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 第76章

作者:长枝青 标签: 幻想空间 快穿 万人迷 穿越重生

仅仅不过两个星期的时间,男人简直像是脱胎换骨,完全变作了另一个人。

脏污的衣衫如皮屑般黏在他的颈侧,藏蓝上衣上布满了令人难以忍受的灰尘、油星子,额前散落卷曲的发丝如帘布般遮蔽了他的眼睛,在苍白灯光与黑夜的投映下,显出几分诡谲的森绿。

阴惨惨的,像是夜晚的森林,除却静谧,变只余下四伏的杀机。

“别吵了,总之那位大少爷不是还在我们手上?现在什么事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其中一个高壮的、满脸横肉的男人灌下一杯酒,抹抹嘴唇不耐烦道。

“话不能这么说。”领头的男人身形同样高大,眉目间却显出几分稳重,他的视线扫到角落里被折磨得形同枯槁的男人,慢声道:“陆家家大势大,今天没有按照我们的要求送钱来,就是希望我们内部起争端。”

“他们手段通天,我们便是有……”男人说到这里,声音含糊了一下,复又继续道:“也不能掉以轻心,已经差不多了,不能贪太多,否则让陆家定位到这里,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一番话下来,周围不少人显然都听了进去,争辩声果然小了几分。

显然,他们确实十分信任这位‘领头羊’。

“行了,最近大伙都少喝点酒,多喝点水冲冲醉意,谨防万一,夜里得注意着点动静。”

领头的男人方才说完,那粗莽汉子便耐不住躁脾气走到陆响的面前,破旧的皮鞋随意踢垃圾似地踢了踢男人僵硬的腿弯,粗着嗓音指使道:“起来,给我们倒水去,跟个死人一样。”

他说着,收回脚,被顶灯阴影切割的狰狞面容显出几分嫌恶,语调阴阳怪气道:“啧啧……就这还是个有洁癖的大少爷呢?这脏得乞丐都得嫌弃吧?”

男人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捏住鼻子,用手挥了挥面前的空气,仿佛闻到了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一般。

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陆响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露出被羞辱的痛苦神情。

男人的情绪始终是平稳的,他低着头,绵密而潮湿的阴冷虚汗覆上额头,手肘处支撑在脏污的地面,肌肉机械性地发着抖。

那粗莽汉子却像是看不得他这般无动于衷的模样,摔下手中的酒杯,浑浊的眼球微微转动,扫向工厂右侧堆积着一堆杂物的铁锈小门,忽地咧嘴,露出一口黄牙古怪地笑了。

“你那小情人长得那么好看,白白净净的,恐怕受不住你这一身味儿吧?”

陆响缓慢而费力地支撑起身体,闻言,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后毫不在意般地一步步走向工厂角落的饮水桶。

他的反应实在太无趣,以至于都让人提不起兴致捉弄戏耍。

陆响垂着头,谁也看不到的阴影处,男人的眼眸红到近乎滴血,极端的厌憎与隐约的惶恐令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阴寒的冬日中,有人将鼓风机塞入他的口中、喉头,吹得他整个人都几欲变形。

陆响努力控制情绪,于剧烈的心绪风雪中迫使那双青筋鼓胀的手臂慢慢地扶住水桶,做出试图将它举起的样子。

这里是一个隐蔽的破旧工厂,就连睡觉的地方都是临时,自然不会有饮水机,所以倒水就只能将水桶举起。

当然,以陆响如今的状态,是根本做不到。

那些人只是想羞辱他。

当然,他会配合的。

配合着让他们主动喝下掺了药的水,送他们去死。

果然,等那些绑匪们嘲笑够了,他们索性自己倒了水去喝。

很快,又或许只是过了片刻,陆陆续续的倒地声响起后,整个空旷陈旧的空间变得极其寂静。

寂静得像是阴阴撒着黄色纸钱的坟场。

窸窸窣窣的拖动绳索的音调之后,是满地捆绑的尸体。

而唯一立着的男人像是一面僵直插入坟土的招魂幡,他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神经性的虚弱颤抖,可仔细看来,又或许并不能称之为颤抖。

那更像是随着墓碑上吹过的冷风,脊骨间慢慢升腾起的盗尸的兴奋。

陆响无声的裂开嘴唇,月光顺着窗户攀爬上他猩红的面颊。

男人消瘦了许多,骨头撑着一张薄薄皮,苍白的月色中,仿佛轻轻一撕,便能彻底将那人皮撕裂开。

他慢吞吞取过其中一个绑匪衣袖中的小刀,对着莹润饱满的月亮,慢慢推开刀刃。

小刀其实并不锋利,甚至边缘有些微卷的钝,但足以支取内脏。

这是陆响观察了许久盯上的刀子。

他不需要锋利的刀。

他也不需要果断。

男人只想用那阴损的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用尽力气,为他们开膛破肚。

地上的人影近乎扭曲成一团,匍匐的宛如待宰的野兽,而站立的人影成为了猎人。

那黑浓的、立着的人影慢慢举高手中的钝刀,如同西方巫人祭祀的宰杀仪式一般,那柄刀刃被夸张得举至颅顶,随后猛地落下。

混沌而沙哑的尖叫声有气无力地响起,像是濒临死亡的游蛇。

陆响垂着眼,挨着男人的大腿,拔出了第一刀。

细小蠕动的割裂声后,星点血液飞溅到他苍白的脸颊上,顺着脸中慢慢滑落。

陆响黑发黑眸肆意张扬,宛如地狱的恶鬼,眼下的泪痣更是仿佛燃烧起了火红的烛光。

他微微咧嘴笑了,尖锐的虎牙如同吸血鬼恐怖的獠牙。

下一刀该落在哪里?

