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叶攸宁接过邸报,拆开壳子,将里面的小羊皮抽出来,展开阅读。
“又是北面送来的邸报?”
“看来又是捷报啊!”
“是不是抓到白支国的余孽了?”
“可邸报上,怎么这般血迹斑斑?”
“你们快看,太子的脸色……不太好。”
公孙无疾见叶攸宁一直不说话,低声道:“宁儿?”
叶攸宁还是不说话,将邸报递给公孙无疾。
公孙无疾快速浏览,浑身一震,邸报险些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不像是捷报……别是出了甚么岔子?”
叶攸宁一张清秀的脸面沉下来,道:“师彦,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彦奉喻隐舟之命,留守在雒师,保护叶攸宁的安危,他是司马署之人,最先了解前线军情。
师彦面色凝重,沙哑的道:“据探子传信,喻公在追剿白支国余孽的途中,遭遇宋公背叛,腹背受敌,大军损失惨重……喻公……”
“喻公身中数箭,滚落山崖,遗体……不知所踪。”
“甚么?!”羣臣喧哗起来。
“喻公战亡了!?”
“宋公竟做了叛贼!呸!”
“眼看着讨伐便要成功,如今功亏一篑了,北狄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太子,北狄人狼子野心,若是报复咱们,该当如何?”
“太子,您快说句话啊!”
在一众的喧哗之声中,叶攸宁面色冷静,冷静到冷酷的地步,幽幽的开口:“师彦,你立刻派出探子,探听前线的动向,确保邸报内容的真假。”
“是!”师彦拱手。
叶攸宁坐在朝议大殿的主席上,身披华贵的太子衣袍,坠着金丝的袖摆藏在案几之下,微微颤抖,紧紧掐住自己的膝头,忍耐着双眼发酸的感觉。
攸宁……
叶攸宁告诉自己,攸宁,不要哭,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第61章 偷袭太子
“谁……”
宋子婴感觉天摇地转, 压在头顶上的天,随时要塌下来。
“谁叛变……”
宋公?
宋子婴甚么也听不到了,耳朵里是嗡嗡的响声, 木呆呆的站在朝参大殿中, 频频有人朝他看来, 眼中都是嘲讽的光芒。
“散朝了,走罢……”
“唉——这下子可怎么好?好不容易要将白支国拿下,结果让人卷土重来了……”
“要我说……”
羣臣散朝之后,三三两两的离开。
若是按照平日, 宋子婴一定会留下来,与太子多说两句话, 可是……
可是他今日不敢。
宋公子源背叛,这才导致了喻隐舟战亡。
宋子源是他的弟弟, 宋子婴不知如今该如何面对叶攸宁……
宋子婴随着人群走出去,便听到前面几个卿大夫窃窃私语的讨论着。
“要我说……咱们这位太子,是不是真的有点甚么在身上?”
“你这是甚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你想想看,当年太子与寒生私奔,寒生转年便死了,如今太子与喻公,才好多久啊?喻公便……”
“你们说,太子是不是克人啊?”
“你们……”
宋子婴一口怒气登时顶上胸口,他平日里最是胆小, 害怕惹事儿, 但如今甚么也顾不得,完全没想到害怕, 大步冲出去。
“你们!如今大敌当前,背地里说太子的坏话, 你们算甚么正人君子?”
几个卿大夫不过是随便碎嘴,唠唠嗑儿,哪想到别人听到了,吓得一个激灵。
胆小的道:“快走罢,快走罢!别把人惹来。”
胆子大的却不服气:“哈哈!背地里说太子坏话?我们说甚么坏话了?太子死了爱侣,又不是第一次了,那个寒生,是不是死了?如今的喻公,是不是也死了?”
“我们实话实说罢了!”
“再者说了,你算甚么东西?我们不是正人君子,你算是个君子么?别以为自己是宋国的公子,便高人一等了!你们宋国,尽出一些偷鸡摸狗之辈!怎么?在国内没有偷够摸够,你们的宋公,跑出去和北狄人联合在一起,把喻国的国君给害死了!!我看你怎么和喻国交代!”
“人家喻国,可是诸侯强国,把你们宋国连锅端了,也赔不起!”
