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娄鹤
这场雪接连下了好几天。
刚开始雪不大，小姑娘还坚持着出来见了小锦鲤几次面，后来雪越来越大，落在地上清都清不干净，小姑娘的母亲便不许她出门了。
大雪冻住了河面。
小锦鲤再也做不出鲤鱼跃龙门的姿势。
倒是黑鱼看起来高兴不少。
趁着河面被冻结，他带着小锦鲤游过很多地方，小锦鲤也见识了不少别的品种的鱼，有的还是五颜六色的。
只是雪停后的那几天，小锦鲤还是回到了之前那条河。
小姑娘在岸边，黑鱼照样躲在水草里。
“你来啦。”小姑娘看到小锦鲤，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下了这么久的雪。”
小锦鲤抬头看着小姑娘，发现她的脸圆润不少，看起来没有以前干瘪瘦弱的样子了。
第552章 假如他们都是鱼3
河面的冰还剩下薄薄一层，用小石头轻轻一砸便能砸开，小姑娘却没敢捡石头去砸，就这样隔着冰面看看小锦鲤也是好的。
她弯了弯眼睛，将自己最近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小锦鲤。
她说自己最近过得很好，娘真的变了，待她好了很多很多，连家中的弟弟都比不过。
倒是爹还是老样子，总想像以前那样待她，甚至还看不惯娘亲对她好的模样，张口就说一个姑娘家家将来迟早是要嫁人的，好吃好喝供着有什么用？
小姑娘不是很喜欢这种论调。
她也说不明白，世人总是这样的，好像女子生来便低人一等。
小姑娘蹲在岸边，隔着一层薄薄的冰和小锦鲤对视，她异想天开般地说：“我想带我娘亲离开。”
小锦鲤摇了摇鱼尾巴。
鱼鱼支持你。
“可是我从未出过远门，我有些害怕。”小姑娘沮丧地垂头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养活娘亲，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小锦鲤简直急得想口吐人言。
“可是总得出去看一看，否则我一辈子就只能生活在这么一个小地方了。”小姑娘说，“就是不知道我娘会不会答应，虽然她待我好了很多，但还是不会和我爹爹唱反调。”
“不过总得试试。”
小锦鲤在冰面下游了一个s形，逗笑了小姑娘。
“真好。”
小姑娘依依不舍地说：“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了。我可以把你抓走养在缸里吗？”
不可以。
小锦鲤严肃地拒绝。
可惜小姑娘意会不到他的意思，依然在那自顾自地畅享未来。
不久，天空下起了毛毛雨，小姑娘和小锦鲤道别，离开了河边。
黑鱼在这时游了出来，贴在小锦鲤身边，对着他吐了一个泡泡。
小锦鲤也回了一个泡泡，单纯地和他碰了碰鱼鳞。
-
接下来一段时间，小姑娘很有规律地来到河边找小锦鲤谈心。
她说她告诉了娘亲，娘亲答应跟她走了。
爹一定不会答应的，所以她和娘亲不打算声张此事，打算来年春天挑个暖和的日子悄悄离开。
村里还没有这种先例，不会有人怀疑她们的动机的。
小姑娘絮絮叨叨，一直到春暖花开，天渐渐温暖了起来。
来河边洗衣裳的人多了，有时候小姑娘会和这些妇人一起，这时候便会刻意不和小锦鲤搭话，当然也因为小锦鲤通常都会藏在暗处和黑鱼一起阴暗爬行，她若不细心点，通常都找不到那只红红白白的小鲤鱼。
一日，小姑娘拎着包袱来找小锦鲤。
河面一片清澈，小锦鲤游荡在其中抓虾吃。
小姑娘的到来吓走了小虾，小锦鲤游到岸边，不见被打扰的烦忧，反而看着小姑娘。
“我要走啦。”小姑娘眼中有对未来忐忑，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向往，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她如此想着，拆开自己的包袱从中取出一个不大的小缸。
“好像装不下你……”小姑娘呢喃自语，兀自对比了一下。
