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揽疏狂
沈禾被热的一头汗,忠洪随他一道坐在马车内,先前生辰宴上,金愿给送的那台手摇风扇都被带了出来。
沈禾原本说不用,他去避暑,好歹留个风扇给男主,否则把人热坏了怎么办?
但忠洪笑眯眯说,太子殿下不用,太子殿下点了要让人将这风扇带上。
沈禾没法,只能走之前,偷偷摸摸使人跟小表哥递个信,给东宫弄一台,这才放心。
他也没问,为什么这次戚拙蕴不去避暑山庄,却不跟他说。
忠洪笑眯眯跟他说了一大堆,解释是太子殿下不想让小公子忧心云云,沈禾趴在马车窗子上,闷声应:“哦,知道了,我没担心。”
太热了,热得他都快蔫巴了。
什么时候能到避暑山庄,麻烦行程快点。
到了避暑山庄,沈禾重新精神些。
倒腾着将戚厌病他们三人女装的画像弄出来。
画完后很是心满意足的压回箱底,等着回去给他们看看。
他一脸的坏笑。
放完画,连翘从屋外进来,手中捧着一捧荷花,伴着一片荷叶,一起插在白瓷瓶中,用手给花上浇些水,摆在桌边。
她瞧见沈禾撅着屁股,埋在大箱笼跟前,不知道放什么东西,笑问:“小公子可有什么想吃的?这里不如宫中方便,能有小厨房奴婢们自个儿做,若是小公子有想的,报与奴婢,奴婢去同大厨房里的师傅说说,借个地儿。”
沈禾将东西放好,盖上箱子,就那么蹲在原地,托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好半晌,说:“不用特意去做,都行,他们送什么我吃什么吧。”
连翘照顾沈禾这么多年,多敏锐的一个姑娘,她立刻打量沈禾,轻声问:“小公子是没有胃口么?还是不大高兴?”
沈禾想直接坐在地上,想起来这样坐不守礼节不说,到时候他的衣服脏一块,换的快洗起来还麻烦。
于是灰溜溜起身,去小榻上趴着,手臂一伸揽来大老虎,垫在脑袋下,说:“不知道,总觉得少点什么。但想不起来少什么……”
五皇子今年也没来避暑山庄。
六皇子倒是来了,但沈禾与六皇子其实不熟,他宁愿跟五皇子三句一互呛,也懒得去跟六皇子玩。
连翘笑他:“小公子是不是没有殿下陪着,不习惯啦?往年小公子来避暑山庄,都有太子殿下陪着,这还是头回只小公子一个人来呢。”
第64章 我左勾拳右勾拳
沈禾听见这话, 呆了会。
是吗?
不是吧?
又不是没跟男主分开过,男主去外面出差办事,一走几个月, 他想归想,也没有这么郁闷过。
何况这回来避暑山庄,加上前头出宫的时间, 他才跟男主分开半个月不到呢。
沈禾想反驳, 随即又想到, 是呀, 这是第一次, 他来避暑山庄,男主没跟他一起。
其他时候, 男主在外出差办事,可他在京城, 亲人都在,还要忙着上学做作业,生活充实得很, 所以不觉得。
现在放暑假, 其他人没有跟来避暑山庄, 只有沈禾一个人,跟一堆不熟悉的人。
沈禾翻身,仰躺在大老虎背上, 长长的叹口气:“好像真是。”
连翘瞧着他这副长吁短叹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放好荷花, 起身去外头招呼人, 抓了两只蝉回来,放在一只小罐里, 轻轻搁在小榻上的案几:“小公子要不要瞧瞧?”
沈禾不看也知道是什么,知了一声一声的拖长,在耳边聒噪得很。
沈禾不能辜负连翘好心,坐起身拨弄一会儿。
蝉翼在光线下透明,折射着斑斓的光泽。
这叫啥,五彩斑斓的透明色吗?
沈禾脑子里冒出这么个梗。
他拨弄一会儿,忽然眼睛亮起来,问连翘:“连翘,有什么不深的塘吗?我下去摸莲蓬!”
连翘说:“小公子,没有塘,但可以游湖,奴婢去问人,叫忠言弄一艘小蓬船,您坐在船上摘莲蓬。”
沈禾觉得很可以!
沈禾顿时精神了,兴冲冲就挽起袖子,冲到一半回来,拉下外裳丢在小榻上,要去找个方便行动的衣裳。
连翘已经备好,拉着衣袖帮他套上,笑:“小公子不必如此急,忠言去讨小蓬船还有片刻功夫呢。”
沈禾嘿嘿直笑:“我去水边瞧瞧。”
沈禾跟着一道去了湖边,绿柳垂枝,湖面波光粼粼。
沈禾脱下鞋子袜子,丢在岸边,摸着岸边的石头,从浅水区下去。
走了一段距离,赶在后头的忠言瞧见,吓了一跳:“小公子您怎地下水了!”