“就是啊……”胆子小的一听,也有了底气,道:“我们也没说甚么不对,甚么在背地里说坏话?这些都是事实……便算是太子就在跟前儿,我们也是要这样说的。”
“你们……你们……”宋子婴被一连串儿的喝骂,脸色涨红,他的胆子小,嘴巴笨,从来不会与旁人吵架,急得根本说出话来。
踏踏……
是跫音。
有人走了过来,站定在众人背后。
嗓音平静而坦然,淡淡的的道:“哦?是甚么话,当着孤的面也要说?孤如今便在这里,你们倒是说说看。”
“嗬!!”
卿大夫吓得一个激灵,面无人色:“太太太……太……”
“太子!”
咕咚!
卿大夫们膝盖打弯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叶攸宁平静的垂着目光,他的面色如常,看起来温柔而亲和,但今日又有些不同寻常,比平日里更加平静,平静得仿佛一滩止水。
叶攸宁挑眉:“哦,为何不说了?你们刚才,不是叫嚣的很厉害么?”
“不敢不敢!臣不敢了!”
叶攸宁慢慢踱步,道:“如今正是讨伐白支国的紧要时刻,孤不管你们平日里怎么说话,倘或再让孤听到一句半句,你们嚼舌头的声音……不是喜欢守寡么?孤便叫你们……守寡。”
“是是是!”
“臣再也不敢了!”
叶攸宁冷声道:“退下。”
卿大夫不敢爬起来,膝行在地上,爬着退下。
“太子……”宋子婴等其他人都走了,喃喃的道:“宋子源他……他真的叛变了么?”
叶攸宁没有说话,走过来,展开纤细的手臂,将宋子婴抱在了怀中。
“太子……”宋子婴呜咽了一声,他本可以忍得住,但不知为何,靠进叶攸宁的怀中,便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放声大哭出来。
“我真没用……”宋子婴哭泣:“总是想着保护太子,可是在关键时刻,我甚么也做不了……”
叶攸宁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道:“不是你的错,不要哭了。”
凉丝丝的东西从叶攸宁的面颊上滚落,他抬起手来,轻轻的摸了一下……
是眼泪。
叶攸宁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但不是在朝参大殿上,也没有当着羣臣之面。
叶攸宁擦了擦眼泪,道:“如今还不是哭的时候,前线的邸报,只是说喻隐舟身中数箭,掉下山崖,并没有找到喻隐舟的尸体,便还有一线希望。”
宋子婴胡乱的抹着眼泪,道:“对,无错!”
叶攸宁沉声道:“无论是死是活,孤都要找到他。”
师彦奉命前去探查,几日之后便收到了探子的消息。
“太子!太子!!”
师彦大步跑入太子寝殿,道:“太子,查到了!”
大军讨伐白支国,因着有白偃做先锋,还有柳羡之这样熟悉白支国的行人,进军速度相当迅速,一路讨伐都十足顺利,一直打到了白支国的王庭。
师彦道:“那个白支王,十足狡诈,他提前弃了王庭逃走,还带走了一队白支国的精锐,一直潜藏起来,君上……君上为了抓住白支王,一直没有撤兵。”
有一日宋子源说得到了消息,查到了白支王的动向,于是大军出击,朝着白支王的藏身窝点清剿,哪知晓……
竟然是陷阱。
师彦低声道:“宋子源联合了白支王,前后夹击君上,君上的大军陷入陷阱,还……还中了冷箭。”
师彦顿了顿,还是咬牙道:“许多生还的将士,都看到君上中箭之后,滚……滚落了山崖。”
白支国的人也一直在寻找喻隐舟的尸体,不过那山崖十足陡峭,还都是野兽豺狼,莫说没有摔成肉泥,便算是还有尸身,被野兽啃了,被豺狼吃了,也是有可能的。
“不……不……”宋子婴摇头,喃喃自语的道:“我弟弟……我弟弟是不会背叛大周的。”
“上次……”宋子婴又道:“上次他是被大行令连累的,子源他……他虽然有的时候喜欢耍心机,可是……”
说到这里,宋子婴完全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