抬眼一看就发现小锦鲤不知何时飘到了河的对岸，那双眼睛照旧看着她，却很显然不愿意跟她一起走。
“你……”小姑娘失落地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以后会找时间来看你的……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在下游找我吗？我以后不敢再来这附近了，万一被我爹抓着，再想跑就难了。”
小锦鲤飘动尾巴。
“你是不是答应了？”小姑娘便当他答应了，立刻拎着包袱起身，嘴边扬起大大的笑容，“好啦，我得走了，感谢你给我带来的好运，你就算不是小神仙以后也一定会变成小神仙的。”
她对着小锦鲤鞠了一躬，“再见鱼鱼！”
小锦鲤不由自主游到岸边。
他看着小姑娘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有点高兴又有点惆怅。
这位是他第一个观察的人类。
黑鱼在这时游了上来。
小锦鲤看向他，这是他第一个观察的鱼鱼。
黑鱼和他好不一样，明明开了灵智，却一点都不活泼，甚至不细心点去观察，他看起来和那些没开灵智的鱼鱼差不多。
小锦鲤蹭到黑鱼身边，邀请他一起去散步，“我们走吧。”
黑鱼‘嗯’了一下，一开始还老老实实飘荡在小锦鲤身后，后来就和小锦鲤并排游在一起了，还越游越近，几乎跟小锦鲤鳞片贴鳞片。
“你挤到我啦。”
“没有。”
“挤得我都游不动了，还说没有。”
“我没有。”
“再挤我我就学人类把你煮了吃。”
“嗯。”
“……”
-
没多久，小姑娘离开的事便在附近的村子里发酵起来。
起初王家没觉出不对劲。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他们发现这两人还没回来，便开始翻箱倒柜，惊诧地发现这两人竟然拿走了两身衣裳和一些小碎银，摆明了是早有计划，她们跑掉了！
王家人跑去报官，然而官府不管这种事，便是管了也找不着，这里不比后世，要天南地北地找一个人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时之间，王家村、连带着隔壁的李家村、赵家村都掀起了巨浪。
一群妇人围在河边拍打衣裳，言语之间便是这件事。
她们一面抨击着离开的二人，口口声声闻所未闻，又说丢下家中的儿子这像什么样子，几人互相附和，可说到最后，却又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漂浮的钦羡。
或许内心深处，她们也想像这二人一般，做出一番闻所未闻的举措。
可不是每个人有想法便同时能生出勇气的。
她们拍打着身下的衣服，终究是混着这夕阳，扎根在了这片焦黄的土地下。
-
来年春天，小锦鲤跟着黑鱼飘过了很多很多地方。
这条河很长，没有尽头，偶尔还会有岔路口。
黑鱼好像知道很多路，总是能带着小锦鲤到人类多的地方，有时候是县城，有时候是天子脚下的护城河。
京城最多吟诗作对的诗人了。
他们处在清凉的亭子内对诗，这时候小锦鲤便会跟着黑鱼游荡在草丛里，听着这鱼鱼根本听不懂的奇怪话。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黑鱼严肃：“不知道。”
“好吧，我也不知道。”
小锦鲤说：“但是听起来很美。”
黑鱼：“嗯。”
“兄台，这里有条锦鲤，”
忽然有人类开口，小锦鲤赶忙隐匿自己的身形，却见那诗人并没有恶意，反而还从袖中取出饼子，捏碎了一点扔进了河里喂他。
“那条黑色的是什么鱼？”
“哪里？”
“奇怪，刚刚我还看到了。”
小锦鲤游出来吃饼子，他想到了那个冬天的馍馍，对比起来还是饼子好吃。
“嘿，还真吃了，快，再来点。”
又是几块饼子。
小锦鲤全部吃进嘴里，然后游走了。
诗人恋恋不舍地看着它的背影。
“这条锦鲤好有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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