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ISIMO
杨荣辉不甘又绝望地昏了过去。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甚至连呼救也不可能,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在这里才是真正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
杨荣辉做梦也想不到他有自己躺到实验台上的一天,尖锐的钢针刺入了他的脊椎,这根钢针是所有曾经躺在这个实验台上的实验品们的噩梦,它有两个作用,通电,一旦实验品挣扎,自动导电将人麻痹,让实验品全无反抗之力,第二,它是一根针尖,可以顺利将实验药剂通过脊椎注射进入实验品的身体。
沈迟对这样设计的实验台也很熟悉,北京就有一个,他曾经躺在这样的实验台上三年,他明白那根冷冰冰的钢针刺在身体里的感觉和电流流进身体的剧烈疼痛。
“全自动呢……”沈迟嘲讽一笑,瞥了仍然昏迷着的杨荣辉一眼,只是简简单单地按下一个按钮,玻璃的封闭罩子将实验台笼罩了起来,他站起身在那些各种标明高危的试剂柜子边转了一圈,直接抓了一堆的试剂,又在非传染性病毒区绕了绕,才走到实验台旁,在这个封闭实验台的左侧,轻轻按了一下银白色的按钮,就滑出了一个金属架,沈迟一个个地将那些试剂和玻璃瓶一个个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金属架上。
密密麻麻将一个金属架全部排满了,而这时他心中一动,看向玻璃罩里杨荣辉瞪大的恐惧眼睛,“不愧是脑域异能者,醒来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昏迷半个小时的剂量才刚过十分钟就睁开了眼睛。”
“哦,对了,应该没有人比你自己更熟悉这些东西了吧?”沈迟微笑着说,“这可都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呢,珍惜的研究成果,嗯?”
“如今它们都要用在你的身上,是不是感到很高兴、很光荣、很幸福?”
杨荣辉刚刚挣扎了一下,被束缚带紧紧束缚住的他当然没办法挣脱,而且刚一挣扎,幽蓝的电流通过钢针直接导入他的脊椎,猛然间瞪大了眼睛,痛得他几乎要晕过去!
“滋味不错吧?”沈迟饶有兴趣地说,然后合上银白的盖子,那个装满各种试剂和不明病毒的金属架滑入。
这个玻璃罩内是和外界隔绝的无菌室,却并不隔绝声音,做实验的时候杨荣辉也喜欢同实验品们说话,但这时候自己躺在实验品的位置,才知道这种声音有多让他惊惧,他很想摇头,但束缚带绑着他的脖颈,根本无法将脑袋移动半分。
作为这里的主人他很清楚,他的任何动作都可能被这架冷冰冰的机器判定为挣扎,然后给他来一下毫不客气的电击。
“唔,设置什么时间好呢,平均半个小时一支好不好?”
恶魔般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杨荣辉觉得自己连心脏都一起凉透。
他不是悠然站在外面的那个人,他知道那些试剂是些什么东西,当第一支试剂通过刺在他脊柱里的钢针缓缓注入他的身体,他感受着那种如灼烧般的疼痛,一瞬间心如死灰。
沈迟漠然地看着他,然后——神行千里!
只一瞬间,他就回到了白帝城。
插上耳机,他听着那边的寂静,将躺在实验台上的那位设定为焦点之后,他可以随时知道杨荣辉的生命情况。
耳机里并没有播放任何音乐,它只是连接着沈迟放在实验室里的微型窃听器,他要确保杨荣辉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虽然其他人在这几天里闯进去的可能性极其小,他却还是要以防万一。那个金属架子上,最后五六支药剂都是致命的,沈迟轻易就认出了他们,因为曾经这些药剂都注入过他的身体,研究所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测试他的“不死”,所用的方式一次比一次危险。
杨荣辉独自一人,在寂静无人的空间里,恐惧地一秒一秒数着时间,度日如年,药剂在他的身上缓缓发生作用,他的头发开始脱落,变得口干舌燥,眼睛充血,最主要的是身上钻心得疼,在玻璃罩的倒影里,他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变得陌生,他的浑身长满了紫红色的斑点。
发生这种异变是正常的,他熟悉这支药剂,并为它命名为“蜥变”。
这只是第一支而已,杨荣辉害怕得几乎要全身发抖,他不知道第二支是什么,最可怕的是,他躺在这里面,没有任何可能逃脱的希望,正因为熟悉,他才更恐惧、更绝望。
甚至是他自己切断了其他人救援的可能。
沈迟这时候正在给孩子们准备晚餐,顺带看一下他们今天的作业。
小梨和祁容翠正并肩坐在不远处说话,小梨瞥了一眼沈迟俊美优雅的侧脸,感叹说:“祁姐,沈哥真的比那些明星更好看啊,如果在和平年代,他靠着这张脸都能大红大紫!”
