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色世家
荀��深吸口气平复下情绪，捡起石块细细端详。
它形状不规则，像是大块石头上掉下来的边角余料，上面还残留着太阳的温度。
荀��握着它，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楚时辞见他一直愣神，忍不住开口问，“哲哥，你见过它？”
荀��没回答，将屋内检查过一遍后转身准备离开。
他刚出门，不远处就冒出几只红衣厉鬼。一个个畏惧地看着他，嘴里不断念叨着‘孩子，我的孩子。’
楚时辞吓得往后缩缩。
如果蛇妖不在，这些鬼东西早就过来将他撕成碎片了。
荀��看向她们，眉头越皱越紧，“有执念有怨气才会成鬼，这里怎么这么多念叨孩子的恶鬼。”
“哥，你说大阳天是怎么让不孕不育的人怀上的？之前有个女的被迫吃下馒头后，就开始嘟囔要给大阳天娘娘生孩子……”
楚时辞说到一半，把自己说蒙了。
他捂着脑袋想半天，也没想到其中的操作流程。
荀��飞过去抓住最近一个红衣厉鬼，想从她嘴里问出些消息。
但她早已没了神智，只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小木雕，不停地喊着孩子。
红衣厉鬼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荀��又按照小和尚的说法，去树林里翻找。
在和尚掩埋东西的地方，他翻出一些大人的旧衣物和写着生辰八字的纸。
和尚从小罐子里倒出来的灰，已经和泥土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出来。
荀��贴在地上仔细闻了半晌，“他们倒的是骨灰。”
楚时辞这边也对比出结果，“生辰八字和一对前来求子的小夫妻对上了。”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联系，但荀��久居深山，对外面的妖术了解不多。
他又翻了几处地方，里面埋的都是那些东西。
从他翻出骨灰开始，红衣厉鬼就扑过去扒拉泥土，想拿出里面的骨灰。
楚时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虽然荀��没说，但他想这些骨灰，或许正是婴儿尸体烧成的。
一整晚下来，荀��也没能找到老和尚。
天蒙蒙亮时，他回到旅店，躺在床上看着石块发呆。
楚时辞拿着小锤子，将另外两个黄金雕像敲开，获得两块小石块。
他刚把石头搬到莲花台上，准备带回去给荀��看。
一直沉默不语的荀��，忽然轻声道：“我想起这是什么了。”
小和尚飞过去歪头看他。
荀��陷入沉思，“我不是普通的蛇，在一处道观内，有个汉白玉石雕壁画。上面刻着山林景象，和山中的生灵。有一棵树上雕刻着一条小蛇，它就是现在的我。”
楚时辞一愣，“所以你先前才说你是老物成精？”
荀��微微点头，“我们刚生出实体，人类改朝换代，道观受到牵连，立在道观院子内，用来装饰的石雕画也被摧毁。石雕碎裂，上面的动物四散奔逃……”
他停顿许久，拿起碎石喃喃自语“我没想到那块汉白玉石雕，居然也成了精。”
楚时辞想明白了。
难怪荀��在大阳天娘娘身上，闻不到任何动物气味。靠近她时，还觉得像是靠近晒过太阳的石头。
她压根不是动物，她是老物成精，本体就是块汉白玉。
经历过战火摧残，画上的东西不是坏了就是跑了。石雕彻底空下来，只剩断裂的石块。
荀��之前蛇尾被大阳天咬了一大口，化成人形后腿上就缺了一块肉。
而大阳天娘娘的本体残缺不全，所以她化形时，脸上才会布满裂纹，五官极为模糊。
楚时辞沉吟片刻，忽然瞪大眼睛，“她说的合为一体，会不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本体残缺，想要恢复如初，就要把画上那些逃走的生灵找回来？那幅画上有狐狸和猴子吗？”
荀��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除此之外还有天上的飞鸟、河里的鱼、林中探出头的兔子和正在饮水的鹿。”
他顿了顿，“画很大，我的邻居只有这些。另一半主要是刻画山林，但听说也有几只。”
楚时辞：……
好多小动物，大阳天娘娘这脸，一时半会怕是拼不全了。
第99章 第四个世界13
目前来看，大阳天娘娘融合完狐狸和猴子。
其他动物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融合，还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那两只妖怪躯体被她操控，完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基本等于死了。
