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宫猫管事 第65章

作者:问尘九日 标签: 宫廷侯爵 灵魂转换 穿越重生

  方啼霜在床上懒洋洋地滚了一圈,然后翻身坐了起来:“床上舒服嘛,外院里日头那样晒,待一会儿就热得不行了。”

  “那怎么不去正堂里?那只小咪也在呢。”

  “我不去,”方啼霜下意识避开了裴野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它想跟我生小猫,我没同意,现在看见它怪不好意思的。”

  陛下在他那张小床上落了座,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笑,又刻意打趣他道:“那小咪也是只漂亮狸奴,它乐意与你生小猫,你怎么还不愿意呢?”

  方啼霜心里羞恼,于是便没轻没重地推了陛下一把,瞪着他道:“那我这就找它生小猫去!”

  裴野连忙笑着把他拉了回来。

  隔了一会儿,陛下忽然又问:“你寻常……都喜欢那样和人亲近?”

  方啼霜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裴野为何要这样问。

  “当然不是了,”方啼霜解释道,“那是我阿兄,我才与他这样亲近。”

  “那孤呢?”

  方啼霜抬头望向他的眼,而后很认真地告诉他道:“你是我的陛下,我的六阿兄。”

  皇帝被他这一句话熨平了心肝,过了好半晌,才又命令似的对他说:“那以后你只能与孤亲近,知道吗?”

  “那没有这样的,”方啼霜不太乐意,“我和阿兄也是顶要好的,我不和他亲近,他是要伤心的。”

  “你和旁人亲近,孤也是要伤心的。”

  方啼霜却很霸道地说:“那你就假装没看到呗。”

  裴野不太高兴地一垂眼,而后将他压倒在床榻上,哈着手要挠他痒痒:“你依不依?孤不逼你,你自己好好说。”

  一说完,他就戳他的小肚子,挠他的脖颈,才闹了两下,方啼霜就受不了了,边躲边道:“我依我依,你别咯吱我了!”

  陛下这才松开手,只见床上那大小子甫一恢复过来,便立即飞扑了上来,猝不及防地将裴野压倒,然后一撸衣袖,恶狠狠道:“你完啦陛下,我要报仇!”

  刚发表完这豪言壮志,裴野便使了个巧劲,将他重新压回到身下,虽然一直不怎么能使得上劲的人是方啼霜,可他看起来却要比方啼霜还累似的,鼻尖上都冒出了细密的小汗珠来。

  “别闹了,”裴野缓缓吐出一口气,“孤有东西要送你。”

  一听有礼物,方啼霜顿时便将要报复他的事抛在了脑后,也没心思去想陛下为什么忽然脸色不对了。

  “在哪在哪?”方啼霜伸手摸他的衣袋,“快拿出来给我看。”

  裴野连忙抽身,生怕那傻小子摸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他往旁边一退,心里灼热热地烧着,心想他幸好是入了宫,在自己身边长大。

  若是被卖进了那些富人家里做小奴,这样不知轻重的性子,只怕早要被人欺负去了。

  裴野把带来的那只小盒子丢给他,一边看着他拆,一边还要教训他道:“孤送你东西,你不恭敬些便算了,还要来搜孤的身,你讲不讲理?”

  方啼霜憨笑一声,很无赖地说:“我不讲理,我年纪小呢,陛下得让着我。”

  “融四岁,能让梨。”

  “他让他的,我可一个都不让,大梨小梨我都要吃!”

  他笑得那样无赖,可偏裴野却依然觉得他可爱,而且可爱极了。

  方啼霜笨手笨脚的,抠了半天都没能将那盒子打开,自己手笨,嘴里还要怨怪裴野:“陛下,你送的这是什么东西?不是诚心要送的吧?封的这样紧,生怕我打开似的……”

  裴野夺过了他手里的盒子,然后手上轻轻巧巧地一推,便就推开了,他将那打开的盒子丢回给他,然后还嘴道:“傻子才打不开。”

  方啼霜笑着接捧过那盒子,那盒里装了一块羊脂玉佩,通体润白,上头雕了一只敞着圆肚皮呼呼大睡的小猫儿。

  “你雕的?”方啼霜乐坏了,这不年不节的,他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样贵重的礼物可以收。

  裴野点点头:“喜欢么?”

  “那还用说,”方啼霜立刻从小床上跳起来,大爷似的往腰间拍了拍,“快点快点,陛下快替我系上!”

  陛下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取出那块玉佩,轻手轻脚地替他系在了腰际上。

  方啼霜眼尖,一眼就瞧见皇帝腰间那佩玉也换了一块,他立即弯下身,蹲在床上去摸他腰际的玉佩。

  那方玉佩瞧起来与他那块像是同一块玉,上头雕了只半蹲着舔爪子的小狸奴,他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咱们陛下手可真巧。”

  “这是一对。”

  他忽然听见裴野这么说,方啼霜抬头望向了他的眼,有些茫然,又有些耳热:“一对?”

