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小予
彼时宴会厅里的人,已然所剩无几,正对着台上的这张大圆桌,也只剩盛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闫子钦大步走近。
喝了一晚上果汁的盛然,给自己斟了一杯红酒。
寻找了多年的真相终于公之于众,今晚对于闫子钦而言,是里程碑般重要的日子,小瘸子还没来得及好好替他庆祝。
“恭喜啊,是闫董事长了。”盛然举杯。
闫子钦用手里的白酒杯,轻碰了碰小瘸子的杯沿:
“我要喝你的。”
闫子钦的杯子里是白酒,小瘸子的是红酒,闫子钦给人敬了一晚上白的,这会儿看上了小瘸子杯子里的红酒。
小瘸子大大方方地将杯子递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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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子钦微微低头,凑到杯沿的唇顿了顿,忽而偏过头,趁人不备,偷吻了一下小瘸子的唇。
那记吻来得既快又准,直到对方带着半分痞气半分野目光,从少年的唇畔移开,盛然才反应过来。
小瘸子震惊极了。
迅速回望一眼,好在午夜时分的宴会厅,人们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零星宾客,也三五成群地聊天喝酒,没人注意这边。
“闫子钦你喝多了。”
小瘸子仰头给自己惯了一小口白酒,嘀嘀咕咕。
“没喝多。”
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喝多,闫子钦话音刚落,飞快地又亲了一下。
看,他刚才是故意的,不是耍酒疯。
小瘸子差一点被白酒呛着。
……
以董事长身份召开发布会的第二天,闫子钦去给母亲和外公外婆扫了墓。
是一个人去的,一如既往,头一天晚上买好纸钱香烛,次日一早六点多,开车去了市郊的墓园,先去了母亲的墓地,而后又到隔了一个山头的外公外婆墓碑前,没惊动任何人。
他外公临死也没能放下的真相,他追踪了十年,而今终于能够给的他外公、外婆,以及母亲一个交代。
闫子钦外公的墓碑不算高大,甚至在整座墓园,都属于不起眼的一类。
外公外婆走的那几年,他还小,也穷,没有钱给老人家买豪华的墓地。
灰白石头的合葬墓前,闫子钦放下一束盛开得如火如荼的康乃馨。
闫子钦给老人家扫墓带花,从来不带那些庄严肃穆的□□白菊。他的外婆生前喜欢鲜艳的花,什么花都行,大红大紫的就喜欢。
“刚从我妈那过来,十五年前,《海星湾》剧组爆破事故已经真相大白,遇难的一共四人,除了我妈,还有三位剧组工作人员。”
“事故原因是我爸贪污,导致制作经费不足,剧组使用了不合格的爆破材料。”
“我妈的第一编剧署名,也加在《海星湾》电影片头了,每年过年《海星湾》都会重映,今年也一样,到时就能看见带我妈名字的新片头了。”
新增署名这件事并不容易,毕竟已经是十五年前的老电影了,重新取证、版权公示、资方认证等等,单是一系列手续,闫子钦就筹备了有几年之久。
而今,他母亲的署名终于加上去了,尽管是带框框的,但好歹是加上了。
“我现在是尚影传媒董事长了,我爸涉嫌多项经济问题,案子还在审,可能得坐牢。”
“对了,他离婚了。”
闫子钦每说一句话,都停顿一会,十年的追查,精简成逻辑清晰、调理分明的简单词句,明明白白地告诉了老人。
至于那些深埋于心底的情绪……
说不清,也没法说。
记忆里,跟随外公生活的那些年,闫子钦见过一回他爸。
那年他小升初,似乎是办理入学手续之类,具体他记不清了,总之需要监护人亲自出面。
闫弘来了,开着辆宾利轿车,副驾驶坐着姜新月。
十几岁的少年喜爱运动,闫子钦爱打篮球,赶巧那几天里,他打球扭伤了脚,脚踝肿得老高,几乎穿不进鞋。
回来时是个夏日炎炎的午后,闫弘开着宾利轿车,把他送到距离外公家小区几百米的路口,就让他下了车,自己回家。
他爸不见他外公,更不愿意自己的豪华大宾利,靠近他们祖孙住的老破小区。
十二岁的闫子钦,背着厚重的大书包,跛着脚,顶着烈日,一瘸一拐地从路口走回外公家。
后来,不少街坊邻居悄悄地议论:
“听说老韩家姑爷回来了,都到楼头了,不进来,离着大老远让孩子自己走回来的,那孩子还摔伤了,一瘸一拐的。”
