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 第175章

作者:长枝青 标签: 幻想空间 快穿 万人迷 穿越重生

江争将自己的青春、爱情全部给了江让,他怎么能甘心接受一个开花却不结果的结局?

男人幽幽的黑眸注视着田埂边一对关系亲密的夫夫。

那是村里近来成婚的余家夫夫,其中一个少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显然是被家里疼爱长大的,面色没有饥饿之态,眸光带笑。

而他身边高挑的男人则是年近三十,身型消瘦,因为常年做劳务的缘故,腰脊微弯,皮肤黄黑。

可那少年却并未嫌弃对方,而是亲密地揽着男人的肩膀,一只手轻抚男人微微鼓起的肚皮,略显青涩的眉目中带着几分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之色。

两人亲密极了,看上去再美满幸福不过,路过的村民见状皆是含笑调侃,一派融融和美。

江争出神地看着,不由自主用力地扯了扯自己身上鼠灰色的、缝缝补补的汗衫。

有路过的人瞧见,难免多嘴问了两句。

“江争娃儿,你那小丈夫也得有十八了吧,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啊?得抓紧喽,余家那俩孩子争气啊,据说一举夺男咧!家里不愁没后咯!”

江争微微垂眼,好半晌才抿唇,老好人般地笑道:“我家都听阿爸阿妈的,他们说啥时候结婚,我和让宝就啥时候结婚。”

“那感情好啊,本来也该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叔,你讲得对。”

“江争娃儿,你也得多长心眼,都晓得你家江让有出息,村里不少人都惦念着呢,向家那小流氓一天到晚死盯着,要是没你啊,估计这会儿都捧着肚子来逼亲了……”

中年男人摇摇头,轻声啧啧,扛着锄头走远了。

江争压着沉甸甸的头,半晌没吭声。阳光落在男人的身上,显出一股灰阴阴的、逼仄的凉意。

江争沉默安静地收拾着收割的器具,就连手指不当心被割破了都毫无反应。

殷红的血液顺着脏污的、沾染着泥土的指尖缓缓滴入土地,转瞬便被吸收,毫无踪迹。

男人垂着潮森森的头想,是啊,让宝已经成年。

成年,就该结婚了,该给江家传宗接代了。

只要结婚了,只要有孩子了,少年还能毫不留情地丢下他吗?

不会的,让宝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哪怕实在对他无法生出情人的爱意,到时候,只要他抱着孩子找上门,让宝就绝不会坐视不理。

江争抿唇想着,俊朗板正的面上露出一个老实的、略显羞涩的笑意。

当然了,这事不能由他主动提。

男人能料想到少年抗拒的模样,所以,他只能是沉默、驯服的受害者。

他绝不会任由自己和江让站到对立面。

毕竟,到最后,他是要和让宝过一辈子的人。

过一辈子,自然不能心有芥蒂,否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

六月的天已经逐渐热起来了。

高考的第二天,校门口站了许多焦急接考的父母亲戚。

阿妈今日特意空了一天时间,她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饼子和用冰镇过的井水,另外一只手则是抓着一把小蒲扇不停扇着。

一旁张家婶子这会儿也赶到了,两家是邻居,但江让有出息、回回考第一,张家小子成绩不好,天天被婶子揪着耳朵骂。

骂便算了,还偏要和江让比,但显然的,这种打压式教育非但没让孩子争气,反倒愈发叛逆了。

可以说,今日张家小子肯安分考试都算得上他们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张家婶子!诶,来,这儿有位子,特意给你空的嘞。”

阿妈难得笑眯眯的,便是额头汗珠子不住往下滚都一副心情好极了的模样。

张家婶子本是不想同阿妈站一块的,毕竟两家孩子对比实在惨烈,但奈何,人家喊了,她也不好装作看不到。

“瞧你今儿高兴的,你家让宝是板上钉钉子能考上好大学吧。”张家婶子笑笑,话里头带了一股子酸味。

阿妈笑呵呵道:“可不,昨儿让宝回来讲那语文数学都简单的不得了!恐怕是今年题儿出得简单吧。”

张家婶子笑不下去了。

话题聊不下去,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瞥了眼旁边认真盯着学校大门的江争,眯了眯眼,低声对阿妈道:“琴姐儿,你喊你家那等郎弟先走,我跟你说个事儿,这事儿大家都晓得,我看就你还不晓得,才这么不急不慢咧!”

