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怪物们开始恋爱 第23章

作者:三阖 标签: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甜文 HE 单元文 穿越重生

很迅速,线头一闪而过,它甚至很难将上面的余热留下。

于是,当它们在自己眼前翕张时,李镇像是毫无思绪的傀儡,呆呆站在原地,直到陆行声抓了把自己。

【!!】

陆行声手上的力道根本不足为惧,别说对它造成威胁,换作其他人,根本就是羊入虎口。

一直没有等到回应的陆行声像是捏玩具一样抓握住一团黑线,不同于牵手时的不安分,在他动作的刹那,李镇的人形差点就绷不住瓦解,线头爆炸式地立起,又在下一秒没了活性似的垂下。

“我可以睁眼吗?”陆行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但是此刻类似诱哄般的口吻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为情,可陆行声知道自己必须要作为引导的一方。

他太熟悉逃避,所以一旦涉足陌生的外界,便会感到惶恐不安——尽管现在他已经不是记忆里摔在阶梯上的人。

陆行声不想让李镇重新变成那样,他要一点点用自己的方式,牵着他走出来——走到阳光下,走到他身边。

“睁开眼,可以拥抱,就像这样……”陆行声上前半步,在黑暗中摸索,很轻、很轻地抱住一个半维持的人形,他看不见,但是从那一秒的贴近,他的脖颈、下巴还有侧脸,都仿佛滚在春天冒茬的青草地上,柔软的叶尖划过,带着无声的亲昵。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利诱别人的一天,拥抱只有一秒,陆行声松开后,自己脸颊的温度也不由得升高,但是李镇比他还要夸张。

【拥抱!】

【抱!】

【抱!】

解体的黑线瞬间失去理智,在意识中嘶吼、不断嘶吼,它们不停尝试组成人形,可由于太过激奋,人形组建到半途便又溃散,反复几次才重新有模有样地站在陆行声面前。

【要拥抱!】

【答应他】

陆行声不知道黑线刚才的失态,他只是等待回答:“现在,我可以睁开眼吗?同意的话,就拉我两下,不同意就拉一下。”

咔嗒。

一声细微的脆响,紧接着,是漆黑的视野变为一片淡红色。

闭眼的陆行声伴随着视线内颜色的变化而心脏骤缩,几乎是同一时刻,他觉察到食指被紧紧卷住,伴随着急剧加快的心跳,他的食指被拉动了一下。

跺跺——

楼道内回荡的脚步声。

陆行声站在楼上,撑着上半身往下看去——

又一下。

“别害怕——”他急切高呼,在话落后,他似乎看见对方抬起了头。

陆行声睁开眼,仿佛隔着一条时间的长河,他回到了那天,清清楚楚看见了面前这个人。

他扭捏地微微低着头,脸颊绯红,目光只落在地面,一点也不敢正眼看他,打理得清清爽爽的头发,凑近了能闻见发胶的味道。他侧过脸,力图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但同时,通红的耳垂毫无遮蔽的暴露在视野中。

陆行声看着看着,忽然鼻头一酸,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压制翻腾的酸涩,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嘴角缓缓上扬——

“你好,我是陆行声……”他笑得眉眼弯弯,尾音轻扬,“我们终于见面了,李镇。”

第25章 线人

陆行声说完,便见面前勉强能看出人形的李镇转了转脑袋,似乎极为专注的凝视着,可又因为人类意识中残留的自卑很快低下头。

在陆行声怜惜的目光中,不安、又或者兴奋的细线停止一切动作——不会延伸自己的身子在半空晃动,也不会挤压其他的自己只为了占据更好的位置离他再近一点。

陆行声的视线对它们而言是那么具有重量,不过是安静的几秒,李镇就已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它垂下头,恨不得将脑袋塞进胸腔里。

