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逆水舟
宿舍已经来了三个人,正热络地在聊天。
陆宁笑盈盈主动打招呼:“你们好!”
三人抬头看向他,齐齐道:“你好!”
陆宁不动声色打量了下三人,一个身穿的确良衬衣,下身是蓝布裤子,再加一双泛黄的回力球鞋,配上脸上朴实憨厚的笑,无不在宣告着这是一个来自农村的贫困生。
剩下两个一个穿海魂衫,一个着白衬衣,是很典型的大学生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呀?是哪里人呀?”白衬衣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彬彬有礼问。
“陆宁,云江人。”
“我是裴斯文,来自申城。”裴斯文又指了指的确良和海魂衫,介绍,“张大兴,贵州人。宋光华,申城人。”
陆宁点头,环顾了下四周:“看来我是第四个到的,还有两个没来呢。”
裴斯文笑道:“李磊是京城本地人,报道就走了。剩下一个叫赵凯旋的,据说也是本地人,还没见到。”
陆宁了然,他将自己的行李放好。其实他原本是没打算在宿舍住几天的,一来是条件不好,二来是住在宿舍多有不便。但看着面前几个面容青涩又充满了朝气的室友,他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上辈子,他要忙学业,又要赚钱,可谓是分身乏术,根本就没好好体会过美好的大学生活。那些所谓的大学该做的事,比如培养兴趣爱好,参加各种校园活动,多交几个朋友,认识漂亮女孩子,好好谈一两次恋爱,他统统都没有机会体验。
哪怕毕业没两年,他就可以称得上功成名就,远远甩开同龄人。但要说没有遗憾,确实是假的。
九十年代的大学,是最为开放最为前沿的阵地。他或许是该趁此机会,好好享受一番大学生活。
他将带来的云江特产点心,分给三位室友,年轻男孩很快便熟稔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一个穿着衬衣西裤和蹭亮的皮鞋,留着用摩丝精心定型的男孩,走了进来。脸上是有些不耐烦的神色,环顾了眼宿舍,皱眉道:“这条件也太差了吧?”
他身后跟着个年轻男人,给他提着行李包,态度毕恭毕敬,看起来不像是亲友,倒像是下属,低声道:“凑合着住一住吧。”
男孩撇撇嘴:“我爸非要我住校锻炼,也只能这样了。”说罢,他颇有些倨傲地朝屋内几个人扬扬下巴:“喂,我叫赵凯旋,你们叫什么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点~~
小宁宁,大学恋爱当然有,不过女孩子就别想了,
第50章 我可以肯定他喜欢男的
几人自我介绍之后, 赵凯旋道:“我叫赵凯旋,京城人。”又撇撇嘴低声咕哝,“怎么一寝室都乡下来的?”
在并轨扩招前, 能考上一个专科都是人中龙凤, 更何况京大这样的顶级学府, 踏进来也就意味着鱼跃龙门。因而农村学生就更加稀少。
这个宿舍, 正经农村孩子只有一个张大兴, 宋光华来自小城双职工家庭,陆宁所在的云江市,那是妥妥的省会大都市。当然, 他们的老家对于京城来说,确实都能称得上乡下。
只不过裴斯文,人家是正儿八百的申城人——虽然是来自一家三口挤在弄堂十几米小房子的草根家庭,但听到这话, 脸上还是倏地一变。
只是他人如其名, 是个文质彬彬的斯文人, 心中不爽,但也就脸色变了变, 并没说什么反诘的话。
赵凯旋带着一脸嫌弃走进宿舍。
他是最后一个来的, 六章床只剩靠门边的下铺没被挑走。跟在他后面的年轻男人, 正要将提着被褥去铺床, 他却继续往里走, 指了指左边靠窗的上铺:“我要这个床位。”
年轻男人看了眼那张人家已经铺好的床位,犹疑道:“小旋,那张床已经有人了。”
赵凯旋道:“有人怎么了?是谁的?给我换一下。”
几个正在吃陆宁带来的零食的新生, 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陆宁扫了眼赵凯旋, 又看了看送他来的年轻人, 后者身材笔挺,神色恭敬,应该不是亲友,恐怕是司机保镖之类的身份。
看这做派,这赵凯旋估计是什么京城大少爷。
对于这样蛮横骄纵的人,陆宁心中看不惯,但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赵凯旋看中的床位,是张大兴的,都已经将床铺好,乍然让换,这个老实的农村男孩自然也不大乐意,但他秉性淳朴,又有着初来大城市的诚惶诚恐,最终只犹豫了下,便起身道:“行,我把我被子拿下来。”
他爬上床收好被子,赵凯旋却连句感谢都没说,仿佛对方答应是天经地义的事。还是年轻男人替他道了声谢,爬上床去铺床。
男人动作干脆利落,不过三分钟,便将床被整整齐齐铺好。
陆宁瞥了眼,床褥平整,被子折成一个豆腐块,可以说是铺床的职业选手了。
“小旋,好了。”男人铺完床,又为赵凯旋收拾好日用品,“你是要留在在寝室和新同学熟悉熟悉,还是出去吃饭?”
