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酸模
这篇批判论文,竟然写了足足有五千字!有理有据!用词讲究!引经据典!一看就花了不少功夫研究小玫瑰的书。
竟然有人还真情实意地、义愤填膺地写了论文来批判小玫瑰。
淮城南冷笑一声,没忍住,笑了一声:“闲的,呵呵。”
他不爱笑,这次倒是因为小玫瑰,薄唇罕见地翘了起来。胸腔起伏,闷闷笑了两声。
他搞小玫瑰,是为了自己商战,让自己公司赚钱。合情合理。
这些人……没想到还真被小玫瑰气成这样。不就看一篇小说,至于吗?
身边的吴秘书,给他沏了一杯咖啡,递到他手心:“骂归骂,看归看,一边骂一边看,一边看一边骂。”
淮城南:“呵呵。”
低头,瞧见那咖啡杯,接过来,抿了一口。
学院派,尤其是那些有点声望地位的老头,喜欢满口“故事架构”、“人物内核”,动不动就拿一副固定的标准,去衡量一个作品的好坏。
就像他们说女人的三围,非要九十六十九十,少一分一厘,那就不标准,就不能称之为美。
顽固又迂腐。
最不喜欢挑战权威、打破传统的人。
小玫瑰,无疑是那个刺头,也就包括西兰花在内的势力,架在了那风口浪尖上。被攻讦、被审判、被诋毁。
小玫瑰虽然是他对家零点APP现在的“王牌新人作者”,也就是他的“敌人”,但他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小玫瑰。
反倒是好奇,更多。
如果可以,他更想把小玫瑰签约到自己的公司旗下。
他眼中闪烁,把咖啡杯搁置在手心片刻。
就那样悬空着,没有再喝也没有放下。
倏忽间,他想起当初在商学院,教授也曾在数字讲台之上说过:“这些经济学理论,虽然有用。但也只是理论,真正要到了实践,你们开公司、搞运营,那会遇到的事情,是千奇百怪的!什么样的问题都有!
“真正的企业家,能够做到随机应变。出来一个困难,就解决一个困难!再苦再难!人才确实、资金断流、技术停滞,你们都得根据实际情况,想出来决策,把他给踏过去!哪怕是根本没有人走过的路,你们去走!
“就跟那个真正的作家一样,不依赖于一些写作定式,他可以天马行空的用笔,想到哪便写到哪,有个锚定在那,写的再多再偏,也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了。”
那讲课的是个老头,讲的是经济学历史,把千万年以来,各个企业品牌的经典案例,按照年份,来给他们课上梳理。
讲的那些商业案例,有那么多,淮城南毕业那么久,早就已经都忘了。
但是,当时那老头须发尽白,身体佝偻着,穿一身紧身又干净的藏蓝色西装。
讲课时,激动到眉宇飞扬,白胡须颤动的样子,他仍旧记得。好像生怕他们忘了这句话,在那里恨铁不成钢的嘱咐一样。
再就是这句话。
那句完整的话,他至今记得。
一个真正的企业家/一个真正的作家……
手下/笔下……
的决策/的故事……
可以依照当时的具体情景/可以依照他自己的想法……
肆意发挥、独辟蹊径、变幻莫测、随心所欲、天马行空、无所不能……
窗外,乌云再一次压低,压低。
天色越发得黑。
若不是开了灯,淮城南几乎要分辨不出到底是白天还是晚上了。
窗前,淮城南褪去校服与青涩,远离学院,穿着和当初的教授一样的藏蓝色西装。
也是一样的板正又干净。
不同的是,他年轻又高大,可以将这件衣服撑得起来。
或许,他现在已经找到半个了。
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去玩弄文本,这家夥要么是个天才,要么是个疯子。
他看得出,这个人,他要搞创新。但其实在小说上,创新,往往意味着死路一条。
同质化才是安全的、具有可拷贝性成功的大势所趋。
人们,往往是对陈词滥调感到无聊疲惫,又会被新鲜怪诞事物创到的人。
市场和审核一样,都像婴儿般敏感脆弱。
他知道,小玫瑰这条路,一定会很难走。
也便偏要看看,小玫瑰是否能够挨过这次多方势力的围剿,从这个圈子里,站着活下来。
