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雩玖
待林小九离开之后，书房里原本低着头写着东西的男人喃，突然就抬起了头来朝着林小九刚刚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即笑得格外的温柔。
*
林小九直接去了前院的厨房，在那里的安玲他们已经将基本的配菜给弄好了，他只需要下锅翻炒几下就算是成菜了。
等到吃完晚餐，林小九便和沈涟一起出去遛弯消食，顺带着带着四郎它们一起去散散步。
四郎它们在前面欢快的跑着，林小九和沈涟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两人偶尔说些小话，然后讲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来到了小河前，林小九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朝着旁边的沈涟看了过去，脸上浮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沈涟看着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于是便松开了牵着四郎它们的绳子，任由它们自己去撒欢，同时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林小九，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这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林小九点了点头，脸上不太好意思，不过最后还是道：“我这几日一直有一个想法，想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沈涟觉得林小九这慎重的样子很奇怪，不过还是直接问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林小九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的沈涟直接道：“我想要送崔耀去上学。”
自从崔耀来了他们家之后，这个孩子不是在干活，就是在观察别人干活的路上，做事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招惹到了旁人的不满。
林小九一见这样的崔耀就觉得怜惜，他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无依无靠、寄人篱下，过得异常的艰难。
要是可以的话，林小九并不希望崔耀像他小时候一样过得那么艰难，他希望他能有个更远大的未来。
这个时代虽然没有他们古代那般抑商重农，但是商贾的地位依旧没有读书人高，他要养这个孩子，那自然要为他打算好一切。
只是眼下这读书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管是拜师的费用，还是后续笔墨纸砚的开支，这些都是一些不小的开支。
林小九自己是愿意出这笔钱的，但是不知道沈涟会不会有意见，毕竟这是家里的钱，他不能一个人做了决定，于是趁着出来的机会，他才会同沈涟说出这些话来。
沈涟听完林小九的话，看着他希冀的盯着自己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既然你想要让他读书，那就让他去读吧！他找书院的事，我会上心的。”
林小九没有想到沈涟竟然会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抬起头来看向沈涟，再次确认了一下，“真的，你这是同意了？”
“真的。”沈涟朝着面前人继续点了点头，“这点钱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也不多，既然你想要好好养他，那我们就按照你觉得好的方法养他就好了。”
林小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语气中的轻慢，那种像是给自己喜欢的人养一只可爱小狗的语气，而是沉浸在他答应了自己的高兴中，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涟看着林小九的笑容，心里也不由的生出了几分欢喜来，他对于养谁、怎么养都不在意，只要林小九高兴就好。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林小九便牵起了沈涟的手，准备拉着他一起回去。
“走吧！我们回家去，你不是明天还要上朝吗？”
“嗯。”沈涟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准备跟着他一起离开，不过在迈步走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林小九察觉到他突然不动了，扭头看向了他，眼睛里全是疑惑。
沈涟看着疑惑的林小九，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对了，有件事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最近那些贪污案要结束了，其中有些案件需要让百姓们知道不能做，于是这些案件会公开审理和处刑。你若是敢兴趣的话，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林小九听到沈涟的话之后就皱起了眉头，随即果断的摇了摇头，“算了，我对于这事不感兴趣。”
沈涟见状也不勉强，他提这一嘴也不是希望林小九去，而是觉得很多老百姓喜欢去看这样的案子，想着万一林小九也喜欢，他也可以去凑凑热闹，不过眼下林小九既然不喜欢，他也就不勉强就是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去了。走吧，我们回家。”
林小九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跑动的四郎它们喊了一声，看着它们欢快的叼着牵引绳跑回来之后，这才牵着它们一起回了家。
*
自从林小九制定了新的规则，除去了一开始的混乱，很快就因为店里人的悟性以及原本就有的纪律，店里的各项事宜也开始走向了更加规范的道路。
林小九看着井井有条的店铺，觉得或许有一天他不在这个店铺坐镇了，这店铺也能自己运营下去。
林小九望着店员们井然有序的卖着东西，店员们各司其职，安玲在旁边拿着一个自己给的小本本跟在巧儿身边不知道在记着什么，觉得世界一片祥和。