  “是一对。”裴野答。

  方啼霜有些羞赧地移开了目光,转移话题道:“你那么大的人了,那样多的人看着你,配这样幼稚的玉佩,当心惹人笑话。”

  裴野伸手搓了搓他的脑袋,把他柔软的发丝揉乱:“他们管不着。”

  方啼霜笑了笑,然后赤着脚,在床上踩了两圈,很满意地盯着自己腰间的那块新玉佩瞧。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没头没尾地开口问:“陛下,那陨星是怎么回事,是你同哪路神仙说好的吗?”

  “是,”裴野朝他看去,玩笑道,“托你阿爷的福,孤请他替孤随手捞了颗星子打下来,你阿爷瞄得不够准,本来是央他往寇尚书的卧房里打的……”

  “打住打住!”方啼霜被他逗笑了,又怕被陛下这样敷衍过去,不肯告诉他真相,“我不要听这话,我阿爷才不喜欢多管闲事呢。”

  “这哪里是多管闲事?”裴野故意打趣他道,“你阿爷这可不是为了他家霜儿的终身大事着想吗?”

  方啼霜顿时羞红了脸:“现下是在说陛下的事呢,和我有什么干系,净胡说八道,再不说人话,我可就要咬你了!”

  裴野笑了笑,并不以为怵,但到底还是怕把这毛小子惹急了,一会儿恐怕要扑上来撕扯他的衣裳,故而便同他简单地提了提这事起因经过。

  原来钦天监早就禀明过皇帝,说半月后某夜将有陨星落地,于是裴野便同他做了一场局。

  “所以那陨星落进寇尚书的马场只是凑巧?”方啼霜问。

  “嗯,”裴野说,“是走了一回运。”

  方啼霜沉吟片刻,然后又问:“可万一这陨星落进湖海中,没人知道可怎么办?”

  “那也无妨,”裴野淡淡然道,“此计只是拖延之策,寇党的命数也快尽了。”

第七十八章 “你难道不恨她么?”

  方啼霜磨了裴野很久, 陛下这才答应了让他阿兄出宫省亲的事。

  “这事儿和谁也不许说,”裴野面色肃然道, “若让旁的宫人知晓了,开了这样的先例,往后便人人都要闹着回家省亲了。”

  方啼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拉着陛下的手摇摇晃晃,又对着他千恩万谢:“这道理我知道的,阿兄肯定也知道, 他是顶稳重的一个人……这回是赠他弱冠的贺礼,咱们进宫都十年啦,他若再不回去看看,舅舅舅母恐怕都要老了。”

  “也只许这一日, 宫禁之前要赶回来, 否则是要罚的。”裴野很冷淡地说。

  方啼霜把半张脸颊都贴在他手臂上, 随口应道:“知道啦知道啦, 阿兄又不是我,他最重规矩了。”

  “你倒也知道,”裴野明夸暗讽道, “孤还以为你心里敞亮亮, 什么也装不下呢。”

  方啼霜一边笑着, 一边轻飘飘地捶了捶他的手臂,捶完了还要嘴甜撒娇道:“你最好了嘛,既然陛下应允了这事儿,那我就三日都不惹祸,都听陛下的话。”

  裴野根本不信他的, 这小孩儿回回有事求他, 回回都这样说, 可最后该抵赖的还是要抵赖,一点也没个君子的模样。

  省亲那日,方啼霜悄悄地将他的阿兄送上了轿,而后又从自己这些年卖画的积蓄里凑了满满一荷包的银锭塞到他手里:“阿兄替我带回去。”

  小轿里的曹四郎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收:“这……我要怎么说?”

  “阿兄那样聪明,”方啼霜说,“就随口编一句,就说是这几年里谁谁谁赏的,你攒着没花,拿回去给小阿姊做嫁妆。”

  “可这银子你攒了那样久……”

  方啼霜有些不高兴了:“舅舅舅母不是也供养了我与阿娘那样久吗?我心里都记着呢,我阿娘还在时,咱们家里日子过得那般捉襟见肘,阿舅那样一个要面子的人,还不是为着我阿娘四处借钱买药?”

  曹四郎还是不肯收,默了半晌,他才轻声问:“你难道不恨她么?”

  方啼霜怔了怔,有些茫然地看向他的阿兄。

  “家里那样多的孩子,她却偏将你我二人送进了宫,阿娘背着阿爷做的主,却差点儿让你丢了一条命,”曹四郎微微低下眼,没敢看方啼霜脸上的表情,“若无此机缘,你如今或许已是一缕亡魂、一个残人,她不是你亲娘,你怎么能不恨呢?”