“老韩闺女没的当年,人家姑爷就找了新媳妇,这边的儿子也不要了。”
“当初老爷子对那姑爷,可是一等一的好,出差亲自给送到机场,读研究生亲自送到学校,可怜老爷子没儿子,拿姑爷当亲儿子一样。”
“听说他们家闺女没了之后,姑爷一次也没来看过老爷子。”
……
用不着邻居议论,闫子钦也知道,自从母亲过世后,他爸没再来看过他外公,没再管他外公叫过一声“爸”。
别说没看过了,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闫弘不是个孝顺女婿,确切的说,都不是个有人情味的人。
闫子钦恨他,从小就下定了决心,他爸对他外公什么样,将来他也对他爸什么样。
一报还一报。
他宁愿自己也当个一模一样不孝顺的人。
他也不需要未来有后代孝顺自己。
朴实无华的墓碑前,闫子钦沉默良久,直到眼前的三炷香燃尽,才再次缓缓开口:
“放心吧,剩下的路,我能自己走。”
与此同时,一辆普通的出租车在郊外的公路上疾驰,通往S市最大墓园的方向。
盛然来了。
第74章 巴黎时装周
今天一大早六点多,天蒙蒙亮,盛然隔着只遮了一半的白纱帐,看到自己的大公寓外,那辆黑色的奔驰轿车,车灯亮了。
而后不多时,车就开走了。
闫子钦平日里,喜欢把车停在小瘸子楼下。
黑色的奔驰轿车一来一往,仿佛向着什么人汇报那般:这辆车的主人在不在家,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
反正小瘸子也没车,要不然门前的车位也空着。
今天闫子钦的车一大早出门,盛然知道,对方是去给外公扫墓了。
闫子钦去墓园看外公,通常这个点儿出门。
盛然睡了个自然醒,而后起身打车,去找闫子钦。
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等着对方一起回来。
秋高气爽的上午,盛然坐在出租车上,将原本戴着的口罩摘了,车窗也开了半扇,任初秋沁凉舒爽的风吹进车内。
盛然晕车,坐在副驾,开着车窗,好一些。
墓园距离市区不算太远,40几分钟的车程,抵达时比预计时间要早,闫子钦还没出来。
盛然也没联系对方,一个人站在墓园外面等。
墓园修建在城郊的半山腰,温度比市内略低了些,盛然穿着薄外套,在秋衣渐起的山风中,冻得瑟瑟缩缩。
这个时节不是祭扫的旺季,墓园外的停车场,空着一半,盛然等人的时候,闲来无事,数着一辆辆五颜六色的私家车。
一辆、两辆、三辆……没找着闫子钦的车。
重数一遍。
奥迪、别克、马自达……又一辆别克……
在数第三遍时,盛然找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奔驰轿车。
小瘸子超有成就感!安心地站到奔驰轿车附近,一边蹦蹦跳跳地御寒,一边等。
直到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闫子钦出来了。
盛然一眼望见那道穿黑风衣的高挑挺拔身影。
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山间的薄雾衬着那道孑然的身影,特别高、特别帅,缥缈而又坚定。
闫子钦走得很慢,每次来看外公,他都不舍。
他面冷心冷,这辈子很少会怀念什么人、什么事。
在闫子钦怀念的人当中,他外公算是屈指可数的一个。
尽管这座墓园就在S市,一年365天开放,交通方便,路况平坦,想来的时候随时都可以来。
闫子钦素来行事利落,每次来了,仍旧会停留很久,才走。
民间都说扫墓离开时,不能回头。
可闫子钦每次走到墓园门口,仍旧想回头。
即便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墓碑,甚至看不见那片装饰墓碑的花海,可还是想要回头看一看。
闫子钦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
从墓园出来时,他一眼就望见了等在路边的小瘸子。
小瘸子穿了身薄薄的黑外套,没戴口罩,冻得瑟瑟发抖,站在他的黑色奔驰轿车旁,借着一个个空着的停车位,跳格子玩。
抬眸的下一瞬,对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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