它无法吐露人言,只能从身躯里挖出一颗珍藏的红色纸心,小心又期待地递过去作为回复。

陆行声深深吐出一口气,随着他的靠近,地上的黑线不自觉地避开,他顺利地走到李镇面前,掌心接触到这个圆乎乎的、黑魆魆的脑袋时,瞬间,全世界的黑线都吻了上来。

他的手掌再次被包裹,李镇凹下去形成的一对简易眼睛冲着陆行声的脸,尽管全身上下都只有一种颜色,陆行声却奇妙地感受到一股羞涩。

李镇顺从着他的掌心,微微偏头,是一种极为依赖的姿态。陆行声看着自己原地不动却不知何时深陷进去的手掌,上前一步,左手揽住它的肩头,像是复刻那美妙的一秒,缓缓抱紧了它。

“做得好,李镇。”

陆行声毫不吝啬地鼓励,他的声音像是从火焰上滚过,抵达它脆弱的身体时,刺激理智的高温片刻席卷意识。李镇的半边身体是字面意思上的溃散,陆行声收紧双臂才堪堪搂住一些散开的黑线,余光中,覆盖他表面的黑潮抵达他的咽喉。

“做得好……”

李镇尽力维系着自己的人形,但是它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意识中因为自己这糟糕的表现再次下起暴雨,狂风呼啸而过。

陆行声无奈看着怀里圆圆的、粗糙的头颅以缓慢但不可阻止的状态解体,变成缩在他心口和肩头的线团。

“没关系的。”像是能体会到无数从它身体散发出的焦躁、恐惧和委屈,陆行声轻柔地拍了拍心口起伏的黑潮,垂下的双眸里是对方最喜欢的笑意,他的眼睛像是黑暗中最明亮闪烁的星星——李镇感受着无数自己传递而来的雀跃和迷醉,因为没能达到自己预期的模样,它用只能自己听见的抽泣叫着他的名字。

【呜呜】

【陆行声】

【我表现得肯定——】

“能维持这么久,你真厉害,李镇。”

泣音戛然而止,铺散开的黑线都直起了身躯,一时之间,陆行声都不知道先看哪里,他伸出手,温暖的指腹轻轻抚过在肩头竖立的几股黑线。被主动触碰的黑线身体不由自主地打摆,随即又羞涩地卷曲,可在陆行声指尖撤走的一瞬间,全都鼓足勇气用身体勾住他的指头,无声又热烈地表达它的不舍。

陆行声的心脏简直软得不成样子,但他们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好了,今天先到这里,未来我们有很长时间。”

“现在我们先聊聊其他的好吗?”

陆行声的神色陡然认真,让陷入痴态的李镇一下绷紧身体。

【聊什么?】

它开始细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越想身体就越轻飘飘发着虚。

807的陈设早被毁得差不多,陆行声半搂着黏在身体、舍不得落地的李镇的一部分,一面朝着自己的屋内走去。

随着他的前进,地上拖出长长的墨色潮痕。

陆行声拉开抽屉,将白纸和黑色签字笔放在桌上,侧过脸对着自以为不被发现贴脸颊的黑线道:“还记得——”

对两人来说,那天的事情都不想去回忆,可凶手还没有被抓到,陆行声不得不问主动提及:“还记得那天伤害你的人吗?”

半成型的李镇出现在桌边,带着黏腻的无形的视线,长长久久注视着陆行声。

陆行声不知道他怎么又呆呆的,因为没有五官,他无法估摸对方的神情,只能一味等待。

等人形彻底凝实,李镇似乎有意无意的展现自己——从它控制好不冒头的线头,还有笔直端正写字的姿态来看。

它的下半身因为陆行声看不见而只有粗糙的一团,宛如黑云滚滚,绵延不尽的黑暗里滋生了无数被放大的情绪。

而后,李镇右手握住笔,它尽力将自己露出的、能被陆行声看见的上半部分构造的优美一些——手臂修长,线条匀畅,握笔的手指纤细,甚至能从饱满的黑色中看出主人精心营造出腕骨微微凸出的美感。

