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铃鹿
秦越原本蜷缩在靠近车厢前方的角落里,这会儿从翻飞的小帘间隙中望见了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伸展开,睁大眼睛望向小窗外。
沈夕瞧见他这副模样,轻轻一挥手,便将靠近秦越那边的小帘掀起来,让透亮的阳光照进来,扩大了窗外的视野。
车驾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一方广阔的场地。先前的道路上,虽然街道宽敞,但因为店铺众多,让人感觉拥挤。而这方广场则不同,方圆百米内没有一家店铺,只有一座吊脚飞檐的楼阁和数座高高的方碑坐落在广场中心。
那几座方碑极高,在天衍城中堪称鹤立鸡群。仔细望去,每座方碑从上至下书刻着一排排名字。这方碑还是“活的”,上面的名字并不固定,而是不断变动着。
方碑下熙熙攘攘,有无数围观的人。他们彼此之间或交头接耳,或高谈阔论,或沉默不言。但他们所有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面对这几座高.耸入云的巨大方碑,面上都露出神往之色。
“这是天界碑。”
丹霄圣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原本正望着那几座方碑的秦越转过身,就见软榻上的人也正望着窗外:“天界碑有各种各样的排行,有胜场次数最多的,有战力最强的。每座天界碑只会显示前一百名,排名越靠上就越厉害。天界碑的排行规则是在自然排行的基础上,适当由蝶影楼人为更改。所有修者踏入修真界的门槛后,名字都会被天界碑自动捕捉。”
秦越道:“弟子的名字也被天界碑捕捉了吗?”
“你?”沈夕一只手撑着脑袋,斜斜地倚在榻上,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你还早着呢。”
软榻上的人生就一双含情目,即便嘴里毫不留情,这望过来的一眼里也好似含着温柔情意。
秦越低下头,将目光转到窗外,盯着那些方碑。
“伤心了?”
沈夕看着那瘦小的,蜷缩成一团的背影,道:“你刚拜师,什么都没学,还没练气呢。放心吧,日后这天界碑必有你一席之地。”
虽然他并不看重那话本,但作为话本的主角,他这个徒弟自然有些气运在身。对方虽然体质特殊,但只要加以合适的修炼方法,不见得就比那些所谓的天才要逊色多少。
更何况,这是他沈夕看中的徒弟。
秦越道:“多谢师尊,弟子不伤心。”
他看向窗外,眼前是巨大的方碑和涌动的人群,脑海里却一直是刚刚那双眼睛望过来时的模样。
怎么也甩不掉。
车厢外的映雪驾驭着灵鹿让车驾穿过熙熙攘攘的广场。
他面上仍然十分严肃,余光却忍不住偷偷地瞥向天界碑的方向。当瞥见圣君的名号仍然排在九州大能榜的榜首时,映雪的心里就暗暗高兴。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天界碑下人群的交谈声就隐约传进他的耳朵:
“……九州美人榜上怎么没有丹霄圣君的名字……”
“一年多前就没有啦,都是新任蝶影楼楼主干的好事!”
“我前几年到天衍城来的时候,九州第一美人还是丹霄圣君。一年多前新任楼主到任,转手就抹去了圣君的名字,声称要见到本人才会重新评定。”
“……圣君竟也不生气?”
“可能只是不在意皮囊的虚名罢了。”
“我曾有幸见过榜上第二美人的容貌,当日对方从蓬莱城中路过,沿街无数人掷果盈车。传闻丹霄圣君风采卓然,曾是九州第一美人,我也真想见见。”
“……又有谁不想呢……”
小童子加快了驾车的速度。
朱红的车驾又行进了一会儿,很快就到了蝶影楼前。映雪停下车驾,跪坐在车辕上,对着面前朱红的帘子恭敬道:“圣君,蝶影楼到了。”
过了好一会儿,内里才传来声音道:“好。”
映雪这才伸手掀起帘子:“请圣君下车。”
身着红衣的人头戴帷帽自车厢中探出身来,轻巧地下了车辕。
沈夕往前走了两步,察觉到身后无人。他回头一望,就见秦越缩在车厢前方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他道:“你怎么不跟上?”
秦越下意识地抬起头,又很快低下头去:“弟子也要去?”
他虽然不知道蝶影楼是什么,但能让丹霄圣君专程来此的地方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不然你一个人待在这里?”沈夕理所当然道,“映雪也要跟着我进去的。”
秦越正想说他一个人待在这里也可以,还能帮忙看守车厢内的物件。但眼前人却似乎不耐烦了,直接回身一步拉起他的手,道:“快下来,总待在这里,你也不怕热昏过去。”
那仿佛冰雪似的手贴过来,在这热气蒸腾的车厢内叫秦越有些汗渍的手感到十分凉爽。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一道似无奈又似抱怨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
“怎么就这么不乖。”
秦越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
他没有再说话,顺从地跟着对方行动有些不便地爬下车辕。
秦越理了理身上有些偏大的衣裳,让自己看起来穿戴整齐。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头完全抬起来。
三人依次上了台阶。
他们还没走完楼梯,就见一位管家打扮的老人正站在楼阁门口张望。
对方一望见他们,立刻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几位可是昆仑山来的贵客?”