林小九抱着账本去了柜台的角落，盘算着他们眼下赚的钱，修新酒楼用到的钱，以及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还慕青他们。
林小九用不惯这里的算盘，他就自己扒拉了一个自己建立的表格来计算，算着算着他自己就叹了一口气，他本来觉得自己最近没有多少开销的，结果这一算才知道，这开销还真是不算少了。
就在林小九感叹着他怎么那么能花钱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就传来了喧哗声。
刚开始林小九也没在意，毕竟最近处理那些贪污犯，这门口时不时的就会路过几个赶着抄家的官兵，以及被抄家之后哭哭啼啼的官员家眷，他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次的好像和平日里的那种不太一样，在人的哭喊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人义愤填膺的咒骂。
林小九终究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来，他抬头看向不远处喧闹的人群，想要看看那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结果看到了一辆辆囚车从面前驶过，囚车之后便是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跟在后面走着，他们的旁边则是负责押送的官员。
这群人的数量很多，即便是从林小九所处的位置看过去，依旧不能看清他们之后的队伍到底有多长。
更让林小九觉得诧异的是，也不知道这群人惹到了什么人，竟然有一群百姓一边朝着他们咒骂，一边提着篮子里的菜朝他们丢了过去。
“咦，那个不是老爷的弟弟吗？”
就在林小九好奇外面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旁边突然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差点把林小九给吓了一跳。
待林小九扭头看过去，这话说的人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跑到自己旁边来的安玲。
安玲正看得认真，紧接着就察觉到了林小九盯过来的视线，她也扭过了头去看向了林小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显得天真又无邪。
“夫郎，怎么了？”
林小九看着她这样子，什么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朝她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没事。”
安玲闻言立马又转过了头去，探头探脑的看着外面，继续看着那里的热闹，似乎对于那些事格外的好奇。
林小九看着她垫着脚努力朝外看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建议道：“你要不，还是站到外面娶看吧！”
安玲闻言扭过了头来，看着林小九的表情中透出了几分不好意思，“夫郎，这不太好吧？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想看，我就是想要确定一下，那个人是不是老爷的那个弟弟。”
刚刚安玲说的突然，林小九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下听着安玲再说了一遍，他才反应了过来，“弟弟，什么弟弟，沈涟那里来到的弟弟？”
安玲收回了自己看热闹的眼睛，扭头看向了旁边的林小九，一脸惊奇道：“不就是那天突然来敲门，而且敲得很恐怖，直接将我们吓了一跳的人吗？我记得，他是老爷的弟弟来着啊？”
说完，安玲还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看着林小九眼神中透出的迷茫，她开始纠结起自己是不是记错了，不然林小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小九却是从疑惑当中先清醒了过来，看着旁边的安玲道：“你说的那个弟弟，他在那里？”
安玲指了指不远处跟着囚车一起走，浑身衣衫破烂，唯有一张瘦的脱相的脸算是干净的男人，朝着林小九问道：“就是那个啊！我记得他就是老爷的弟弟来着，难道他不是吗？”
林小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到那人的时候，脸上的震惊之色怎么都遮掩不住，随即浑身一震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个人好像就是沈涟的那个弟弟，沈瑶。
林小九同时也想起来，上次他从那个古怪的衙门出来，遇到的被拖行的那些人里面，其中一个就是他，难怪他上次觉得眼熟了。
“对，你没有认错，他就是沈涟的那个弟弟。”
林小九看着那人此时的样子神色有些复杂，没有想到当时那个意气风发的人，才过了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就变成了这样了。
林小九只是看了几眼，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之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安玲得到了林小九肯定的回答之后，她看得越发的起劲了，直到盯着那队伍离开，她还表现得有些依依不舍的。
只不过没有热闹看了之后，安玲立马就准备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拿着自己的小本本准备回去跟在巧儿身边学习了。
就在安玲收回自己目光时，她的余光突然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连忙扭头看过去，却发现那身影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她刚刚看到的东西就是错觉。
安玲歪了歪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是眼花了，眼下这个时候安若应该去买菜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玲甩了甩脑袋，扭头看向不远处要进蛋糕房的巧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最近新出的梅子蛋糕她还做不好，她得再学学才行。