阿妈皱了皱眉,张家婶子平日里爱攀比,但也没什么太大发的坏心眼,想了想,便同旁边的江争嘱咐道:“江争娃儿,就快考完了,你去小店给你弟弟买两根雪糕去。”

江争自然温驯的去了。

张家婶子一看江争走了,立马声音挑大道:“诶呦喂琴姐儿,你是不晓得,我前阵子听讲我们村老刘家那等郎弟啊,跟着老刘家那独苗苗一块去大城市打工去了,但你晓得怎么了?!”

“他家那等郎弟刚去大城市,就跟人家跑了!”

阿妈脸色一皱:“老刘家那人平日里看着还怪老实的啊——”

张家婶子得意笑道:“是啊,但谁晓得那老实是不是装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要我说啊,你家那个,也得注意着点。”

见阿妈没吭声,张家婶子继续道:“你家江争娃儿虽然是打小买来的,但你就能保证他以后对你家江让就一心一意了?”

“那江争娃儿力气大,是个肯干活的,身子壮,又好生养,村里人都羡慕你们家,这要是跑了,以后可不好再给你家江让找个这么好的了。”

眼见阿妈脸色沉下来了,张家婶子添油加醋道:“你家江让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以后俺们村指不定都能沾点光。但讨媳妇儿就得要听话的、好控制的。你现在不抓抓紧,以后你家江让自个儿自由恋爱找了个难对付的城里哥儿或是千金,那你们一大家子可就不得安宁咯——”

阿妈这下是彻底被说服了。

妇人紧紧捏着手里头的塑料袋,忧心忡忡。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了,几乎是江让出来的瞬间,江争便面含喜意,迎了上去,又是递雪糕、又是拿着汗巾替少年擦汗,伺候的殷勤不已。

阿妈远远瞧着,心里头做了个决定。

江让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少年吃着雪糕,眉眼弯弯道:“哥,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吗?”

江争面上含着无奈的笑,他抬头道:“让宝笑得这么开心,肯定考得很好。”

江让一边咬着雪糕,一边抬头看着万里晴空、以及晴空下隐约映出的灰色山峰,喃喃道:“哥,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江争握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只低低嗯了一声,像是自胸膛中发出的声音一般。

*

高考完,便只待等着成绩了。

江让大概估算自己的成绩,上哲法大学的新闻系是稳稳的,甚至还能超出许多。

十几天的空闲,江让便想着帮家里一块下田干活。

但阿爸阿妈死活都不肯,说江让以后是大学生、坐办公室的,怎么干这些粗活。

江让拗不过,只好作罢,想着等成绩出来了,去替镇子上有钱人家的孩子补习。

约莫过了五六天的样子,一日晚上,天边刚擦黑几分。

阿妈领着江争回家,两人手上抱着几床大红鸳鸯的被子,料子很好,看着水光油润的。

江让有些茫然的看着江争,哥哥没吭声,只是抿着唇出去继续取东西。

“阿妈,这是?”

见江让问出来了,阿妈赶忙往外走两步,眼见江争在整理院子里的喜烛等一类的物品,一时半会回不来,她立马将门关上,拉着江让的手坐在桌边。

家里的电灯用久了,灯光黯淡,浅橙光线倾洒而下时,像是一层蒙蒙的网纱悠悠披在人的头顶、身躯上。

一切的一切都恍若在刹那间幻化成了皮影戏中光怪陆离的情景。

阿妈拍了拍少年光净的手背道:“让宝,你听阿妈说,道士算过了,过几日就是本年的好日子,正好你考试结束、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跟你阿哥完婚了……”

“阿妈,你在说什么呢!”