沈夕一听,就知道自己先前在玄水镇出现的事情已经叫蝶影楼知道了。
他并不意外,直接道:“是的。”
那管家笑容更甚:“在下是楼主的近侍,楼主正在忙碌,请诸位先随我来。”
对方将三人引到一处静室等候,便先行告退了。
秦越没有见识,只觉得这间静室很宽敞,满眼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雅致桌椅,厚实地毯和漂亮墙壁。
倒是一旁的映雪忍不住抱怨:“前两年来,我们进的都是暖室,怎么今年来了,把我们引到这么冷的地方。”
他看向干干净净的桌椅,也不见有人来招呼,气得脸色更加难看:“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蝶影楼就这样对待圣君!”
沈夕道:“前两年蝶影楼换了主人,我与新楼主从未见过,听闻对方性情有些放浪,估计不在意细枝末节。”
“不过其他的人来我还不放心呢,他们可不如映雪贴心。”
帷帽内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即便看不清脸,秦越也能想象到被那双含情目注视着的样子。
果然絮絮叨叨的小童子立刻住了嘴,耳根红红地开始忙忙碌碌。他先是从纳戒中拿出缝制好的垫子放在紫檀叶圈椅的座位上,坐垫一个,靠垫一个,两旁的扶手边都各垫了一个。
沈夕这才取下帷帽走过去,舒舒服服地坐下。
映雪像只勤快的小蜜蜂,又变花样似的捧出茶壶,瓷杯,还有一方小小的火盆,跟车厢里的那个一样。
沈夕看着一旁杵着的秦越,道:“你怎么跟个木头似的?坐下吧,还是说你跟我一样怕冷,也要垫子不成?”
他说着话,目光就瞥过来,秦越只看了一眼,就一声不吭地坐到了对方的旁边。
沈夕说完这句话,喉头有些痒,忍不住轻轻咳了两声,随即一股寒气自肺部涌上来,充斥着鼻腔,叫他又连咳了好几下,不得不以袖掩唇,却依旧停不下来。
映雪连忙捧出一个小壶,将盖子打开,袅袅的热气瞬间蒸腾而上,坐在旁边的秦越都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草味。
沈夕接过来吸了一口,药草蒸腾而成的药液顺着温热的烟雾进入肺部,叫他好受了些,这才慢慢停下咳嗽。
只是他刚吸了没两口,门口就有人传令:“圣君,楼主来了。”
手执折扇赶来的蝶影楼楼主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面带红晕的美人转头撞进了自己的眼中。
第6章 蝶影楼楼主
崇云色手中的折扇停下了:“你就是丹霄圣君?”
沈夕:“正是。”
他以为对方听见他咳嗽,觉得他与自己的道号名气不符,便道:“身体不适,让楼主见笑了。”
崇云色将折扇挂回腰间,几步从门口绕到正厅:“有何见笑?”
语罢,他紧紧盯住那倚靠在垫子上的人:“这病很适合你。”
一旁刚刚坐下的映雪气得攥起了小拳头,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却被圣君伸手拦下了:
“不知楼主此言何意?”
沈夕的面上倒是不见怒色。
他似乎没有感受到对方那紧追不舍,如影随形的目光。说完这句话,他又闭上眼睛轻轻吸了一口小壶中的热气,长睫微颤,仿佛振翅欲飞的蝴蝶。
在此期间,崇云色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若有实质,不放松一刻。若是旁人被这样盯着,定然不堪其扰,或者被逼迫得不得不与他对视,心生怒意。
但沈夕却泰然处之,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物,只轻轻盖上小壶,将其收了起来。
崇云色道:“别人生病不好看,你生病好看。”
“不过,”崇云色此刻眼中只有一人,根本看不到一旁映雪眼中的怒色,“你不生病的时候也好看,全然是两种风情。”
末了,他又评论道:“这身红衣也很适合你。”
映雪恨得牙痒痒。
登徒子!
新任蝶影楼楼主竟是这么个不知礼数的无耻之徒!对着自家圣君的相貌评头论足,毫不含蓄!
“若非今日偏殿见你,我会以为我正身处瑶台,面见仙子,”崇云色盯着对方望过来的眼睛,“传闻果然名不虚传,以丹霄圣君之姿,自当为九州第一美人。从前是我鲁莽了。”
面对对方一连串汹涌澎湃的夸赞,沈夕依旧面不改色,平静笑道:“皮囊罢了,能得楼主喜欢我也很高兴。就是不知楼主看在这副皮囊的份上,能否履行蝶影楼一直以来与我的交易呢?”
他说到最后,抬起眼来,冲着蝶影楼楼主微微勾了一下唇角。
崇云色的呼吸立刻快了几分。
沈夕道:“临江仙医治不好我的病,我想再找一位妙手回春的大夫。”
虽然他早知道那位名医心思不纯,对他似乎有所图谋。但直到看了话本,沈夕才知道对方竟然如此恨他,日后会暗暗走漏自己受魔气反噬的风声。
好在到目前为止,临江仙医与他接触不深,及时止损就是。
崇云色的眼睛仍然盯着自己看中的人,嘴上却已经切换到交易模式:“近日修真界的确出了一位专治难解之症的怪医。只是那怪医行踪不定,也不常出现在人前,因此蝶影楼还没完全打探清楚对方的消息。等打探清楚后,蝶影楼一定向圣君汇报。”
沈夕笑道:“多谢楼主。”
崇云色道:“蝶影楼在这五百年间,已为圣君统共寻了五位名医,最近的这位是修真界赫赫有名,妙手回春的临江仙医,如果他也治不好圣君的病,圣君何不干脆不治了?”
他说到这里,凑进一步,紧紧盯着对方:“据我所知,这病对圣君也没有实质上的生命威胁,你病起来的样子又这么好看。”
映雪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被圣君一个手势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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