现在荀��跟大阳天之间，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荀��面色阴沉得可怕，手里的汉白玉都快被他攥出水来。
他沉吟半晌，忽然冷笑一声。手指微微用力，将汉白玉碾成粉末。
“她从本体分出一些碎片，放在黄金雕像里。真身不知道躲在哪，之前看见的都是她的分身。杀死她很简单，找到本体就可以。”
荀��摸摸小和尚光溜溜的脑袋，拿起莲花台上的石头全都捏碎。
她能通过碎块来去自如，留着是隐患。
他垂眸看向地上的灰尘，“她本体破损太过严重，再修炼也很难有突破。杀她不难，难就难在怎么找到她的本体。”
楚时辞有点慌，“有没有办法快速锁定她的位置？”
“谛听和白泽知道，但它们不会管。”
荀��只说了这一句，就再没下文。
楚时辞明白他的意思。
大阳天娘娘级别太低，两个传说中的神兽不会管小妖怪之间的斗争，去找也没用。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最后荀��决定莽一把。
她费尽心思帮人夺胎，甚至特意分出一块身体，在寺庙里放了尊黄金雕像，说明夺胎是她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在吞掉千年白狐后，她伪装成老祖宗骗过其他小狐妖，狐仙庙是她的一处据点。
楚时辞问他有什么打算时，荀��眯起眼睛，嘴角带着嘲讽的笑。
“今晚早些休息，明天先去端了狐仙庙，再去灵山找猴族。她不是很会藏吗？我把她攒下来的家底全都毁掉，逼她出来见我。”
小和尚被帅到腿软，默默扶住他的腹肌。
白蛇平时都光着身子，和他独处时也不爱穿上衣。
这不是好习惯，但楚时辞没有让哲哥改的意思，他现在快乐极了。
快天亮时，旅店来了个客人，荀��端掉狐仙庙的计划被迫推迟。
睡得正香的楚时辞，被一阵��������的声音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坐在荀��手上四处看。
旅店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色大洞，透过大洞隐隐能看见火红的花海。
荀��依旧保持着人身蛇尾的形态，一手轻抚小和尚，一手撑着脸颊慵懒地倚在床上。
大洞中缓缓升起一个女人，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白发及腰穿着宽大的衣袍。
女人随手将手里捧着的汤碗放到一旁的桌上，“荀��，上次夺胎的事，多亏你及时阻止。这是我熬的醒脑汤，喝下去一个时辰之内修炼事半功倍。”
她跟蛇妖打完招呼，又略带疑惑地看了看他手中的小和尚。
女人、拿着汤，还是从地府上来的，楚时辞脑子里蹦出两个字，‘孟婆’。
他有些犹豫，‘统哥，孟婆一直盯着我，是不是看出我灵魂不对劲了？’
系统第一次见孟婆，正在拍照留念。
【不会，放宽心。】
系统话音未落，孟婆困惑地开口：“你的灵魂很眼生，好像没在我这喝过汤。”
她说完，又转头看向蛇妖：“我也没见过你。”
荀��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我是石雕壁画化形，他是木雕，属于老物成精。”
孟婆点点头，“怪不得，荀��，我回去查了一下，查不到你说的大…大太阳娘娘。她的灵魂没轮回过，不是通过夺胎躲避轮回，就是老物成精。”
楚时辞探身小声提醒她，“大阳天。”
孟婆一愣，翻开手里的小册子，“不，大阳天是地仙，大太阳是妖，差别大得很，你们要找的到底是哪个。”
楚时辞：?
他连忙仰头看去，荀��都失去表情管理能力了。
他诧异地重复：“两个？”
孟婆把小册子摊开给他们看，这是她从功德簿上摘抄下来的片段。
“五百年前有一条千年蛇妖为祸苍生，杀死八百多人。大阳天协助高僧，成功将其封印。再加上经常送子，广结善缘信徒众多。功德圆满被封为地仙，庇护一方百姓。”
楚时辞忙着追问，“她是什么妖怪，你知道么？”
“老物成精和普通妖怪不同，本来是没有灵魂的死物。只有生出灵智后，地府才会生成记录。做好事加一笔，做坏事扣一笔。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
世上妖怪那么多，蛇妖又不止他一个。孟婆不知道册子上说的蛇妖就是荀��，直接给他一击精准打击。
荀��低垂下眼睑，嘴唇紧紧地抿起。
五百年，山洞里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最开始的那几年他不断撞门，想要逃出去。他将自己撞得鲜血淋漓，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光明。
孟婆一句话，就勾起他痛苦的回忆。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他呼吸刚刚急促一瞬，就感觉指尖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