*
安若牵着崔耀，一路跟着那游行的队伍。
安若既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在认出队伍中有那人的身影之后，她先是心头一震，紧接着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跟着安若出来买菜的崔耀，眼看着安若不去他们平日里去的菜市场，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奇怪，不由跟着疑惑起来。
想到话本里那些卖小孩的恶人，崔耀也没有吭声，用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小匕首，然后跟着她离开了。
安若一路跟着沈瑶，一直到了他们即将审判的地方，看着被推挤进去的沈瑶，他被拦了下来。
崔耀看看站在原地愣愣不动的安若，再看看不远处的衙门，小眉头逐渐就皱了起来，他眼下是真的不明白，安若带着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
安若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确认那门是真的在自己面前关上了，她是真的看不到那人了，她这才怅然若失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安若知道最近受到处分的人很多，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谈论着那些被抄家的官老爷们，连带着菜市场的那些婆子们也不例外。
可是安若从来就没有想过这其中会有沈瑶，更没有想过他会落到这种下场，毕竟他是多么骄傲和耀眼的一个人，怎么会成为这些阶下囚之中的一员。
纵使安若知晓自家老爷和他的弟弟不对付，也在夫郎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沈瑶会变成这样。
今天安若带着崔耀出来买菜，然后遇到这个游行队伍，刚开始她只是看了一眼，然后便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只是在安若移开目光之前，她鬼使神差的多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形似沈瑶的人。她不敢置信的楞在了原地，再三确定了一下，那个人真的是沈瑶。
安若说不出那是个什么滋味，他明明是那般风光霁月的公子，眼下却成了这幅狼狈的模样，这让她格外的难以接受，她那刻的心情就像是刚刚知晓了她的父母想要将她卖掉一样，心里揪着难受，甚至比那难受。
于是，安若不由自主的跟了上来。
眼看着沈瑶进了衙门，那里的衙役们已经开始驱逐碍事的百姓们，看着那些衙役们粗暴的动作，安若甚至不敢想象沈瑶在里面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想到刚刚看到沈瑶落魄的样子，安若便觉得他一定在里面糟了不少罪，同时安若的心里又生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她可以帮沈瑶打点一下的话，他是不是就能在里面过的好一些。
如果沈瑶好过了一点，那他出来的时候，是不是就会重新变成那个她认识的翩翩公子。
安若想着自己身上还有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银两，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打点一番应该也是够了。
安若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安若姐，你要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去菜市场吗？”
这个声音不大却足够安若听在耳朵里，她顿时整个身子震颤了一下，随即低头对上了崔耀那清澈却透出几分疑惑的目光。
似乎是担心安若没有听清，在看到安若朝自己再看过来时，崔耀看着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安若姐，我们不是要去买菜的吗？夫郎说今天会有鲜虾卖，让我们买一些回去做菜，要是去完了就不新鲜了。”
安若对上崔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老爷看人的时候，也是这般直视着对方似乎要把对方看透。
安若突然有些害怕，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不妥当了，她当即就蹲了下来，朝着面前的小孩道：“对，我们是要去买虾的，只是我刚刚有些好奇，所以过来看了看。回去之后，这事你就不要同夫郎或者老爷说了，好不好？”
“为什么？”崔耀表现得格外的天真，似乎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意思。
安若似乎勾勒出一个小孩子都喜欢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却很勉强，哪有为什么，若是被老爷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她不敢想象面对自己的是什么。
可是安若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完全不能同面前的小孩说，不然自己就暴露了，她低头思索了一下，终于还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因为夫郎心善，同时他的胆子也很小，若是告诉他我们今天来看了那么多受刑的人，他肯定会不开心的。”
安若的话一说出口，面前的崔耀就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神色，最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为了不让夫郎不开心，我是不会说这事的。”
眼看着崔耀终于被自己说通了，安若脸上也露出了几分轻松的神色，她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朝他笑着道：“那我们说好了，我们现在就去买菜，待会儿路上给你买根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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