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春
林父很信五叔公，一听他说五天后就是好日子，连连点头，并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用红纸包着的几钱碎银子，递给五叔公。
而五叔公边往外走边一口一个顾举人，叫来林家院子里玩儿的村里人愣住了，顾举人，顾凛居然是举人了。
林真和他们坐了这么一会儿竟然一句口风都没有露，要是他们家里有这样的好事，早嚷嚷得全村都知道了。
之前顾凛中秀才的时候村里人就十分羡慕，说林真的命咋这么好，嫁的第一个第二个男人都有钱，还长得不赖，捡来养的儿子还有出息，眼看着后半生过的是秀才阿爹的日子。
现在更不得了，顾栓子成举人了，说不定以后就是官老爷了，林真也要当上举人的阿爹，官老爷的阿爹。
一时间，院子里全是对林真顾凛道喜的嗡嗡声，争着抢着要在办贺喜宴的当天来帮忙。
林真怕挤着果果，把果果面朝自己抱着，突然，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叫大家伙眼睛都红了的顾举人伸手过来，把他手里的果果抱了过去。
“？”林真向他看过去。
他可不记得顾凛是个喜欢主动抱小孩子的，不，应该说他不喜欢人的靠近，大人小孩子都不可以。
望着手明显看得出僵硬感，跟果果大眼瞪小眼的顾凛，林真想不出什么来，只能把这事儿归为顾凛瞧出了自己的心思，也怕孩子挤着。
贺喜宴就在五天后，要张罗的事情多得很，比如这桌椅板凳，办酒席要的桌椅板凳多，林家自己的肯定是不够的，一定要先去村子里借来。
再就是选几个人管茶水，煮饭，炒菜，以及东西的采买。
这些事儿林真熟，他望着今天来的这些相熟的人，点着人把事儿全安排下去了。
而顾凛抱着瘪着嘴巴，想哭但是不敢哭，只是望着林真小声喊叔叔的果果，把他转过身，背对着林真。
嗯，顾凛眉目舒展了些许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的弧度。
他从小就被林叔这么抱过，不能这么抱这个软绵绵的小东西。
第183章
马婶子管茶水，吉阿叔领着村子里的四五个大娘大婶煮饭，管炒菜的人是林阿爹找的，采买直接由林大嫂负责。
这些大叔大婶们一从林家回去，连忙把顾凛中举的消息说给家人听，于是不出半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还有那在其他村有亲戚的，走亲访友的时候也给亲朋好友分享了这个消息，不出两三天，连其他村子的人也有所耳闻。
大田子村，从顾老妇家门口过的人平日里就与顾老妇不对付，故意对着顾老妇家的房子大声道：“有些人啊，就是抱着草包当宝，扔了有出息的儿，现在那顾栓子可了不得，中了举了，要成官老爷了。”
声音跟打雷一样，顾老妇一家想装没听到都不可能。
说话的人已经做好跟顾老妇吵嘴的准备了，这个老婆子，一点亏都吃不得，嘴巴还毒，自己要不是想往她心头插两把刀子，也不会来招惹她。
可说话的人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顾老妇出来，暗暗嘀咕这老婆子今天转性了？
还是压根没在屋里。
屋子里，那回偷东西不成，被顾凛手里的刀吓破了胆子的顾老妇啪啪地给手边的女娘两巴掌：“你个丫头片子会吃什么饭，上辈子是饿死鬼啊，不会留给你弟弟吃。”
被打了的女娘僵着脸不说话，趁着碗还没被抢走赶紧往嘴里扒拉了两大口，顶着顾老妇的巴掌起身去把背篓背到背上，割猪草去。
顾老爷子不耐烦地把碗放到桌子上：“行了，你一天不是打这个就是打那个，要不是你那会儿把大的那个整出去，咱们家现在的日子能这样。”
“妇人就是短视，上不得台面。”
顾老妇本来就被外边的声音刺激了一下，被他这么一数落，彻底爆发了。
“砰����”桌上的碗砸在地上，顾老妇指着顾老爷子的鼻子，“我呸，既然你那么心疼大的那个，那会儿怎么不拦着我，还不是在那里跷着腿看着，指使人干活的时候比我还厉害，抠来的银子大半都落在你手里。”
顾家当年的日子在村子里还算不错，家里田地多，一年的产出勉强够吃到来年新粮食进门的时候。
但顾老妇和顾老爷子就是不想给顾大吃饭，觉得他吃下去也是浪费，但凡顾大多吃了一口，就揪着他的耳朵骂。
