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山茶
他的声音绵软，说这话的时候都还带着浓烈的稚气，本来听上去就跟小兔子装模作样地唬人一样。
但唐昭本来就害怕，听到这话瞳孔都猛的一缩，浑身毛都炸了起来，惊恐又防备地盯着他之前看的方向。
仿佛他真的能凭空看到心里想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嘻嘻，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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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季绵心里面的气出了些, 轻哼了一声。
但这还远远达不到够了的程度，他眼珠子一转，继续吓人：“我才不想跟你抢这股份, 我也半点都不想见到你们，但是没办法, 唐识舟想看看你, 所以我就来啦。”
他说的话实在幼稚, 但是无奈这个时候的唐昭脑袋也基本转不动了, 不管他说什么他都听进去了：“看、看我做什么？！”
他厉声呵斥：“他是自己运气不好，出了车祸死了，这难不成还要怪上我？！”
季绵清澈的眸子盯着他, 像是小孩子一样，故意做出了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歪了歪头：“可是, 你不是刚才还说唐识舟抢不过你吗？你还要把我送下去见他？！”
唐昭呼吸急促地连连倒退了几步, 额头上满是冷汗，整个看上去就像是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不是……我、我����”
他仿佛被季绵吓傻了, 触底反弹，猛的站直了身体：“是����是！！”
他朝着季绵这边走了几步，一脸阴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竟然又笑了起来。
“……”
季绵再次皱了皱鼻子，看向了唐识舟：“他疯了？”
唐识舟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没有说话。
唐昭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再次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知道了什么？”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你都没有证据, ”他又得意了起来, “就算是唐识舟还在这里又怎么样, 他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我，难不成死了我还要怕他？！！”
“笑话！！”他故意说得很大声，不知道是不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增加底气。
看着他这幅模样，季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继续应付这人了。
外面唐父秘书助理的声音越来越近，好像还有些着急：“警察先生，这里面是不是有些误会！！我们二少爷和已经死去了的大少爷是亲兄弟，他怎么可能会雇凶杀人呢？！”
季绵很清楚地看着他面前的人身体剧烈一颤，然后眼睛里面迅速地漫上了恐惧和不敢置信。
他下意识地想到处找地方藏身，但是很快，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两位警官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拿出了手铐：“是不是误会，到警局再说。”
秘书助理不断地给唐昭眼神，但唐昭这个时候已经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连连摇头，反应过来之后竟然就想往外面跑。
他当然不可能跑得出去，警察很快就把他逮住了，给他戴上了冰冷的银色手铐。
季绵淡定地跟着他们出去，也是刚好，到会议室的时候，警察正好在准备带走唐父。
不过他们被秘书拦在外面，秘书看起来手心里都已经出汗了，但表面却还一脸镇定：“我们唐董肯定是会配合调查的，但是请几位理解一下，我们唐氏这么大一个企业，开的会都是很重要的，所以����”
“愣着干什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另一边就传出了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
季绵顿了顿，跟众人一起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双手揣在裤兜里，悠闲地走过来。
明明是穿了规矩的白衬衫，但他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衣袖也随便地挽到了手肘，看上去莫名有些流氓气息。
他没有客气，直接掏出了一张纸给秘书看：“逮捕令。”
秘书整个僵住了，跟着男人挥了挥手，后面的警察就充了进去，把唐父带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也已经戴上了手铐。
唐父的脸色难看得不行，但是应该是已经想到自己做的事已经败露了，所以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和唐昭完全不一样的镇定出来。
他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就像是一朝之间老了十几岁。
但即使是在这种处境，他都还是很快地思索出了对他的公司和儿子最有利的处理办法，“警察先生，这些事都是我做的，跟唐昭没有关系。”
他心里面其实也很慌，但还是努力理清自己的逻辑：“你们应该也已经查到了，我和大儿子关系一直不好。”
“他想要取代我把公司握在手里，但是我不喜欢他，我和他妈妈已经离婚了，所以我们的关系也一直不好，他妈妈还算富裕，但是我现在的妻子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想把公司留给我的小儿子。”
“大儿子……大儿子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想要联合公司其他几个董事把我拉下去，我被逼得不行了，所以我才会做出这种事。”
“我知道错了警察先生，但是我儿子……唐昭确实是无辜的。”
这番话听得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唐昭最先反应过来，呢喃了一句“爸爸”，但很快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对，警察先生，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们也不能乱抓人！！”
这场景实在是讽刺又滑稽。
就算是季绵这种患有感情缺失症的人，都觉得心里面有些复杂。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旁边的唐识舟，却见后者的表情平静，宛如没有看到这场闹剧。
