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形道术
“那是怎么……”
“小姐,”江一眠打断她,“门外的记者什么时候撤的?”
“今天一早。”她想了想,“嗯……大概七点多。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明明围得水泄不通的,整夜整夜打地铺,今早却突然全走了,我也觉得很奇怪。或许,是有更值得他们追逐的新闻了?”
“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的是谁。”秦汐嘀咕了句。
又接着说,“不过大哥是活该,但他却好像丝毫没受影响,反而让我们跟着遭罪,真是不公平!”
“看他刚才那副样子,好像谁欠了他几个亿似的,特别是他回头看你的那一眼,真的是太瘆人了,仿佛要吃人!”
江一眠安静听她说完,才提醒道,“小姐,您现在尽量减少跟大少爷的接触,千万不能跟他起冲突。您只管好好练舞,将来……”
“将来怎么?”秦汐问。
他想说,将来离开秦家,或者秦家倒了,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
江一眠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会考虑到秦家会倒这个问题,或许是津海项目搁置太久损失过大,秦氏集团因为秦霄的丑闻股价暴跌等产生了某种隐隐的直觉。
当然,江一眠内心是不希望秦家倒的,毕竟秦卫国于他有恩,且秦家其他人除了秦非之外都对他挺好的。
他针对的从始至终都只是秦霄,并非整个秦家。
“江管家?”秦汐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话说到一半儿就不说了呀?”
江一眠回神,看着她道,“我想说的是,小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芭蕾舞者。”
话音刚落,仿佛傅承焰又握住了他的手,眸色坚定地对他说着,“我家眠眠一定会成为享誉世界的钢琴家。”
秦汐听江一眠说她会成为优秀的芭蕾舞者,心里高兴极了。
秦卫国向来不会夸她天赋异禀,更不会承认她的优秀。而母亲不懂芭蕾,只是问她累不累,从没没问过她今天学了什么,学得怎样,有没有进步。
这个家里从来都没人给过她认同感,只有江一眠。
后面气氛轻松愉悦起来,两人喝着果汁聊了许久。从傅承焰的生日宴聊到秦霄被戴上警车,又聊了宴会上的一些人和事,包括谢昀和谢之繁,最后还聊了傅承焰住的顶层总统套房。
秦汐突然冒出一句,“傅家大少爷本人帅不帅?”
江一眠抿了口果汁,“挺帅的。”
“那他真的像传闻中说的,喜欢漂亮男人?”
“嗯。”
“……”秦汐开始反复打量他,皱着眉连连叹息。
“怎么了小姐?”江一眠问。
“你真的是一个人住在顶层的总统套房?”她问。
“是。”
“我总觉得不太可能。”秦汐皱了皱鼻子,还在打量他,“傅家大少爷如果真的见一个爱一个,专挑漂亮男人下手,那他没理由对你视而不见啊。毕竟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
江一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继续喝着果汁,目光投到花园里的一丛蓝雪花。
“哎呀呸呸呸!我在说什么啊!”秦汐突然意识到这样不对,“我这不是咒你吗?花心浪荡男有什么好的?再帅再有钱,不专一就不是好东西!幸好没盯上你!”
后来两人换了话题,一直聊到中午,秦霄从书房唇角带血地出来,直接被司机送到了傅氏的百层大厦。
第55章 还我
傅氏大厦,总经理办公室。
秦霄站在傅承焰面前,极不情愿地喊了一声,“傅先生。”
之前他都是带着刺儿地叫傅承焰傅大少,今日突然一改常态,妥协似的,换了个称呼。
傅承焰悠闲靠在智能老板椅内,眸光似笑非笑地扫过秦霄嘴角的伤。
看样子挨了不少嘴巴子。
下肢僵硬,腿上应该也有伤。
“坐。”傅承焰下巴点了点,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秦霄看了看他下巴点的方向,只有身后隔得很远的沙发。他迟疑地转身,腿上的伤只简单包扎了下,疼痛让他走起来显得有些踟蹰。
在即将坐下时,突然被傅承焰叫住,“秦大少去哪儿?”
秦霄不确定地看向傅承焰,见他眼眸微眯,食指点了点桌面,“坐这儿来。”
秦霄这才又慢慢走回去,左右看看,从右侧巨大落地窗边提了把椅子过来,坐在傅承焰对面。
“秦叔说你找我?”傅承焰语气随意得像在称呼一个司机,一个管家,又或者一个厨房帮佣。
秦霄目光恨恨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两个字,“谢谢。”
傅承焰好笑,“谢我什么?”