而等顾大七八岁，看着比同龄人大的时候，就找个由头把他送到镇子上干活。
两人打得算盘是这么大的孩子能吃，千万不能吃自己家的粮食。
哪想到顾大竟然干得还不错，还能赚银子，于是两口子在村子里大吵大闹，硬是逼着顾大把工钱全上交给他们。
最后顾大砸了家里，到山崖下面住去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顾大会有出息，能赚那么多银子。
更没想到顾大留下来的那个拖油瓶会中举，一跃成为他们高攀不起的官老爷。
而且顾栓子的狠他们是领略过的，连凑上去的心思都不敢有。
被顾老妇喷了一脸口水都顾老爷子不说话了，只把目光放在二儿子最大的男孩，自己最心疼的孙子身上：“耀祖，你最近的书读得怎么样了，夫子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去考童生。”
顾耀祖捏着筷子的手抖了抖，眼神闪烁，稍稍稳住道：“快了，夫子说明年就可以让我去试试。”
“好，好。”抚顾老爷子连说了两个好，失去了顾栓子那个白眼狼孙子，好在他还有顾耀祖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孝顺孙子，而且也是个读书人，以后定能让他也当上官老爷的爷爷。
而在鲤鱼村，林大嫂林二嫂林阿爹还有林真跟管炒菜的大婶商量用什么菜色。
鸡鸭鱼猪肉是一定要有的，再加上几个蔬菜，汤，势必要凑齐十个。
另外还有当天用的酒水，也要去镇上拉回来。
就在几人商量着的时候，村子里的汉子扛着桌子凳子进来：“林叔，我们把能扛来的桌椅板凳都扛来了，你瞧瞧够不够，不够再去邻村借。”
林阿爹赶忙站起身，“劳烦你们了，快坐下来喝杯水歇息一下。”
后边七八个跟着扛桌子凳子的汉子笑着道：“好啊，谢谢林叔。”
林真跟着林阿爹去给他们倒水，他是十里八乡的名人，顾大死后又多年未嫁，旁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被儿女生活磋磨得不成样子，老态毕露，而他似乎和十几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多得那几分成熟反而催生出不一样的韵味。
汉子们都不敢直眼去看他，说谢谢的声音也跟蚊子似地。
很快，五天时间转眼就过，给顾凛办贺喜宴的日子到了。
天还没亮林家人就全起来，林大哥林二哥先把桌子凳子拉开摆好，林大嫂林二嫂则把特意砌在院子里的三个炉灶引燃，将大锅放上去之后掺水烧热。
天稍微亮一点，村里来帮忙的人陆陆续续全到了，小孩子们四处打闹玩耍，女娘哥儿们择菜洗碗，汉子们则跟在林阿爹后头，把前两天刚从其他村买回来的大肥猪拉出来。
大肥猪似乎知道今天就是自己上杀场的日子，奋力地往后缩，但是按着他的汉子们力气也不小，抓的抓推的推，把大肥猪按到了案板上。
杀猪的师父是好手，几秒钟就让大肥猪干脆利落地去了，然后浇开水，刮毛，肠肠肚肚拿盆装着，猪肉切成一块块挂起来。
这头猪太大了，肥厚的肉比大人巴掌还要宽，叫看热闹的人们低声道：“这么大头猪，要好多银子吧。”
“林家特意去对比了几个村的猪买的，你们看看那些鸡还有鸭，还有那些鱼，都比那头猪贵了。”
“啧啧，要不说人家林家发达了，办场酒席就花这么多银子。”
“我家里要是有人考中举人，我也这么办！”
“得了吧，就你家那个泥猴子，不上房揭瓦就是好的了，祖坟冒青烟都不管用！”
“哈哈哈哈哈！”
随着时间越往中午靠，来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林真还能勉强认出些面孔，到最后完全蒙圈了，他拉着林阿爹问，“咱们家以前有这些亲戚吗？”
林阿爹也懵，道：“哪儿能这么多，我跟他们算席面的时候都才算四十多桌，还是多算了五六桌的，现在这里怕是有七八十桌了。”
林真一下子明白了，多出来的那些人应该是听闻顾凛中了举人，提前来林家面前混个脸熟的。
突然，林阿爹脸上出现笑意，拉着林真穿过人群往院门那儿走去：“小弟弟妹，你们来了！”
“小成和春来也来了，都快进来。”
林真也赶紧叫人：“舅舅舅爹。”
郭家自从林阿爹还有林真去过的那一年，就用上了堆肥的法子，当年就吃饱了饭，没有饿肚子，几年下来终于给四处漏风的家里攒了一点微薄的家底。