季绵莫名又感觉到了那种有些奇怪的，心里面闷闷的痛感，条件反射地拉住了唐识舟的袖子。
后者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垂眸看他的时候，眸子里多了些安抚意味。
季绵抿了抿唇，垂下了脑袋。
而另一边的闹剧还在继续，几个警察在这期间都没有说一句话，等他们表演完了父子情深之后，为首的那个男人才有些好笑地嗤笑了一声：“唐董，您是太慌了理智都没有了？”
“您不会以为，我们逮捕令都下了，还没有证据吧？”
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对几个兄弟们说：“带走带走，局里面说。”
季绵静静地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
他不知道唐父最后后悔了没有。
他当做空气的大儿子有才有能力，曾经在母亲身边待得受不了的时候也曾期待他把他接回来，而他偏宠的小儿子一心只想要他手里的公司股份，甚至在这种被抓的时候，都还妄想他替他顶罪。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了。
季绵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在众人之中悄然勾住了旁边鬼怪冰凉的手指，小声道：“唐识舟，不要不高兴啦。”
*
那天唐父和唐昭被带走了之后，季绵听人说，唐氏那边是想用精神类疾病为唐昭开罪的，但是不知道唐识舟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唐昭开病例证明的测验一直通过不了，所以就算他被唐识舟后面又吓了几次，整个人都疯疯癫癫了，还是得老老实实蹲局子。
这件事解决了之后，季绵这个世界的任务就算是彻底完成了，他们的生活也逐渐归于平静。
季绵说想去演戏就是真的想去，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个当成职业，也不管戏份多还是少，他感兴趣的角色就去演，但即使是这样，有他那张脸在，别人关注到他好像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不过季绵想来不把这个当回事，没事儿干的时候就支棱两天找个剧组玩儿，不想动了就在家里当咸鱼，微博倒是注册了一个，不过常年不用，主页都快长草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是委屈了喜欢他的那些小姑娘们。
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工作，家里面的经济压力就到了唐识舟这边。
唐识舟原本想的是用季绵的身份再开一个工作室，但是想了想，这样总归还是不方便，于是作罢。
最后还是封晚知道了这件事，为了弟弟的生活品质，他虽然看唐识舟不怎么爽，却还是给人找了点事做。
国家对于灵异事件有一个特殊的部门专门处理，封晚自己就是在编人员，介绍唐识舟进去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唐识舟的身份有些特殊，在证明他无害的时候多用了些时间。
但是这还是挺值的，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鬼怪，而是实力不低，大多数的任务在他眼里都不怎么麻烦，这工作的收入也挺高，再者，同事们都是像封晚那样懂行的人，季绵的身体情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得到了保障。
不过即使是这样，唐识舟身上的鬼气总归还是对季绵有些影响，所以这一世，季绵走在了他的前面。
他身体不行的时候还没有四十岁，模样和当初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没有相差多少，有些举动看上去依旧充满了稚气，只是眼尾已经带上了细细地皱纹。
封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在执行任务，两下处理完了事情回来，在医院看到季绵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了。
封晚几乎只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他可能就只有这两天了。
他心里面难受，面对季绵的时候怕他害怕，脸上还勉勉强强地带着笑，但一转头看唐识舟，他的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然而季绵已经这样了，他就算是把唐识舟弄死也没办法，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唐识舟垂着眸没有丝毫反应，周身的黑雾却很活跃，挣扎着想去触碰季绵的身体。
看着他这幅模样，季绵心里面也莫名有点闷闷的，就像是被这个人沉重的心情感染了一样。
他吸了吸鼻子，手指有些无力地去勾鬼怪冰冷的手指：“唐识舟。”
他这会儿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如果不是仔细听，都很容易被人忽略。
鬼怪从沉闷的状态里突然惊醒，抬眸看他的时候眼尾都泛着红，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要被主人抛弃了的大狗狗。
季绵抿着唇虚弱地露出了一个笑，小声地用平时撒娇一样的语气道：“你不要不高兴了。”
他说得很费力，话音还没落下去就剧烈地喘息了起来，最后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季绵自己都察觉到了他恐怕就要走了。
“有点疼。”
季绵小声抱怨，不过在抬眸的时候，眸色依旧清澈如水：“唐识舟，你以前问我喜不喜欢你。”
“可是，”他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喜欢是什么样的呢。”
唐识舟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眼角滚落了一滴豆大的泪珠。
季绵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消逝，他知道自己可能得不到答案了，有些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
不过他死了之后意识并没有马上消失，而是成为了一种类似于鬼怪的存在。
说是类似，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看到他，包括唐识舟。
季绵和封晚等人一样，因为知道唐识舟对他的感情，所以都以为他在里面走后会崩溃甚至痛哭，但是出乎他们预料的，唐识舟十分平静地处理完了他的葬礼，送他入土为安。
就像是季绵在死去的时候把他的魂魄也带走了，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封晚为他的状态感到心惊胆战，果然，在季绵入土的当晚，唐识舟就来找了他，想让他把他杀了。
是的，是杀了，而不是去轮回投胎。
封晚不能理解，问他：“万一你下辈子能遇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