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栩
作为传奇法阵，绘制的工具和颜料必须匹配能够承受魔力运转的能力，并且长期有效不能动不动就损毁，因此莱��拿出了这两样无论哪样被外面的人看到都会让图西亚大陆抖一抖的珍品。
混有龙血的墨水，在图西亚大陆都不能以稀少著称，而是有没有的问题。就算有，谁会将龙血拿来做墨水？
灰扑扑的小孩看向莱��的眼神又变了一些，黑漆漆的眼神中透着一些怜爱。
但等莱��打开瓶盖，将吸饱了墨汁的羽毛笔拿出来之后，瑞尔才发现之前的认知产生了误差。
墨水中的确含有与龙血极其相似的成分，但却不是真正的龙血。制作这种墨水的血液材料应该是取自与龙系十分相近的物种，比如地龙蜥或者高阶软体类。
“这是什么颜料？”不知何时回来的格尔盖特好奇的问。
羽毛笔和墨水都是他不曾见过的存在，那位前辈绘制法阵的时候他并没有允许陪在身边观看，以至于格尔盖特在法阵出现问题的时候才这样焦灼。
莱��看了他一眼，明白了图西亚大陆铭文绘制和魔法师并非捆绑关系，于是出声说明：“这是绘制法阵的笔和墨水。”
阿茨库城主起了歪心思：“能请问您从哪里购得的墨水吗？”
“炼金室里自己配置的。”莱��挑眉，“里面有雪鸢花和九阶潜渊蛟的血液，或许您可以问问城里的炼金师能不能搭配出来。”
格尔盖特识趣的闭上了嘴，将歪掉的心思冰封在心底。
雪鸢花就算了，九阶潜渊蛟？还不如让他直接和光明神拼命更好一些……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这位牧师为什么能得到潜渊蛟的血液？如果像他说的并不隶属于光明圣殿，怎么可能得到这种稀世材料？
想着想着，格尔盖特看向莱��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难不成，这位牧师实际上卷了光明圣殿的宝贝叛逃了？
越想，格尔盖特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就越高，一位等阶高到离谱的牧师，不但会光火雷三系魔法，还拥有连蒂佤都难以战胜的近战技能。
他还这样年轻，如果任由发展下去，肯定会触动圣殿某些高阶牧师的利益。鹤立鸡群未必是好事，单看牧师行事就知对方不懂收敛，搞不好真的是待不下去才叛逃出来的。
宴请雷尔夫的时候有提过他们是在阿茨库沙漠遇到的这位白袍牧师，又何尝不是暗示对方投奔的方向是有同一目标的阿茨库城呢？
格尔盖特重新和莱��惺惺相惜了起来，不然他实在是找不到借口解释眼前牧师拥有的一切。
“麻烦让让。”斟酌好了如何下笔的莱��见格尔盖特傻楞在原地眼神发空，不耐烦的出声，“别挡路，我还想早点回去享受在住宿上花费的令人心疼的金币。”
大魔导士赶紧抬脚，见莱��已经跪在沙子上准备下笔，只好招呼瑞尔：“你叫什么名字？能帮我一起把你们今夜露宿的魔法帐篷搭建起来吗？”
事关莱��今夜是否风餐露宿的问题，瑞尔就算不想帮忙，也还是不情愿的跟了过去。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莱��心神完全投注到了铭文的绘制，眼睛里只剩下羽毛笔勾勒出的根根线条。
过于窄的绘制面积确实让一开始的莱��束手束脚，可一旦熟悉了这样的架构，脑海中有关铭文的知识便自动与新知识进行了衔接，打开了莱��闭塞的铭文绘制大门。
羽毛笔上，秘银色的光芒像沙漠夜间的月亮，随着日光越来越弱，银光愈发凸显，好像莱��手里握着一捧月光。
而沿着断裂处痕迹继续绘制的莱��却发现了这个法阵另一重不简单，那位开创复合型法阵先河的前辈，绘制的墨水用的竟然是实打实的龙血。
而且根据他的判断，应该是暗系巨龙的血液。虽然用量稀少，但依旧逃不过专精光系魔法牧师的敏//感度。
这样的发现差点让手中的羽毛笔炸毛，好在强大的精神力让莱��硬生生的将线条完美的顺畅下去，避免了断掉的命运。
铭文法阵的绘制麻烦之处就在于必须一笔合成，所以线条都是互相勾连，用不懂行的话讲，就好像画了一幅巨大的迷宫。
如果莱��刚刚不小心断掉，就只能从头开始画起，回仙境旅店躺平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所以这才是魔龙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莱��开始一心二用，手下的动作只慢了一些。
难道阿茨库城原本就是黑暗魔法师创建的，格尔盖特要么就是隐藏本质要么就是被蒙在鼓里。
不过看对方的种种表现可不像是后者。
沙漠上品种稀少的三个人类各怀心思，不过手头的工作倒是都没有耽误，过夜的营地被格尔盖特和瑞尔一同建立了起来，莱��也刚好画到一个节点。
他打算送阿茨库城一份大礼，也是为了检验一下自己学习的成果，莱��准备在通向绿洲的这条传导回路上面再增加一个聚合法阵和一个提纯法阵。
前者是用于逸散魔力的聚合后者是将这些重新聚合起来的魔力进行进一步提纯，之后再按照前面绘制催化和加速法阵，如果成功，深海冥晶的消耗会被大大降低，阿茨库城就能坚持的更长一些。