去年旱灾日子虽然难过了一点，但一家人都好好的，今年又来了个丰收年。
郭富比林真几年前见的时候还要年轻一些，他穿着干净的衣裳，望着林阿爹：“好险带信的人昨天晚上回到村子里了，不然我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么大的喜事。”
林阿爹见到他们就高兴，边带着他们往屋里走边道：“我特意叮嘱过，务必在今天之前把信带到，小凛在屋里头，我带你们去见见。”
原先林阿爹叫习惯了顾凛栓子，但是一想到他现在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再叫这个名字难免有些不搭配，便改口叫了小凛。
“那孩子性子有些冷，但不傲气，你们待会儿别看他冷脸就以为他不高兴，除了他阿爹，谁在他面前都差不多。”
郭富和其夫郎张了张嘴，其实他们都不怎么敢去顾凛面前晃悠，那可是举人老爷，跟他们肯定不一样。
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摆了桌子和凳子，只是屋子里坐着的都是跟林家交情不一般的人家，以及村长乡长里长这些人。
他们都坐在凳子上，有些拘谨地望着最上面，穿一身茶色长袍，头发用发带高高束起得顾凛。
林阿爹跟几位乡长里长打了招呼，把郭家人带到顾凛的面前：“小凛，这是你舅阿公和舅阿么，这是你成舅舅和成舅爹。”
跟在林阿爹身后的林真望着顾凛，摸了摸自己鼻子。
顾凛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对着郭富还有郭富的夫郎道：“舅阿公，舅阿么。”
然后是郭成还有郭成的夫郎：“舅舅舅爹。”
穿着长袍的顾凛在郭富他们眼里就是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看着顾凛对他们这么客气，郭富有些手足无措地道：“好，好孩子。”
顾凛亲自站起身引着郭富他们坐到旁边的桌子上，让他们先喝些茶，等着开席。
那些乡长里长们看得眼热，他们进来之后虽然坐到了里边，但是顾凛只是偶尔跟他们说几句话，虽然有礼，但生分得厉害。
哪像郭富他们，还能让顾凛引着他们坐下。
突然，院子外边响起鞭炮声，帮忙的村里人惊呼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那是镇上的有钱老爷吧，看那托盘里装着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这么大的阵仗，屋里的林真还有顾凛想不注意都难，两人走出来，只见为首的竟然是王钦还有黄玉文以及陈幸，三人身后是抬着托盘的仆人，托盘上有水果有金银，还有做成高楼模样的米粑粑。
再背后则是舞狮的队伍。
排场那是相当大。
第184章
“恭喜顾举人！”王钦像模像样地给顾凛作揖，然后跟报菜名一样把身后托盘里的东西报了一遍，末了跟猴子一样跃到林真还有顾凛面前，“怎么样？”
跟他一起来的黄玉文和陈幸显然早就知道他的套路了，憋着笑对林真顾凛道：“自从知道顾凛的贺喜宴在今天，拉着我们两个比划了好几天了，幸好才五天，时间再长一点我们可受不了。”
王钦撇着眉毛：“顾凛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喜啊，还有玉文陈幸，你们都别急，等你们办贺喜宴的时候都要来一回。”
刚才他念的东西林真和顾凛看了，名字起得惊天动地，但置办下来花不了多少银子，他们这样的交情，拿银子砸人最不可取，这样最好，排场搞得大大的，有个乐呵就行。
林真听着这串名字啼笑皆非，让王钦到跟前。
王钦冲着他道：“我这只是开胃小菜，后边儿的才是大头呢。”
边说他边对林真扬了扬下巴，下一刻，一队接着一队的抬着礼物的人走进来，林真在镇上才做了两年多的生意，但因为麻辣烫还有奶茶的定位，对这些人大概有个眼熟。
第一个就是镇上最大粮铺的掌柜，听说他在其他镇也有粮铺，每年赚的银子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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