祁容翠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看着沈迟对着沈流木无奈中带着温情的神色,“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哎呦祁姐,你想通了?”小梨故意诧异地说。
祁容翠没好气地说:“你祁姐难道就找不到男人了?”
小梨哈哈大笑起来,抱着双腿将下颚搁在膝盖上,“我觉得有他那样的爸爸真幸福。”
“嗯。”祁容翠也学着她的样子,“因为他是好爸爸,所以他不会是个好丈夫。”
“咦,我只听过好儿子不会是好丈夫哎!”
祁容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现在是末世!”她的眼神通透,“看他儿子的眼神就知道,恐怕末世之后他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他对沈迟的依赖远远超过了正常的程度,所以他会充满恶意警惕地看我,我可不想自虐去当这样一个孩子的后妈。”
小梨若有若悟,“可是小流木实际上很可爱啊。”
“嗯,看起来是挺可爱。”祁容翠笑了笑,“可是你看那边的魏冰瞧他的眼神,顺利走过四年末世的孩子,怎么可能还这么单纯活泼、乖巧可爱。”
小梨“噢”了一声,“能一个人带着这样三个孩子,沈哥还真不容易啊。”看着那边微微笑起来的沈迟,小梨又一次捧着脸发起花痴来,但她是真正的纯欣赏,从来不会有什么其他心思,“沈哥好温柔的样子……”
祁容翠却是心里一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沈迟的眼神有些深。
带出这样三个孩子的人——真的会是这样沉稳淡定果敢坚忍的完美好男人吗?
沈迟可不知道不远处的两个女人在想些什么,他看了一眼腕上的表。
第四支试剂了。
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时光,杨荣辉。
第32章 杨荣辉之死
那些试剂究竟是什么事实上沈迟也并不很清楚,但他只是可以发现杨荣辉的生命值一会儿飙升一会儿又回落,他的运气倒还真的不错,好几次都垂死挣扎奄奄一息,居然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并没有因此死去。
但他毕竟不是“不死”的沈迟,他甚至没有撑到第七天,在第六天下午生命值就归了零,两天两夜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空寂之中挣扎着求生,却到底只能绝望地死去,体会过各种未知的痛苦才下地狱,不知道在临死的那一刻杨荣辉有没有后悔。
这一趟的白帝城之行到底不太圆满,沈迟想要找的三阶毒箭木没有踪影,不过经历了这些事之后,他很怀疑那株三阶毒箭木到底存不存在,在来白帝城的时候,他们的伤亡就已经不小,如果没有自己,那些各怀鬼胎的人难道就不会出手吗?
会不会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三阶毒箭木,而是因为各自内乱斗争才导致伤亡如此惨重?
这一次沈迟他们直接对研究所的人下手,似乎反而镇住了那些有别样心思的人们,到第七天集合的时候,至少剩下的人都还是安安分分的,总人数,五十九人,比沈迟记忆中的数字要高出太多了。
汇合当天成海逸他们还没有从研究所中出来,他们只能又去了一次研究所。
“怎么了?”祁容翠皱着眉问。
成海逸无奈地说:“博士三天前将自己关进去,现在都没出来。”
顿时在场很多人心里都打了突,柯涛直接问:“说好了今天出来的吗?”
“对。”成海逸心中也有了不详的预感,“赶紧想办法破门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石霖看了看光滑的银白色金属门,“怎么破,没有门缝。”
不像是之前的那道在中间合起的金属门,他勉强可以强行掰开,这道金属门是内置移门,他没有办法。
沈迟思索了一下才说,“让火系异能者和冰系合作一下看看。”
热胀冷缩。
金属门的厚度实在有点夸张,不愧是杨荣辉说的最高安全等级。在一遍遍的烈火焚烧和冰冻降温之下,还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破坏了这道厚厚的合金防弹金属门。
灯光明亮,所有人都直接僵立在了原地。
整个实验室并不大,站在门口就可以一览无遗,安安静静的室内并没有人。
小梨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眼睛格外厉的她已经盯着那玻璃罩子里的东西——
之所以称之为东西是因为她根本已经看不出来那是一个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浑身都是红色的疙瘩,血痂结成了一层硬皮,眼睛睁大成核桃大小,充血、竖瞳,好似冷血动物的那种暗黄色,舌头吐在外面,好似蛇信子一样分叉细长,整个脑袋是普通人的两倍大,看着十分骇人,而且他肚子胀大,好似孕妇一样,却从中间爆开,一团团如蛇一般的黑色长虫盘踞在血泊之中,双手仍然被束缚带束缚着,硬皮包裹着的枯瘦手指半弯,指甲已经完全脱落,从指尖的肉里长出锐利的爪子,而他的腿已经不是腿了,被一层暗红色的血膜包裹,隐约可见里面融化的血肉。
这样一个不知道该说成像什么的怪物,恶心到让人想吐。
事实上真的有人吐了,好几个异能者都捂着嘴跑出去干呕。
成海逸浑身冰凉,他简直不敢相信地盯着那个“怪物”,努力从他身上找出些许属于杨荣辉的轮廓,哪怕再怎么难以置信,他心中清楚,这个早已经死去的怪物一定就是杨荣辉。
可——这怎么可能呢!