不过这些等等再说，莱��松了口气，抹了把被渐渐侵染的寒意冻干的汗水，回到了营地中升起的篝火边。
“好了吗？！”带着食物而来的蒂佤见莱��回来，透着火光都能感受到对方眼中的灼热。
“快了。”莱��重新将牧师袍套回自己身上，才觉得又温暖了过来，长时间且高强度的精神专注让他难得感觉到了疲惫。
温暖的篝火让他忍不住闭上眼享受休息的时光，没一会儿，手臂被温热的东西碰了碰。
嵌着星辰的双眼睁开，对上沁着小心翼翼的黑夜，瑞尔捧着一杯热牛奶送到了莱��身边：“我喝过了，很暖和。”
某块柔软的地方被触碰，通过胸腔传达到了脸上，白袍牧师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接过小孩递来的牛奶，温声说：“谢谢。”
一定是篝火烧得太旺了，瑞尔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
第34章 被塞资源的牧师
不到两天的时间, 完美又焕然一新的法阵被重新构建，无论是传导回路还是莱��为了试验新增加的法阵都成功运转，开始传输所剩无几的深海冥晶的生命能量。
巨大的成就感充斥莱��心中的同时, 震撼和畏惧也同时出现在了格尔盖特夫妇的心里。
不知来自何处的牧师仿佛什么都会, 格尔盖特忽然觉得, 自己的小把戏搞不好早已被对方戳破，因为被当成了儿戏才不和他们计较。
城主夫妇第一次从心底对一位牧师产生真情实感的尊崇和敬畏, 这样的认知让他们恐惧又无能为力。
只希望对方说的是真的吧，他真的同光明圣殿没有关系。之所以现在敢往这方面肖想, 是格尔盖特觉得, 如果真是光明圣殿派来的牧师, 肯定做不出这些令人打心底信服的事情来。
“大功告成。”明晃晃的高兴挂在脸上, 能够看得出来, 白袍牧师这次是真的非常开心且自豪。
不过这的确是值得骄傲的资本。
这几日他们不时跟着莱��一同观摩法阵的构造, 但除了眼花缭乱没有任何收获。那些复杂的线条纹路好像无数只线虫在爬，看久了甚至会生理不适产生重影……
图西亚大陆的铭文师地位也是备受尊崇，虽然不及牧师，但依旧稀有又尊贵。
已经不知道这人有几重身份了，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更多。城主夫妇终于收起了所有幻想, 按部就班的和牧师大人进行普通又正常的交易往来。
“实际上这八个角应该都有深海冥晶的加持。”莱��带着格尔盖特他们回到了起源阵，通过钻研绘制法阵，莱��已经大致明白了整个法阵的运行原理和作用，“你们看，这是个八棱形的法阵, 现在八个角被储魔水晶代替，中间是深海冥晶，然而正确的摆放方式应该是深海冥晶占据八个角, 储魔水晶放在中间作为中转。”
格尔盖特用力且认真的听着，他能明白莱��说的每一个字，但组合起来之后想要理解更深的意思，脑海里就一片空白。
蒂佤倒是能明白加了两个新法阵之后，复合型法阵和之前应该是有了制度变化。但具体变化在哪里，因为源头已经快要消亡，根本无法实际的体会到。
旁边的瑞尔一直听着莱��的讲解，黑漆漆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芒，他一边聆听一边沉思，时而还微微点头。
莱��被瑞尔小大人似的表现逗得有些想要发笑，从城主夫妇那里获得的挫败感被瑞尔恰到好处的捧场抚平了。
“简单点说，起始阵需要八块深海冥晶和一块顶级纯度的储魔水晶。”莱��说完后看向格尔盖特，等对方答复。
结果三人六只眼睛都快瞪出眼泪，没人回话。不但没有，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小小的迷茫。
仰着头的瑞尔真的是没眼看，蹦出几个字：“你们的决定。”
“决定什么？”格尔盖特低头，迷茫的眼神在和小孩黑色的眼眸对视之后更加的不知所措。
“八棱形需要八块深海冥晶，一块顶级品质的储魔水晶，储魔水晶你们应该有，只剩八块深海冥晶，要不要交易？”莱��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结果看到对方的表情更加的痴傻了！！
是他的语言系统突然被图西亚大陆屏蔽，还是城主夫妇实际上是魔兽变的听不懂人话，为什么对方从刚刚开始好像一直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明明连瑞尔都听懂了！？
又过了一会儿，蒂佤才颤颤巍巍的问：“您、您是说，和您交易吗？”
莱��歪头：“这里还有第二个人有深海冥晶吗？”
格尔盖特也反应了过来：“您的意思是，您不止拥有一块深海冥晶吗？”
莱��抱胸，勾起单侧嘴角：“城主大人是不是问得太多？”
“可是我们交易不起……”蒂佤心灰意冷的声音传来，这位明媚坚强的城主夫人此时却眼眶发红，“无论交易对象是谁，我们都无法支付得起八枚深海冥晶的价格……”
格尔盖特的眸子也暗淡了下来，如果说买一块他尚且还能动用一些资源，但八枚真的太多了。阿茨库城内所有的珍惜资源他们都不能作为交易筹码，因为不久的将来，他们也需要用到，并且甚至比莱��更需要。