  他心思敏感,这么多年以来,心里一直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此事,亦因张氏的所作所为,心中对这个小弟有愧,所以他憋了这么些年,也一直没敢这样问他。

  方啼霜没应声,却忽然也钻进了那顶小轿里,对着他阿兄的胸口就是一下,他对身边人一向温顺乖巧,只有对付裴野时,才有这样粗手粗脚的时候。

  曹四郎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下给捶懵了,也不知道躲,就那样愣愣地抬头看着他的小弟。

  “我这不是没死也没残吗?”方啼霜看着他的眼睛道,“她不是我亲娘,可她也是我亲舅母,家里吃不饱饭的时候,除了要去学手艺的长兄,她给我盛的粥最稠了,而且阿娘去世后,舅母也不曾苛待过我……”

  他顿了顿,稍稍低下头,像是在思考,又过了一会儿,方啼霜才继续道:“我也不是没想过,可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这么多孩子,哪个都是骨血,把谁送入宫都是剜心之痛,我扪心自问,恐怕也不能比她做的更好了。”

  曹四郎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很愧疚,愧意是来自于自己以己度人的猜测,使他不小心错误了方啼霜这样一个干净孩子,疚意则是来源于心里,那深深的内疚,他羞愧于自己做为他们的血亲,竟还控制不住地要去嫉恨亲人。

  方啼霜挤到他旁侧坐下,紧紧地扣着曹四郎的手,与他推心置腹:“我心里一点儿恨意也没有,舅母若让我卖身为奴,冠了奴籍,往后不仅要任人打杀,不高兴了还要被卖去黑市里,又折价卖去下一家。”

  “若非她送我进宫,我也遇不上陛下……也过上了如今这样的好日子。”

  方啼霜与他贴的很近,眼神也坦诚得不得了:“我一点儿也不苦,所以我才一点儿也不恨,阿兄……我知你这些年过的委屈,你才是最该恨的,可你却总是这样懂事,从来也不和我说。”

  曹四郎被他三言两语戳中了心窝子,顿时鼻尖一酸,一滴眼泪就那样无意识地涌出来,还来不及滴落,便被方啼霜抬手抹去了。

  最终他还是收下了那袋子银锭,小轿慢缓缓地轻摇,曹四郎低头把眼泪抹干净。

  积了这么多年的愁闷,竟戁鴌被方啼霜那样一句轻描淡写的“我知你的委屈”,轻飘飘地就给化解了。

  曹四郎也是此刻才终于知道,原来委屈是攒久了不说,才会变成苦,而只要有人点破,有人能懂,放下倔强哭上一场,心里也就舒坦了。

  载着曹四郎的那顶小轿子刚走,裴野就从暗处走了出来,方啼霜一瞧见他,便跑过去,硬凹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冲他抬起了小拳头:“陛下,你无赖,你偷听人说话!”

  “孤可没有,”裴野仿着他平时模样,撇嘴道,“谁让你说的那样大声,话都自己钻到孤耳朵里来了,怪谁?”

  方啼霜被他逗乐了,脸上的怒意一挎,气势顿时就下去了,可他却还要继续撑着凶意,没好气道:“你别学我!学的一点也不像!”

  “既然一点儿也不像,那你怎么知道孤在学你的?”

  方啼霜一时答不上来,便狠很地“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吗?”

  裴野笑了一声,然后不轻不重地按了把他的后脑勺,一面将他往屋里推,一面解释道:“孤也不是故意要听的,方才过来找你有事,谁知你也往那小轿里一钻,半天也没出来,孤还以为……”

  “还以为我也要回家去了?”方啼霜很快乐地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见着陛下这样宝贝自己的样子,这让他有种被人重视着的安全感,“我都说了,要在宫里陪陛下一辈子,在大事上,我可从来不撒谎——”

  “你这是,那什么小人的心眼……”他方才与曹四郎说了太多的大道理,现在脑子像是使用过度了,有些糊涂。

  裴野有些无奈地替他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对对,”方啼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一个做皇帝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有这样的小人之心。”

  裴野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教训逗乐了,乐够了还要打趣他道:“你是长大了,学的伶牙俐齿的,什么话都会说,什么‘剜心之痛’,什么‘我知你这些年的委屈’,说的都这样漂亮。”

  方啼霜听不懂好赖话,只当他是真在夸自己,只要得到裴野的认可,他就比做了什么都高兴,眼下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还行吧,”方啼霜嘿嘿一笑,一点儿也不谦虚地谦虚道,“毕竟读了那么多书呢,也不是白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