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空气沉寂了许久,久到江让以为系统消失了,那机械声却又出现在脑海中,甚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宿主,您知道的,您身上的光环能量已经越来越难以压制了……”
江让平静道:“嗯,那就这样吧,无所谓了,我都已经过完一辈子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系统沉默许久,仿佛正在同更高的什么阶层传递讯息,好半晌,它才道:“很抱歉宿主,从您绑定我的那一刻起,任务的进程便无法停下,但是我们这边可以给您争取到更多的福利……在我们的能力范畴之内,可以答应您任意一个条件。”
系统的话术看上去并不熟练,可江让却难得静默了一下,好半晌,他试探性询问道:“包括改变部分人的意志或是穿梭时间?”
系统肯定的应下。
江让沉思片刻,刚要应下,忽地听到防盗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青年疲惫的叹气,修长苍白的指节按了按太阳穴,或许是同的戚郁那个圈子待了太久,青年人的气质变化极大,举手投足都带了几分矜贵,行走间脊背挺直,面上瞧着分明还是之前那副肾虚憔悴的模样,但整个人就是多了几分行云流水似的雅致,让人愈发挪不开眼。
因为经历了一个世界,江让其实对于现实世界的某些事情印象已经不深了,但他还是颇有戒心地瞄了眼猫眼。
有些模糊恍然的猫眼中映出了一位身形柔弱、面色潮红的青年人。
对方看上去忐忑非常,面容白皙精致,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娇羞。
是同栋楼对门的那位男学生。
江让经常会在下班的时候碰上对方,男学生很乖巧的模样,总会睁大那双桃花潋滟的湿眸看着他,柔柔地唤他‘哥哥’。
其实一开始还好,次数多了,江让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对方简直就像是天天候在楼梯口等着他一般。
如果他没记错,在去往任务世界的前两天,他刚刚拒绝过男学生去他家里吃饭的邀请。
对方今天来是还要邀请他吃饭?
只怕没那么简单,但熟悉的人到底让江让放下了戒心,修长漂亮的手腕刚搭上门把手,系统的尖锐爆鸣声陡然传来。
“宿主!!别开门,他别在身后的那只手里抓了一把水果刀啊啊啊啊——”
江让心里一寒,当即不敢动了。
门外的敲门声持续了很久,一开始尚且是不急不缓的,慢慢的、频率越变越高,最后近乎刺耳、如同利刃在剐蹭贴片一般,毛骨悚然的喃喃声从门外细细传来。
“江哥又不在家吗?是和谁去约会了吗?和谁呢?不可能!我一直盯着啊……江哥明明还没来得及出门……”
说着,江让眼睁睁看着那透明的猫眼陡然被一片漆黑堵住。
仿佛有一个人从门外将眼球对准了猫眼,努力睁大赤红的眼,试图窥视门内的人。
江让就算是已经活过一辈子的人了,也难免被这样诡异的情况吓到。
系统更是结结巴巴道:“宿、宿主,我们继续下一个任务吧。”
江让:“……好。”
“请宿主提前查收人设扮演关键词——两面三刀、贪财、虚伪、野心。”
*
清晨,乌蒙蒙的天光如毛边玻璃折射出的光线,天边隐隐泛起几分阴沉的霾,看样子,将要下一场大雨了。
逼仄的小屋里一片凌乱,床边、沙发上随意搭着许多穿过的、没穿过的衣物,那些衣服的质感都很好,柔软贴肤,即便被揉成一团,也能够轻易抚平,衣服边角的logo更是印着各种昂贵的奢侈大牌。
房屋门口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鞋架,鞋架上齐齐码码地摆放着许多网上收都收不到的限量版球鞋。
卫生间苍白的灯光倾洒在一道高挑瘦美的身型上,青年正半弓着腰洗漱,白皙的面容显出几分清俊的雅美,他口中咕着一口水,顺着唇畔白色的泡沫一起被主人吐出唇,漂亮的红舌在其间若隐若现。
用毛巾擦拭完脸颊,青年对着宽大的玻璃镜,耐心地整理着发型。
当洗漱台边的手机再次发出刺耳的鸣叫时,江让终于打理好了发型,微微蓬松的栗色短发、漂亮下垂的黑眸,衬上天生上扬的唇,整个人给人一种温和又美好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因为青年的眉眼显出一种极其烦躁的不耐,甚至口中都在低声骂骂咧咧着什么。
“烦死了,第一天上课就早八,上他爹的。”
江让匆忙拿起杂乱桌上的两本书和钥匙,脚上随意地将拦路的衣衫踹到一旁。
青年弯下细腰换好鞋,几乎是刚打开大门,迎面便看见一个站在家门口身型微微佝偻却十分高瘦的青年人,那人额前的刘海稍有些长,显得厚重又窝囊。
然而,吸引人的是对方那张精致苍白的脸颊,以及右边那只剔透无神的灰眸。
显然,这是个半瞎子。
高瘦的青年看到江让的一瞬间,完好的黑眸便立马亮了起来,连带着另一边的灰眸都显得有神了许多。
只是他看着青年的眼神过分黏腻浓稠,甚至令人感到不适。
就像是一条滴着哈喇子的狗,恨不得舔遍青年的全身一般。
江让几乎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便不知道气从何处而来,实在是那人的眼神过分古怪,不开玩笑的说,江让甚至光是看到对方那张脸、那只残疾的眼睛就有种反胃的冲动。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对方死瞎子,可面上却仅仅显出几分不耐来。
青年温雅漂亮的眉眼紧蹙道:“周宜春,你下次能不能别在门口堵着,去单元门口等着不行吗?”
