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哪吒
暗卫来的时候，他没有避开俞塘。
直接当着俞塘的面，把书写的信件交给暗卫：“你且将此信带给翰林院王学士，他会明白怎么做。”
王则是左相生前学生的儿子，心中早对萧盛帝有不满，一直致力于给左相平反冤案，他也是萧凛在京城里少数可以信得过的人。
“是，殿下。”暗卫将信贴身放好，面具遮住上半张脸，视线落在俞塘身上，又移开，将怀里的药瓶掏出来放到桌上：“属下来的时候碰到了陆神医，他让我将药交予您。”
俞塘视线落在那瓷瓶上，还奇怪是什么药，就见萧凛变了脸色。
“说了多少次了！我没有病！”他一把将瓷瓶扫到地上，任由药丸散了一地：“滚！你给我滚出去！以后别再给我拿这种东西！”
暗卫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劝道：“殿下，这北九城不比南方，这里天冷，还经常下雪，您的病……”
萧凛暴怒，吼道：“滚！！！”
暗卫只得离去。
看人走远，萧凛跌坐在轮椅上，手撑着发疼的头，努力平复情绪。
俞塘心里不解，但也知道现阶段他最好别说话，于是就蹲在地上把碎片和药丸都收拾好，拿布包起来，悄悄放到抽屉里。
又等了会儿，萧凛才终于说话。
“抱歉，让将军见笑了。”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正常：“你别把那暗卫的话放在心上，我没有病，那也不是我该吃的药。”
“我只是气那个陆神医总自作主张，给我开这些不需要的东西……”
“嗯，我明白。”俞塘没有拆穿他的谎言，就说：“殿下，快年关了，街上也热闹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如何？”
萧凛手指动了动，点头：“……嗯。”
*
难得两三个月都没有战争，再加上距离萧国的春节越来越近，北九城也终于有了点繁荣的样子。
街上全都是卖年货的，几步一个小摊，商贩吆喝着让路人过来买自己的东西。
百姓看到萧凛和俞塘，都热情地打招呼，尤其是卖糖葫芦的，知道萧凛爱吃这玩意儿，上来就塞了一串给他。
萧凛抿唇，意识里好像听到那废物的声音。
像个孩子一样，看到这些甜的东西就心神动摇。
接过糖葫芦，他道过谢，便吃起来，心情竟也跟着奇怪地好上了几分。
俞塘察觉的到他情绪的变化，松了口气。
看到路边有卖簪子的，有男式的，也有女式的，但大多都是姑娘家聚在那里挑挑拣拣，很少有男子过去。
俞塘本也是瞥了一眼，就要走，视线却突然定在一个样式简单的木簪上，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那簪子顶端并不规则，凹凸不平，但看起来纹理清晰，古朴大气。
和萧凛说了一声让他等着自己，俞塘走到那摊位前，拿起簪子仔细看了看。
“将军？”那小贩看到俞塘，笑弯了眼睛：“买簪子送人呀？”
“不过这是男式的簪子，您若有心仪的姑娘，该是送女式的簪子啊。”
“你误会了。”俞塘无奈道：“我这是想买来送朋友的。”
“哦哦，朋友啊。”小贩兴趣少了一半，但依旧很热情，他说：“将军若是看上了这木簪，就直接拿走吧，我不收您钱……”
“钱必须收。”俞塘将银钱交给小贩，对他说：“我还得拜托你教我刻个字在上面……”
夜色已深。
萧凛吃完了糖葫芦，撑着头看路上挂起的红灯笼，脑袋有些昏沉。
仿佛听到女人凄婉的歌声，裹着哽咽，唱着令人肝肠寸断的曲子……
北方的冬季真的很冷，萧凛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抵制意识里的噪音。
“殿下。”俞塘的声音突然传进来，打断了萧凛的思绪。
抬眼时，男人已经半跪在了他面前，将一个朴素的木簪子递给他，脸上映着灯笼的暖光，被周遭交错的人流带出层层光影。
含笑看着他：“送你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心跳的有些快，萧凛喉结微动。
半晌，才接过俞塘手里的木簪，目光落在侧面刻着的“凛”字上。
明明刻在凹凸不平的木棱上，该是歪七扭八，却依旧笔画规整，不难看出刻字之人的用心。
“凛。”俞塘说：“并非凛冬将至，肃萧寒雪，而是明正君清，凛然正气。”
“殿下。”他道：“提前祝您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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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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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为反派死第四次（11）
母族出事后，除了母妃，还从未有人记住过萧凛的生日。
而十一年前发生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甚至强迫自己去忘记那一年，那一天。
如今不想，却被俞塘这样一个外人提及起来，还送了他所谓的礼物。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就在这几天？”萧凛攥着木簪，手指轻抚在“凛”字上。
他曾无比憎恨自己的名字。
因为这是那畜生萧盛帝给他起的。
凛代表的是寒冬，而他最痛恨的就是寒冬和风雪。
可俞塘的话，却给“凛”字附加了另一层含义。
明正君清，凛然正气……
都是好词，却不适合他。
只适合那个废物。
而俞塘这话或许也是对那个废物说的，并不是对他说的。
想至此，萧凛竟觉得心口有些憋闷。
“听说的。”俞塘的话拉回萧凛的思绪。
他也是刚才买了簪子，想到要找个由头送给萧凛，问了系统，才知道萧凛的生日就快到了。
那就刚好当生日礼物送了。
站起身，俞塘搓了搓手指：“不过这东西也不是很贵重，还希望殿下别嫌弃。”
“……”萧凛将簪子收进怀里，轻声回了俞塘：“谢谢。”
他注意到俞塘的动作，拉过男人的手。
“哎，殿下！”俞塘想躲，没躲掉。
只能任由萧凛看到他手上被刻刀割出的血口子，不深，却也疼。
“你亲手刻的？”
“嗯。”俞塘被他抓着手，有点不自在：“毕竟是要送给你的礼物，总归是要尽点心思。”
“……”萧凛握着他的手，沉默。
而后，温热修长的手指倏地用力按在俞塘的伤口上。
“嘶。”俞塘倒吸一口凉气，再看萧凛，发现少年的双眸泛红，却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愤怒和急躁。
“俞将军。”萧凛的声音压抑着很深的情绪，问他：“我想问你，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不如你心中所想，又该如何对我？”
我不是那个废物，我才是真正的萧凛。
在深宫中挣扎着活下来，誓要将所受苦楚尽数发泄到那些畜生身上的。
阴郁暴戾的萧凛。
在我眼里，你所爱的国家，所爱的百姓，所珍重的一切，都微不足道。
面对这样的我，你可还会像现在这般迁就我，照顾我？
这是萧凛心中所想，尽数包含在漆黑的眸子中。
叫俞塘看透了去。
气氛凝固。
片刻，俞塘开口道。
“一日为殿下的人。”
“终身为殿下的人。”
英俊的男人露出的笑容依旧纯粹，温暖，声音坚定。
“臣愿永远追随殿下，不论您是否改变。”
【叮！！萧凛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65！】系统激动地提示，目光根本无法从俞塘和萧凛身上移开。
在他听来，俞塘这话都算的上是告白了！
他要是萧凛，他也顶不住啊！
“净……”萧凛另只手收在袖子里，微微蜷缩。
他松开俞塘的手，别开脸：“净捡这些好听的话讲！”
说完，他自己转动着轮椅，往回走：“回去了，不逛了。”
俞塘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追上去：“哎，殿下，还是我来推吧，别让那轮子脏了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