江让几乎被刺激到了一般,急促地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略显苍老的母亲。

阿妈皱眉,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着少年,压低声音道:“让宝,你啊,还年轻,不懂事儿。”

“江争那崽子心野着呢!在这儿有阿妈替你看着,他跑不掉。但你马上进大城市念书,阿爸阿妈得在乡里种田供你读书,只能江争跟着你。去了城里,人就变了,他本也就是咱家买来的,心啊,不属于江家,肯定会卷了钱抛下你跑了。你以为村里没出过这样的例子么?!”

阿妈越说越气,虎着脸道:“那老刘家的等郎弟就是,去大城市没两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指不定就是不要脸地跟着奸夫跑了!”

“让宝,你听阿妈的!你得趁现在赶紧跟他结婚,绑着他,等他失了贞洁、怀了你的孩子,他那心啊,也就定下来了,指定老老实实跟你过日子。”

第153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17

黑沉沉的阴云压在薄暮深黛的山尖上,珠帘般的雨幕悄然落下。

它们先是细细的、潮湿的,像水蒸气,随后,顺着风起,逐渐凝聚在一块,变得沉甸甸的,瓢泼而下。

大雨打湿了灰黄的泥土,将它们搅弄得浑浊不堪,院中的广玉兰再也承受不住那般湿条条的攻击,惨白的花瓣一瓣又一瓣地零落入泥,再也支不起清雅的身姿。

天地一片灰暗,唯有那叠矮矮的土瓦屋内烛光滟滟,烛泪缓缓划下,胶在油腻腻的木桌上。

农村里头通电本就难,一旦遇上大雨,便也只能靠着家中积攒的蜡烛度日。

靠坐在桌边的中年男人鬓边已然因为过度的劳累白了几分,他抽着手中的旱烟,半晌不吭声。

而在他身前,正跪着一个腰杆挺得笔直的清隽少年。

因着结婚的事儿,阿妈已经在一旁劝了许久,若是从前,江让多少还肯听一些,今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鬼,宁肯死愣愣地跪在地上都不肯松口半分。

阿爸又抽了口烟,瞥了眼站在一边规规矩矩、不被允许参与家事的江争,低咳一声,打定主意似地斩钉截铁道:“结婚的日子不变,让宝他妈,甭跟他说多,这小子钻死胡同了,到日子了,就是压着也得叫他把这婚结了。”

跪在地上的少年顿时受刺激似地站起身,江让很少有这般情绪外放的时候。

但此时,面对封建大家长毫不讲理的逼婚,他再也难以忍受,红灼灼的眼眶湿意逼人,咬牙大声道:“……不讲理!我今儿话就放这了,这婚,我就是死都不结!”

“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

阿爸被气的将烟枪狠狠敲在桌案边,咳嗽得额露青筋。

一旁的阿妈赶忙帮他顺气,面露焦色,眼尾的鱼尾纹深深纹入血肉,她对江让道:“让宝,你听话,阿爸阿妈都是为你好,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啊!结婚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阿爸阿妈再不管你了成不?”

江让闭了闭眼,忍耐地抿唇,他深深看了眼一旁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宛若被人操控的傀儡人一般的兄长,深呼吸一口气,双膝再次用力砸在硬实的土地板上。

屋外的雨很大,可江争依旧听见了少年腿骨撞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压抑,仿佛有无形的锁链正压着他的脊背,可少年却始终挺直了脊骨,不曾弯曲一分。

分明是那样斯文、易碎的容貌,怎么会露出那般锋锐、不屈、冷漠的神色呢?

少年似乎很清楚自己与这个沉在老旧思维的家庭格格不入,所以他不会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尝试螳臂当车地说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