李镇佯装成人类写字时低头的姿态,实则用无数不同方位的目光将人严严裹住。

——他在看我

特意摆弄的右手在这样的意识里颤栗,李镇立刻绷紧了肩膀,很快调整好状态不让陆行声发觉。

【还记得,但是我从前没有见过他】

陆行声蹙眉,似乎因为这个回答而感到棘手,李镇见状迅速继续写道:【没关系,我现在找人很方便】

“那……”陆行声的表情仍然忧愁,看向李镇的眼神仿佛不是看一个黑黢黢、能将自己分解的怪物,而是以前那个羞怯到病态程度的【人类】。

人类。

真是离它遥远的身份。

“你会感到害怕吗?”

陆行声坐在对面,他十分有耐心的将一根一根想要往他耳朵里钻的细线轻易引诱出来,然后看着它们在自己的掌心欢快打滚。

陆行声的目光一分为二,一面看着展露真实情绪的手心的黑线,一面又看着十分“冷静”的人形。

哪个都是李镇。

于是这样强烈的反差让陆行声觉得十分可爱。

“如果你找到了他,见到了他,你会害怕吗?或者说,你会感到疼痛吗?”

他第一次在老板娘的允许下进入厨房、第一次拿刀,泛着冷光的刀刃第一次切开皮肤时滚出的血滴,让那个时候的陆行声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受到伤害,而是在不久前,他低头时看见的是泛黄的课桌,是让他抓耳挠腮的难题。他怔怔注视血流不止的手指,油烟排气扇嗡嗡运作,烧开的水滚出的袅袅白雾让他逐渐看不清前方。十七岁的陆行声站在一片狼藉的小厨房时,第一次浮现对未来的恐惧,导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光是看着菜刀,手指都在隐隐作痛。

而李镇呢?

陆行声揪心的想,他没有看过他受伤的躯体,但是地上的血迹就已经间接表露出当时的惨状有多骇人。

那他该多痛、多害怕。

【不会害怕,不会痛】

李镇不同于刚才笔直的姿态,此时微微躬着身体,略显急切地写下回复:【我感受不到疼痛,不要担心】

随后,黑色的手一顿,旋即头颅更低,补上三个字:【陆行声】

不要为我担心,陆行声。

它甜蜜地将白纸递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回答,可是陆行声眉宇间的褶皱并没有因此而舒展,反而笑容有些勉强,能看得出不是发自内心。

这让李镇更加困惑。

它已经捡回了记忆,可为什么面对陆行声,它总是觉得疑惑?

陆行声似乎察觉到对方的不安,收敛起外露的情绪,拇指揉了揉掌心滚作一团的黑线:“是吗?那太好了。”

李镇恨不得缩成一团,意识在被那缓缓地揉捏下极速升温,精心雕琢的手腕冒出了根根激动的线头,它慌慌张张用另一只手捂住,圆乎乎的脑袋抬起,似乎在无声观察陆行声的神情。

“那就一起找吧。”陆行声的笑容一点点消散,“我们一起把他找出来——”

“能形容一下他的样子吗?”想起之前的“案底”,陆行声不得不补充一句,“要具体一点,如果有什么胎记或者印象很深的都可以说出来。”

回忆起凶手的模样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李镇毫无波动地写道:【是个微胖的男人,穿的是深棕色的衬衣】

刘静拽着痛得发冷汗的齐慧远离中央,心脏快要飞跃出喉咙,失去一条腿的陈宽用手往外圈爬,刘静一边哭,一边安顿好齐慧后跑过去将陈宽也拖远。

【比我高一点,当时是在深夜碰见他。】

【眼睛是三角眼,眼袋很重,毛孔非常粗,油脂旺盛。】

一头银色短发的老太太佝偻着身体,快要燃尽的蜡烛是屋内唯一明显的光源,铁锈味最浓重的地方,不是从陈宽断掉的小腿,而是老太太脚下那糅合在一起分辨不出模样的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