赵凯旋赶紧道:“去吃饭,回头军训,都得在食堂吃,我这两天得吃几顿好的。”
男人点点头,对屋子里几个男生笑了笑:“那我们走了。”
两人离开后,屋内四个一直没出声的男孩,面面相觑一眼,是裴斯文最先嗤了声:“什么人啊?以为京城人了不起?我看京城才是乡下,到处都是土,土死了。”
果然两座大城市,互相看不上的传统由来已久。
陆宁笑:“那跟你们申城十里洋场比不得。”
裴斯文摆摆手:“我住弄堂,跟十里洋场没什么关系。就是看不惯赵凯旋那傲劲儿,都是凭本事考进来的,谁比谁高贵呢!强迫人换床位,算什么东西!”
张大兴讪讪笑:“没事的,我睡哪里都一样。”
陆宁则随口道:“谁知道这个赵凯旋是不是凭本事考进来的?”
宋光华道:“我看他那样子,没准真是走后门进来的。现在都进入新社会多少年了,怎么还带佣人的?刚那男的是佣人吧?”
裴斯文道:“应该是勤务兵。”
陆宁是心中了然,其他两个却是恍然大悟,宋光华道:“大院里高干子弟来的?”
裴斯文道:“八\九不离十,如果只是有钱人,不是这样的。”
虽然是来自弄堂,但毕竟是大都会,见识显然要比其他两个多。
三人正聊着,敞开的宿舍门口,忽然出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陆宁眼睛一亮,欢喜道;“家遇哥!你怎么这么快?”
周家遇提着一床被子进来:“我猜你还没买被子,给你送来了。”
陆宁心说你猜得还挺准,他正准备去呢。
周家遇笑着同其他人打招呼:“你们好啊,我是陆宁的哥,电子系的。”
他原本就比这些孩子长个一两岁,穿着打扮发型在这个时代,都算得上时髦,又混过社会,身上有股吊儿郎当的痞子气,虽然年轻,但并不怎么像学生,更不像新生。
让几个男生以为他是老生,齐齐礼貌道:“师兄好!”
陆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接过被子道:“什么师兄?他也是大一新生。”
周家遇道:“我要不休学,确实是你们师兄。”
张大兴在他们的脸上来回看了看,虽然是一样的英俊,但又俊得完全不一样,他摸摸头,道:“陆宁,你跟你哥长得一点都不像。”
陆宁乐道:“因为我们不同父也不同母,当然不像。”见张大兴没反应过来,又说,“我们是一个院里的邻居,不是亲兄弟。”
周家遇接话:“不是亲兄弟胜过亲兄弟。”
张大兴恍然大悟,羡慕道:“真好啊!一个院子里能一块考上京大,我们村这么多年就只有我一个大学生。”
周家遇道:“那你太厉害了,你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就是京大,天才啊!”说着又不忘自夸,“不过我和陆宁也是我们学校这么多年唯二的京大生,陆宁还是我们省状元呢!”
虽然能考上京大的学生,个个都是拔尖的,但毕竟省状元一年就那几个,隔壁学校还得分一半,因而每个系能有一个,也是大熊猫式的人物。
其他三人六只眼睛立马对陆宁迸发出敬佩之情。
周家遇继续当弟吹:“我弟不仅人聪明长得帅,性格也好,你们可别欺负他啊!”
