎报名册的人也激了出来。”太子冷笑一声,握紧拳头关节咔咔作响,“以前只听过偏远地区有黑户,没想到连京旗都有,真是令孤大开眼界。”
黑户?劳改去吧!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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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很生气,凉茶也没能将他的火气浇灭,越看越生气,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收拾东西回宫。
他知道现在有人头税,民间有很多百姓为了躲开这个税钱会选择瞒报人口,可他搞不懂京旗为啥还有黑户,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脚下,八旗子弟又不用交税,他们瞒什么瞒?
“二哥,补缺名额有限。”四爷坐在马车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抿着茶,神色淡定和太子爷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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