陆响慢慢用指腹抹了抹血色的刀刃,反射的刀尖银光迎合着屋外的月光落在男人的半边脸上,一瞬间便足以令人联想到诡谲的雨夜杀人犯。

潮湿、黏腻、血腥,阴阴诡笑。

他甩了甩手,稳住因使力过度而爆发的颤意,额头的发丝齐齐堆在眼角,男人指节抚了抚手柄,眼见就要落下第二刀。

铁锈门后陡然穿来一阵细细的哭声。

那声线很柔软无助,如同被罩在玻璃罩中的小蝴蝶,扑腾着翅膀,闷闷地发出柔软的撞击声。

陆响动作猛地一僵。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慌乱无措地将刀刃丢下,脚下的步伐急促而僵硬。

男人的呼吸声宛如鼓风机一般剧烈翕动,他弓着腰身,浑身战栗不止,最后终于在领头人的身上找到了那把银色的钥匙。

陆响的瞳孔在某一瞬间近乎缩成了一点,他急促地一手握着钥匙,一手胡乱地将面上的血痕擦拭干净。

他努力想要将自己弄得干净整洁、衣冠楚楚,以一副正常的、好看的模样去见他那被锁在地下室中的爱人。

显然,男人注定会失败。

且不说衣物上惹眼的脏污,就说他面颊上被抹开的血液,红猩猩的一片,就这样占据他的大半张脸,简直比之鬼魂还惊悚。

陆响抖着手去开锁,因为过分的紧张与混沌,他试了数次,方才将钥匙插入锁扣中,

咔哒。

随着一声开锁的声音响起,小小的铁锈门被打开了。

这是陆响第一次看到地下室的模样。

阴森、狭小,长长的楼梯直通下方那个棺材大小的密封地下室。

而江让,他的爱人,正坐在楼梯口,看见光明的一瞬间,他瑟缩着身体,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白色的线衣早已灰暗不已。

陆响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一声接着一声,宛如猫儿叫的可怜音调。

“阿响……阿响……”

“救救我、无论是谁,求你带我走——”

陆响呆滞地站在原地,恍惚间,他看见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躯壳,他看着那具身体机械性地蹲下,慢慢如同扑散的蒲公英一般,张开风织就的怀抱,将青年紧紧揽入怀中。

“我在这、我在这里。”

陆响喉头近乎咳血,嗓音间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可他吐不出来。

他早已抛却了一切肉体上、心灵上的感知,变成了一只只知道守着爱人的雄兽。

隐隐绰绰的月光从工厂的天顶落下,它柔柔地散在这对可怜的有情人身边,像是正编织着一场迷幻的梦境。

不远处,刺眼的灯光钻破旷野,警笛声大作。

月光隐退,黎明就要来了。

第70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29

江让醒来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医生与男人交谈的声音。

那声音闷闷的,如同被闷在塑料袋中的海水,被细针扎破后,透过隐约展开的木门缝,如触手般蔓延进苍白的病房。

“陆先生,我们对病人进行的评估结果基本下来了。资料显示,病人受到过超负荷的精神恐吓,在此基础上,又被长期惩戒性地困在狭小黑暗的地下室,我们初步判定,病人极可能患上幽闭恐惧症。”

“除此以外,我们发现病人现阶段对您的依赖情节近乎病态,但他似乎十分不安,认为您一定会离开他,甚至到了焦虑的地步。我们倾向于,绑匪或许是对他进行了……”

医生说着,声响压下几分:“言语虐待。”

空气静下来几秒,好半晌,像是平静的水面下泛起汹涌的波涛。

男人的声音近乎沙哑:“什么意思?”

医生约莫犹豫了几分钟,好半晌才道:“不停地否定他现有的认知,用有害话语或尖刻语调强行灌输您一定会抛弃他的理念。”

“在那样孤独黑暗的环境中,这样的言语虐待无异于灵魂的谋杀。”

又是一阵近乎窒息的沉默,那沉默挟裹着屋外的惨白灯光,宛如太平间内铺平于尸体上的白布。

江让慢慢眯了眯眼睛,清醒的、满具野心的眼神黑压压的,衬着轻薄眼皮上弧度微弯的眉宇显得愈发算计深沉,哪里还有前几日面对陆响时的依赖无助。

计划进行的异常顺利,这段共患难、痛苦与依恋并存的日子将会如毒针一般,死死扎入那尊贵的、从未有过挫折的大少爷的心口。

那伤口会永久地发脓发臭、反反复复,而针柄便握在青年的手中,只要他想让他痛苦,陆响就该永远愧疚、永远无法获得解脱。

对于这样的结果,江让无疑是满意的。

但同时,青年心中又难免对纪明玉心生忌惮。

陆家无疑是华京首屈一指的豪门,且不说产业如何,便是与上层政府的诸多合作也无处不表明着着陆家内部绝对涉政,地位显赫不同。

这样的权势地位,宠爱的独子失踪,不仅没查到端倪,甚至还有能力安插医生骗过陆响,只能说明纪家恐怕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其实也不难理解,清贵艺术与权势金钱从来不冲突。

江让眼眸低垂,在注意到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薄白的眼皮轻轻一扫地低垂下来,浓密的上下睫毛如被风吹动的扑朔花丛,扫动的阴影显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但也正是那一瞬间扫过的眼神,令他注意到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下了然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