本以为能光明正大的换到更多的太阳垂泪，莱��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一块就一块吧，单一块就价值不菲，就看格尔盖特用什么交换了。
“友邦契约。”瑞尔忽然开口。
莱��纳闷的看向小孩，来到图西亚大陆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不可能。”蒂佤先格尔盖特开口，不知为何她突然激动了起来，面带愠色，“阿茨库城不会和任何势力签订友邦契约。”
“没有势力。”瑞尔看向莱��，言简意赅，“只是一个人。”
小孩面色严肃，格尔盖特眯起了眼，感觉小孩的影子和当初的某个影子重叠。
莱��蹲下身，问瑞尔：“什么是友邦契约？”
“很厉害的羁绊。”瑞尔认真的对莱��讲，“你给了阿茨库城第二次生命，值得。”
瑞尔的第二句话直击格尔盖特夫妇心灵，执拗的念头被击碎，明白如果没有莱��，他们连选择玉碎还是瓦全的余地都没有。
莱��不得不再次审视被捡到的小孩，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再将对方当成一个单纯的小孩子看待。家破人亡的经历迫使他快速成长，而稚嫩的世界观似乎让瑞尔的世界中只余是非。
瑞尔每次总会在关键时刻开口，将最有利的时机和选择给予他。就像现在友邦契约，单是看格尔盖特夫妇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东西。
“我想，我们似乎可以先坐下来谈谈。”静默中，莱��提议。
城主夫妇二人点了点头，约定好明日上午在城主府商谈，便各自通过传送阵回去休息。
没有进一步逼迫，莱��觉得，如果真是重要决定，还是应该给足对方考虑的空间。今晚，他能在仙境旅店睡个好觉，格尔盖特他们可就未必了。
回到旅店后，好好的清洗了一下自己和小孩，两人窝在沙发上久违的享受着仙境旅店的夜宵。
今日是满月，通过硕大的落地窗，比之前更加沧桑的绿洲景象映入眼帘。不过莱��再没有疑惑，深海冥晶磅礴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前几日还抵挡了兽潮的攻击，阿茨库城消亡只是时间问题。
实际上，无论多少深海冥晶只是治标不治本的问题，只不过八颗的后患要比一颗要小上不少，不过这都要看最后格尔盖特的选择。
莱��看了会儿重新回归安静坐在自己身边的瑞尔，弯腰支着下巴问他：“现在能详细说说友邦契约的事情了吗？”
稚嫩的脸庞竟然严肃的思考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小脑袋：“友邦契约通常情况下是两座城镇或者两方势力，又或者是一方城镇和一方势力等两个及以上团体签订的，永远不互相伤害，永远互帮互助，一方有要求另一方必须鼎力相助的契约。”
白袍牧师听后无比震惊，这样的永恒契约制约性非常大，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或者真的相交莫逆，友邦契约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是一个古老的契约，从诞生之日开始，签订过友邦契约的五根手指就能数的出来，最近一次甚至在几千年前。”小孩继续补充了一下友邦契约的历史。
瑞尔对之后莱��是否会质问自己为何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抛诸脑后，莱��不会对他绝对不说的事情追根问底，实际上，白袍牧师跟在乎的是被戏耍和欺骗，而他永远都不会这样做。
莱��果然没有追问，此时此刻，他的心思在另外的地方：“这样听起来，友邦契约不但制约了阿茨库城同样也制约了我，是吗？”
瑞尔点点头又摇摇头：“听起来友邦契约是对等式契约，然而实际上，历史上签订的几次都是不平等的，强大的一方逼迫弱小的一方签订的不算平等的契约，为了奴役和保全强大一方利益的。”
“在签订仪式执行的时候动手脚吗？”以目前的了解，莱��只能想象到这样的方式。
“签订友邦契约的时候，会默认更强大的一方占有的强制执行权就越大。”小孩忽然看向莱��眨眨眼，“你比他们都要强大，不是吗？”
这下，莱��再也不能将对方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他甚至不比雷尔夫或者卡纳托，甚至阿茨库城的城主拥有更渊博的知识和锐利的眼光。
“他们不会同意的。”莱��叹了口气，目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发黄萎缩的仙人掌上，“他们讨厌光明圣殿，讨厌牧师，他们不会的。”
“在死亡之前，他们更想活着。”瑞尔忽然笃定的讲，“百多年的基业，一个自由的城镇，除了这里，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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