陆宁边铺被子边无语道:“同学,差不多得了哈。”
周家遇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刚来受欺负,来给你找场子么?不过我看你们室友都挺好的,回头我请大家吃饭。”
他虽然比不上三胖能说会道,但社交能力确实也是一绝,三言两语便和陆宁几个室友聊熟,陆宁铺完床铺,几个人已经敲定一起去食堂吃饭。
有了个周家遇这个润滑剂,陆宁和三位室友的室友情,在短短时间突飞猛进。等一行人吃完饭逛了会儿校园,回宿舍时,已经开始勾肩搭背开玩笑。
总体来说,陆宁对自己的新学校新同学新生活颇为满意,要说唯一一点不满意,那便计算机和电子系的宿舍不在同一栋楼,相隔了十几分钟的距离,如今电话还没普及到宿舍,打电话都得去楼下公用电话。
届时各自上各自的课,两个人只怕是不能经常见面了。
大约是这半年来,习惯了形影不离,当真跟亲兄弟一样,想到不能常常见面,他一时竟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宿舍,天早黑了透彻,宿舍里亮了灯,是有人已经回来了。
是赵凯旋和陆宁还没见过的李磊。
两人一个躺在床上玩游戏机,一个坐在桌前看书。看到几人进来,正在看书的李磊,用他京味儿极浓的口音打招呼:“同志们,回来啦!”
看起来是个很热情的男孩。
床上的赵凯旋则是头也没抬道:“我带了一只烤鸭给你们,在我桌上,你们吃吧。”
这语气高高在上地颇有点帝王赏赐平民。
因为先前的那一面,申城平民代表的心中,种下了对京城权贵代表的敌意,裴斯文当即代表几个表示:“不用了,我们刚吃过饭。”
赵凯旋嗤了声:“我这可是全聚德烤鸭,几十块一只呢,你们不吃我待会儿可就扔了。”
张大兴是农村来的穷孩子,一家人在地里一年也就能刨出个二三百块钱。京大食堂三毛吃饱五毛吃好,但刚刚一起吃饭,他只舍得花了一毛五的饭票,打了二两白饭和素炒青菜。还是陆宁打了两荤一素说吃不完,给他分了一半辣椒炒肉。
此时听到烤鸭几十块一只,如果不吃就要扔掉,他当即目光哆哆嗦嗦朝赵凯旋桌上看去。他也不是馋那口,就是觉得扔了心疼。但其他人表明不吃,他也不好一个人去吃。
李磊看出他的犹疑,朗声笑了笑,道:“吃饭了也可以吃点,我们京城烤鸭还是不错的。”说着,他走上前,将鸭子拿了出来,又给好奇张大兴示范如何用春饼卷起来。
他一吃,张大兴也就没什么好犹疑的,随后宋光华也加入。只有对这种自己吃过很多次且无甚兴趣的陆宁,以及明确开口拒绝的裴斯文,没去凑热闹。
张大兴这穷孩子,大概是常年的没怎么见荤腥,烤鸭对他来说堪比山珍海味。俗话说吃人嘴软,他一连卷了几张饼后,打着饱嗝笑嘻嘻朝商铺的赵凯旋道:“赵凯旋,谢谢你的烤鸭。”
赵凯旋瞥了他一眼,道:“不用谢。”又指了指自己桌子,“你去给我倒杯水。”
张大兴点头:“好。”
赵凯旋像个大少爷似的,喝了几口水,又让张大兴给他将杯子放回去。
张大兴是个憨厚老实的,自觉吃了人家东西,为别人做点小事,是礼尚往来,对这种颐指气使并无意见。
而赵凯旋显然并没有和宿舍这些平民搞好关系的打算,自顾地躺在床上玩游戏机,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自己的手提电话接听,一改刚刚傲慢的模样,笑呵呵道:“喂,燕儿,你在哪里?你稍等,我马上下来。”
挂上电话,立马从床上蹦下来,站在门后的镜子,捋了捋自己那油光锃亮的小分头,春风满面地出了门。
他一出去,李磊就放下手中的烤鸭,对张大兴和宋光华道:“你俩都吃了吧。”
张大兴:“你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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