他着急忙慌的:“小公子您不会水,万一失足摔倒可怎么好,快快上岸,奴才拉您上来!”
急得差点跳下水,将沈禾拖上来。
这里可比不得东宫那个小池塘,可以随他在里面趟。
沈禾不得已,他又不能解释说他上辈子是南方人,从小就会水。
这辈子他确确实实,没去学过游泳。
至少其他人都如此认为。
顶天泡澡的时候,自己潜在浴桶里折腾过。
也没谁家游泳是在浴桶里学会的,沈禾只能苦着脸,装自己不会。
他坐上小蓬船,靠在船头,船尾是忠言与寻来帮忙撑船的人。
杆子一伸,一撑,小舟便往前滑着,挤进了层层叠叠的荷叶中。
沈禾鞋袜丢在岸上,他脚丫子上还是水,光脚盘着,探手去摘附近能勾到的莲蓬头。
撑船的人很有技巧,让船沿着岸边阴凉的树荫走,日头晒不到他们。
沈禾摘了几个,就着手将一个鲜嫩的莲蓬头掰开,抠出里面的莲子,分忠言一半,自己一半,剥开丢嘴里吃掉。
摘了一会儿,小船上堆了个小小的莲蓬山包。
沈禾终于愿意歇手,嘀咕着说:“这些送一大半去厨房吧,让他们给山庄里所有人都熬点莲子粥。”
忠言应:“好勒,奴才记住了,回去便送。小公子可觉得热?”
他在后面给沈禾扇扇风。
沈禾后仰着身子,手臂向后支撑住身体,两条腿伸出去,探进水里。
凉凉的,真舒服。
他惬意的半眯着眼睛,听着荷叶被风吹得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静谧声响。
碎发在脖颈与鬓角,随着风拂动,轻轻刮着皮肤,带来微弱的痒意。
沈禾下午玩得开心,光是剥莲子就废了好长时间。
夜里沐浴,换过衣裳后,荷菱为他擦拭湿润的发丝,沈禾捧着自己带来的书,翻了好几页,一本书快看完的时候,头发也干得差不多。
他卷着薄被,趴在软枕上,好一会儿,慢慢眯上眼睛,睡着了。
然后,后半夜,沈禾就遭受了猛烈的报复。
他从小腿抽痛中呜咽着醒过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腿,用力按住,好像这样能够按住里面胡乱抽动的筋络般。
他疼得在微凉夜里,浑身的汗,小声呜咽的动静招来外间响动,忠言点了灯,匆匆走进来:“小公子,怎么了?”
掀开床幔,瞧见沈禾痛得蜷缩成一团,死死抱着自己的腿,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着急:“奴才这便去请随行太医来为您瞧瞧。”
沈禾带着浓浓鼻音,忍痛叫住他,泪眼婆娑道:“不用了,马上就不痛了,别去打扰他们。”
沈禾压着自己的小腿,口中小声抽气,调节呼吸,缓解疼痛。
心里对下午在水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感到后悔。
太惨了,怎么抽个条这么痛!
这就是长高的代价吗呜呜。
他又缓缓嘶了两声,小声说:“好了,已经不那么疼,随行来的太医不多,来了也顶多只能帮着按按,没什么别的办法,你回去睡吧。”
忠言哪里睡得着?
他守在榻边,问:“小公子,奴才为您按按腿,会好些。”
沈禾还是拒绝:“不用了。”
疼痛已经在消减。
他用力揉了最后两把,心有余悸,慢吞吞将腿伸直,松口气。
看了眼被自己踢到一边的被子,忍辱负重般,将被子拉过来,盖在腿上。
他挥挥手:“真不痛了,快去睡吧,我没事。”
说着要去扒拉自己被忠言掀开的幔子。
忠言借着床头昏暗的烛火,仔细打量沈禾,确认他面上真没有痛色,不是强忍,才小声说:“小公子若是再有什么不适,一定要立刻唤奴才,万莫自己忍着,奴才们就是陪着来伺候您的,怎么会觉得麻烦。”
沈禾仰在床上,圆润的眼睛里还残余方才痛出来的泪花,在灯火中晶亮,看起来像个可怜的小孩。
他眨眨眼睛,圆润的脸颊上露出个笑容,摆手:“好好,我晓得,我不会忍着的,真没事,快去睡你的吧。”
而后将自己的幔子彻底拉下来。
听见忠言回到外间榻上,才拽拽被子,翻身侧躺,对着床内。
沈禾想起来男主回来的那晚,来例行陪他睡觉。
睡到半夜,腿也痛过。
虽然具体记不清,可沈禾晓得迷迷糊糊时候,有人握着他的腿,帮他揉捏,灼热的掌心缓解了疼痛。
沈禾指尖无意识勾了下被角,想,现在没人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