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哪吒
对于魏墨生来说,林妈妈就是他的第二个母亲。
两人相拥,俞塘抿紧唇,手放在魏墨生的后背上,默默无言。
办完林妈妈的葬礼,林爸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精神气也没有以前那么足了。
但好在有重孙儿们的陪伴,心情才渐渐好转。
可也只是看上去好转。
孩子们不在的时候,林家新来的管家总是看到林爸爸一个人坐在桌前,拿着本相册,一坐就是整天。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时间。
之后在一个雨夜,毫无预兆的,林爸爸于睡梦中,微笑着长辞人世。
医院查到的原因,就是心率异常导致的猝死。
林家人一开始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可想到林爸爸这两年所表现出的孤独和落寞,一家人也渐渐想通了。
他们猜测,也许林爸爸是梦到林妈妈来接他了。
没有经历病痛的折磨就离开人世,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幸福了。
……
又过了二十年,林默走了。
江秦风在男人临走前的那段时间都表现的很镇定,也没有哭,还答应林默要好好活着。
可却在林默尸体火化后的第二天抱着他的骨灰选择了沉海。
家人们接连的离世,让林菲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健忘,有的时候还会叫错人名。
顾浔带她去医院,检查出了阿尔兹海默症。
医生说,林菲会渐渐忘记所有人,包括她最爱的人。
这样的诊断结果让顾家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当中。
他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林菲喊出的名字越来越混乱,有的时候还会做出类似于幼童的举动。
就算是护工都无计可施。
可顾浔却一直很耐心地照顾林菲,像曾经两人年轻时那样宠着她,爱着她。
就算林菲嚷嚷着要去找自己的老公,说他不是自己的老公。
他也只是红着眼眶,顺着林菲的意思往下说。
再后来,林菲又生了病,住进了医院,靠着仪器维持生命。
某一天,天很蓝,阳光很好,就像曾经他们在海岛举行婚礼的时候一样。
林菲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着窗外的太阳,“啊,啊”地笑。
顾浔看到了就把窗帘拉的更开,又走回床前,凑近林菲的嘴巴,想听清女人在说什么。
而最后,他也听清了,林菲在说。
“我愿意。”
泪水顷刻决堤。
顾浔握紧林菲的手,再也无法忍受地痛哭起来。
林菲去世后,没多久,顾浔就把家族里的孩子们都叫到身边,把事情都交代给他们,就背起行囊,去了他和林菲结婚的那座海岛。
再也没有回来过。
第48章 为反派复活第一次(48)
俞塘和魏墨生去过海岛找顾浔。
看到曾经就算是八十多岁高龄,仍旧神采奕奕的老头,此时已然呈现衰败之相。
头发胡子也不去管,干瘦干瘦的,整日坐在海滩边的木屋看日出日落。
“南南说你不愿意见他们。”俞塘拉着魏墨生坐在顾浔身边,说道:“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其实这些话,俞塘并不想对顾浔说。
因为他知道顾浔的心早在林菲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死去了。
这种时候,不管外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顾浔看他一眼,掏出烟来抽,抽一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苍老的眼睛底下是深重的青黑,他说:“我想听到菲菲再说一次‘我愿意’。”
“可是我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听到。”
“所以,算了。”
他全程没有回答俞塘的话,却对着两人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说道:“我放弃了。”
“我打算自己去找她,让她再说给我听。”
俞塘和魏墨生离开海岛没多久。
顾浔就去世了。
和林爸爸走的时候一样。
顾浔也是在一个深夜,微笑着离开了人间。
俞塘明白,这对于顾浔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
时光匆匆,最后十年。
魏墨生如他自己曾经所说的,在俞塘之前病倒了。
可他的心情却没有年轻时候说出那种话时的轻松。
他握着俞塘的手,眼中尽是不舍和眷恋。
“塘塘,我会努力好起来,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没有我照顾你,你饭都不会好好吃,还有,你的衣服不能交给王阿姨来叠,她不会分类……”
“宠物店前段时间打来电话说,小橘生了宝宝,问我们要不要留一只,我记得你喜欢穿白袜子的……”
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他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要不是撑不下去,绝对不会来医院。
可他真的、真的很担心俞塘。
这个男人好多小事都做不好,他想陪着俞塘,他要照顾好他。
看到魏墨生泛红的眼睛,俞塘心里也像堵了块大石头,疼的要命。
他说:“你要好好养病,不用担心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废柴,等你出院,我们一起养穿白袜子的小猫,你给他起名字。”
“嗯……”魏墨生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俞塘的胳膊,点头应着。
俞塘的岁数也很大了,但到底还算硬朗,平时有护工帮忙把魏墨生扶到轮椅上,他就负责推着魏墨生到医院花园里转转。
走一会儿,就坐在园子里的长椅上歇一会儿。
把魏墨生的轮椅转向自己,俞塘就翻出口袋里的绳子,用胳膊肘撑着魏墨生的腿,跟他玩翻花绳。
魏墨生输了,就要挨一个脑瓜崩。
赢了,就能得到一颗彩色糖纸包裹的水果硬糖。
后来魏墨生攒够了十颗,就让俞塘伸出手,用糖果在对方掌心里摆出了一个太阳花,然后万分不舍地推出去。
因为他还记得医生说要少吃糖,他必须要听话,才能活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俞塘明白他的意思,眼圈微红。
他收下太阳花,过了几天又拿来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子,把魏墨生应得的糖果装进去。
放在床头柜上。
每天阳光照射进来,打在罐子上,那些彩色的包装纸便折射出漂亮的光影,令人看着便觉得心情愉快。
罐子很大,每天往里面装几颗,一个月才刚过半。
魏墨生也从可以下床坐上轮椅跟着俞塘去园子里转转,到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泛黄的叶片,打着旋,掉落在地上。
心情似乎也随着那枯败的叶子坠入谷底。
俞塘在的时候,他尚且可以露出笑容。
对方不在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特别紧张,甚至是恐惧。
即使知道对方只不过是出去一趟,并没有走,可仍是忍不住,开始呼喊俞塘的名字。
有一次,他喊了几次没得到回应,直接拽断了输液线,滚落床下,吓得赶来的护工脸色都变了。
俞塘心疼地抱着他,不住地安慰,才让他的情绪缓和。
又过了一个月,魏墨生躺在床上,呼吸和心跳都变得微弱平缓。
俞塘看出他终究是撑不下去了。
便握住男人的手,弓着腰,凑近了魏墨生的耳朵,说。
“阿生,你别怕,我马上就会过去陪你。”
“属于我们的人生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成为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