他倚靠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无数的高空乌云。
团团团,软软软,黑黑黑,黑色。
只有一线一线的太阳金光,从黑色中勉强地挤出来,排整得像是龟甲上的裂纹。
他一头黑头齐整地往后梳,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又舒展大气,身子挺直贵气。
眼中情绪万分,化不开。将米色椅子一转,转身看向窗户外面,面色却冷漠。
头颈未动,右手将那仅仅喝了一口的白色咖啡杯递给了身后的吴秘书,示意他拿下去罢:
“小吴,你说这咖啡……是不是苦了。”
第77章 树叶间撒下白色游鱼
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上,废弃工厂,就像是损坏腐朽的积木。
那里,只有黑褐色的木板与钢铁,勉强维持着那个工厂房屋的形状。
颓疲又破败。
工厂前方,两棵树,不怎么高,但却茂盛。
矮小又粗壮的树木,生长出几个枝丫,点缀着大片的绿叶,却要承受着巨大的绳索。
绳索悬挂着,绷得死直,中间挂着一个蓝绿相间的吊床。
几天前,上面躺了一个金发的男孩子。他的机车就停在旁边,以不远不近地距离,陪着他。
一身白衬衫,宽松的黑色牛仔裤,一双板鞋。
吊儿郎当地躺在这里享受,煞有介事地看着《坏掉的手机》。
今天,与他同样穿搭的某个红棕卷发的男子,躺在与他一样的位置。
一样的沙漠,一样的工厂,一样的吊床,一样的打扮,一样的零点APP,一样的鬼故事。
连照耀他们的,都是一样的,固定每天东升西落的巨大耀阳。
树木间隙撒下纷繁的影子,在地面上。
风一吹,叶子飒飒作响,影子像一条条小小的游鱼,在沙漠表面上快速游动。
一样的游过他们的身体表面。
整个垃圾星的时光,便命运般地重合在他们身上。
不同的是,他们。
一个是看故事的人。
一个是讲故事的人。
沈昭陵说得明显口都干了。
他那薄粉的嘴唇之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白皮。
上下一碰,成串成串的话说出来,一个完整的故事,也被那么流畅的说出来。
白色的鱼,就那么在他身上游过一遍又一遍,他却连眼睛都忘了眨。
沈昭陵依然那么平静、那么祥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躺在那里,像一只精致的瓷偶。
这是系统很少保持这么安静的时候。
看见小说不是被码字码出来的,而是被沈昭陵说话说出来的。有点像是什么古代的“说书人”。
真神奇。
古往今来,都不缺少爱听故事的人。大家都爱听故事,有人好奇过这些故事是如何被讲出来的吗?
是像沈昭陵的故事这样,被安静地讲出来,还是痛苦的、恐慌而紧张的?
有没有大纲?故事如何捏就,又如何遣词造句?
比如文中文的故事,系统更加开始好奇,这文章之外的故事。
它要问沈昭陵究竟出生在哪,在哪里高就,高考作文考了多少分,是不是一向这么能说会道?
沈昭陵在脑子里听见了,也没有回答他。一味地沉醉于他自己的长生村的世界中。
它问:
【当大家攻击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鬼故事是没有意义的?】
沈昭陵眨眨眼睛,终于,从那叙述当中停了下来。
这时候,系统会格外地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灰蓝色。
瞳孔中间是黑色,外面一个蓝灰色的环形,形成一个同心圆。
不用做任何表情,就会给人一种很冷漠的印象。
现在,无论是评论区、论坛,还是他的私信,都已经爆炸了。
沈昭陵在脑子里,用意念的方式来告诉系统:“其实我写的文,到底是好是坏,我也不知道。
“我自己,上辈子不认识几个字,也没读过几本书。
下一篇:纯爱热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