名为周宜春的青年人抿了抿唇,他低低的声音十分弱气,甚至在青年面前显出几分支支吾吾。
“江、江江,我只是想你一出门就能看到我。”
他说着,苍白的面颊上细细地浮起一层红晕,像是害羞的少女一般。
江让心里更是反胃,他懒得跟对方多说,也没办法多说。
因为,他现在的生活费还都靠着对方给呢。
说起来,如果不是周宜春,江让现在恐怕连大学都没得上,只能出去打工了。
江让的家境不好,从逼仄的小屋便能看出,雪上加霜的是,青年高二那年,父母便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了。
出事路段上的监控刚好那段时间在维修,肇事司机找不到,江让最后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江家没什么钱,父母都只是小劳工,没什么存款,可以说,家里就只剩下那栋光秃秃的小房子。
那段时间,是周宜春出钱出力帮着江让撑过来的。
周宜春是江让多年的邻居,差不多在江让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周家搬来到了这个破旧小区。
但周家显然和江家不同,据说周父当初是因为投资失败,一下子背负无数债款,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带着家人搬来这边。
两家做邻居做了两三年,周家就又发家了,在一片艳羡中,周父周母搬离了小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宝贝儿子周宜春倒是留了下来。
江让一直都很不喜欢自己的这个邻居,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
周宜春和别的小孩都不一样,他总是过分的安静,因为自卑于瞎掉的右眼,所以一直用刘海掩着缺陷,整个人看上去又阴郁又窝囊,像路边的流浪狗一样。
两家因为是邻居,平时的走动比较多,大多数时候,乖巧可爱的江让是大人们的关注点。
但周家父母心疼儿子的性子,于是便哄着江让带着儿子玩,江让其实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个不怎么会说话的瞎子,但当周父周母给他带了不少出口的零食时,他也就勉强愿意带着对方玩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周宜春就像是鬼一样缠上他了。
江让收了周家父母的好处,自然不能拒绝对方,但他总会欺负对方是瞎子,同其他伙伴一起戏耍完后丢下对方跑远。
一开始江让其实会担心周宜春告状,但是整整两年,沉默的半瞎子愣是没说过他的一句坏话。
甚至,江让越是戏弄他,他就越是黏得紧,活似打不怕的狗。
后面因为江家出了意外,江让瞬间失去父母,整个人精神不济、成绩一落千丈,是周宜春慢慢领着他走出来的。
两人的关系也好了很多,甚至一度同塌而眠。
只是好景不长,在江让某次半梦半醒间发现青年对着他呻吟粗喘,甚至试图亲吻他的时候,江让毫不客气地将对方踹下了床。
当时江让是怎么说的来着?
死变态,恶心的同性恋。
那是江让第一次看见周宜春那样苍白可怜的表情,青年扑朔的长睫颤颤巍巍的,惨白干裂的唇张张合合,好半晌,才沙哑的道歉道:“江江,我错了,我只是、只是一时犯浑,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让垂着眼,白而潋滟的月光笼罩在他半边轮廓弧线极美的面颊上,他沉默了好半晌,仿若在纠结要不要继续这段变质的友谊,实则心中却是在细细盘算着周宜春的利用价值。
他想,还有一年高三要读,高三后还有大学。
他没时间、也没兴趣去吃苦兼职,那眼前这条跪在他脚下的狗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青年很清楚,周宜春喜欢他。
无论是看向他偶尔躲避的眼神、送给他的最新款游戏机、无数细心做好的笔记,或是粘稠的视线,无一不明示着周宜春喜欢他。
哪有朋友能做到这个地步的?
于是,青年忧郁的眉眼轻垂,两道弧度雅致的眉显出一种淡淡的无措与愁,他咬牙,捏紧膝盖处的衣褶,轻声道:“算了,周宜春,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就算、就算忍不住,也得等我同意吧?”
他说的暧昧朦胧,既没有同意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说明白变质的友谊,只是模模糊糊的暗示着。
周宜春果然欣喜若狂,青年抬着头颅,异瞳中散发的毛骨悚然的视线自床下往上攀延,他努力地吞咽着口水,哑着嗓子道:“好、好,我都听江江的,江江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江让压抑着内心的不屑与嫌恶,面上装得温和,他甚至半伏身过去,伸过玉白修长的手腕,柔声道:“上来吧,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周宜春鼓胀着喉头,面色涨得通红,握住了青年的手。
那晚,青年主动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周宜春兴奋的整晚没睡着。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江让就若有所无地吊着青年了。
他一开始只是隐晦地让对方给自己买一些衣衫、裤袜。
或许是对方太过顺从他,甚至到了予给予求的地步,江让的野心与贪念也就越来越大了。
他开始明示对方给自己买大牌的东西、昂贵的游戏机等等。
但奇怪的是,周宜春始终不肯给他钱,无论江让如何软泡硬磨都不给,就算是给,也是百来块之内地给。
为此江让气得不知道打骂过他多少次了。
但青年每次都只是受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两人沉默地走出单元,刚到街边,江让扫了眼街头溢满人的小吃摊,漂亮狡黠的眼珠子转了转,对周宜春颐指气使道:“给我点钱,我要去买早点。”
周宜春好脾气地低声道:“江江,我去买吧,那么多人,会挤到你的。”
江让有些不耐烦,腻白的面颊阴沉下来,突然发作道:“周宜春,你有点钱就了不起了是不是?我今天就要自己买,就不想让你那双脏手碰到!”
周宜春有些手忙脚乱的,显然没想到青年大清早心情就这样差,考虑到青年许是起床气发作,他黑灰的眸子慢慢舔舐似地扫过青年漂亮怒气的脸,紧张地吞咽口水后支支吾吾道:“好、都听江江的。”
微微佝偻着腰身的青年垂头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红色钞票,还未等他递过去,一双修长骨感的手腕便将其全部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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