秦霄极不情愿地继续说着,“谢谢傅先生,还了秦家一片清净。”
“举手之劳而已。”傅承焰指尖点着桌面,身体完全靠在椅背里,神色漫不经心,“不过这倒不是为了你。”
秦霄抬眸看他,疑惑的眼神里明显在问是为了谁。
傅承焰并没有满足他的探究欲,反而话锋一转说,“你的谢意我收到了,请回吧。”
然后傅承焰按了座机内线,“送客。”
立马进来两个体格壮硕的保镖,还没等两人走近,秦霄突然咬牙起身,收了所有恨意和不情愿,恭敬垂首提高音量,“傅先生,请您再帮一帮秦家。”
傅承焰一副何出此言的神色,“说来听听。”
抬手挥了下,指尖又继续敲击着桌面。
两名保镖恭敬退出去,高大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带上,秦霄才再次开口。
“津海项目搁置太久,秦氏已经岌岌……”
“我凭什么帮你?”傅承焰打断他。
“请您看在傅老先生的面上……”秦霄的头埋得更低,就差跪下了,“帮帮秦家。”
傅承焰瞥了他许久,眸色逐渐沉厉,屋内静得出奇,只有指尖不轻不重敲击在桌面上的声音。
秦霄即使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也能察觉出整个办公室环绕着强烈的低气压。
随着时间流逝,他站得越久,就越觉得透不过气。也越发觉得那一声又一声的敲击声,像极了一道又一道催命符。
或许是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脖子僵得难受,头昏眼也晕。但佝着的后颈仿佛被人强制摁住,这力道好似一种自然界的不可抗力,让他想抬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绝望而安分地等候对方审判。
在警局熬了几个通宵的秦霄本就疲累憔悴,腿上又被秦卫国的拐杖重伤,低头站久了,一个恍神就身形不稳,差点跌倒。
他下意识地扶住桌沿,没敢看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傅承焰,站稳后就立马收回了手,恭敬垂在身侧,维持之前的姿势。
“秦大少累了?”傅承焰问。
突然听到这冷了好几个度的声音,秦霄心脏坠了一下,然后答,“不累。”
“想我帮你?”傅承焰又问。
秦霄头垂得不能再低,“请傅先生出手,帮秦家渡过难关。”
“我问的是你。”傅承焰语气沉而快,明显不耐烦了。
秦霄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谨慎开口,“我,也希望傅先生能帮助秦家。”
“江一眠。”
傅承焰手指停了敲击的动作。
秦霄在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心跳跟随戛然而止的敲击声停了几秒,然后开始缓慢搏动。
“清高性子烈,不肯跟我。”
傅承焰坐直身体,从桌面左手边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
“你回去做做他的思想工作,亲手把人送过来。”
他慢条斯理地将烟咬进嘴里。
打火机砂轮发出脆响的擦声,火苗点燃烟丝。
白雾在两人之间静静缭绕,四散,消弭。
秦霄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见自己越来越低缓的心跳声。
原来江一眠没和傅承焰做,原来他说的都是气话!
他为什么要气自己?
答案不言而喻。
秦霄心里欢喜,他很高兴江一眠为自己守贞。
但只高兴了几秒,眸中的兴奋又彻底黯淡下去。
只因自己在书房挨了一顿揍才得知秦氏集团已经没有退路了。
集团资金状况本就不好,加上父亲一直拖着不肯把津海项目拱手送人,硬扛了这么久,把希望寄托在傅承焰生日宴上。而他那天被谢之繁算计,当然或许傅承焰参与了也说不定,总之他非但没有及时去求傅承焰出手相助,反而闹出了轰动各界的性虐待丑闻。
如今股价暴跌,集团每天的损失不可估量。父亲没办法,倒是想找人接手了,可竟没有一个企业愿意接手,包括财力雄厚手眼通天的傅氏。秦氏集团此时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再没有资金进来,必将面临破产。
秦氏等不起了。
而江一眠只是被傅承焰操一次,就能换来秦氏和自己的生路。
明显是一桩无本万利占尽便宜的大买卖。
可不知为什么,在做出把江一眠送给傅承焰的决定时,秦霄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脖子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窒息的感觉直冲脑门。
“怎么?”傅承焰指尖掸了掸烟灰,“舍不得?”
秦霄带着裂伤的嘴唇动了动,血迹干了,一动就扯得疼。
他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江一眠初入秦家的场景。
斯文漂亮的小男生,跟在李向明身后,不卑不亢地走在长廊,脚步很轻。
在走到书房门口时,步子顿了一下。
年少自傲的秦霄低垂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门外瞥了一眼,刚好落在一双干净的小白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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