再怎么样杨荣辉也不会自己躺到实验台上去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吧?但这个空间封闭,全无别人闯入的痕迹,确确实实只有杨荣辉一个人,他们一直守在门外,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间实验室连地面都是厚厚的合金金属板,哪怕是土系异能者都不可能在不破坏任何东西的情况下进入这里,研究所的后面就是悬崖,无法落脚,上方布着电网,全方面防卫,就算是能穿墙的人,也没办法进来。
杨荣辉就这么死得凄惨无比,不明不白。
成海逸觉得好似有什么人在背后盯着自己一样,寒毛直竖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人的手段太高明,根本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当即他就决定,“我们先回北京!”
一群人默默退了出去,沈迟最后回头看了死不瞑目的杨荣辉一眼,眼神淡淡的,有些冷,却很平静。
仇恨从来不能主宰他,如果他只有一个人,或许一旦完成了复仇,他会空虚到无所适从,但他还有流木,还有嘉嘉和明月。
他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唉,实在也没有时间想太多,所以,只是一眼,他就转过头来,表情再无波澜。
“爸爸,他死得真丑。”沈流木嘀咕着。
沈迟失笑,“是吗?那就不要看。”
沈流木撇撇嘴,已经看到了还能不看吗?简直丑死了。
三个孩子都看到了杨荣辉的死状,比起那些跑出去呕吐的异能者们,他们的承受能力简直让人惊异,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已经没人敢有丝毫小看这三个年级最小的成员,但是他们表现得这样淡定,到底让那些吐了的不好意思起来。
研究所的人都死了,等剩下的异能者们离开研究所,往码头去的时候,莫名其妙笼罩在心头的压抑情绪忽然散去了不少。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正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任务失败。”只有四个字。
一个面容清秀穿着干练的女人同样写下了这么四个字。
同理还有个高挑精瘦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遗憾地发出了这四个字。
但发出信息的同时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与他们相反的是有人发送回去的消息是:任务成功。
“丰哥,我们就这么说任务成功,会不会惹上麻烦啊,好像要保那个博士的人还挺多……”
被叫做丰哥的男人有一双狭长的眼睛,长相说不上出色,却透着几分儒雅,只那双眼睛冷厉狡猾,破坏了他的气质。
“这人从头到尾都做得十分谨慎仔细,说明他就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干的。”他说着,“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一旦我们任务失败,小琪就死定了。幸好有高人出手,将这些研究所的人渣都杀得干干净净,不然我们自己动手的话,恐怕没有点伤亡做不到。”
“可是丰哥,被上头知道了,我们也没好果子吃。”
“怕什么!不还有叶少将护着我们么,对了!”丰哥将车上的窗帘往旁边拨了拨,瞧了不远处的一辆客车一眼,“听说窦鑫他们也是同我们一路的,难道是他们下的手……”
他旁边的小个子青年摇摇头,“应该不会,窦鑫手下的人什么德行我们还不清楚吗?绝对没这么厉害的人!尤其这最后对杨博士的手段……”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实在是有点太可怕。”
丰哥嗤笑,“你就这点出息!”不过很快他的脸就阴沉下来,“你说得对,末世的时间越来越长,异能者越来越多,各种诡异的本事叫人防不胜防,小六,我们回去要将他们好好都操练起来了,就我们这点本事,很快就不够横的。”
“嗯。”
不仅仅是他们,还有两伙人也发出了“任务成功”的消息,显然是和这位“丰哥”一样的心思,其中就有那位窦鑫,他们互相之间也在怀疑,到底是谁动的手呢?
沈迟丝毫不知道他的一份“功”,有三拨人抢着去领,要是知道了恐怕要笑起来。
回北京的路途中沈迟一直在筛选最近这些日子发送到他手机上的信息,因为他只留了那么一句话,成员信息等等统统没有,发来的信息当然本来就少,还大部分都是刺探或者不善的信息,真正有用的很少。让他没想到的是,因为绕行的缘故,他们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北京,最终活下来的人数足足有五十七人,一路上确实不太平,但比起悬棺群的恐怖阴森,那些危险就算不得什么了,似乎大家都憋着一口气,该打就打该杀就杀,相当强硬犀利。
而事实或许真的像沈迟猜的那样,根本就没有什么三阶毒箭木,因为他已经翻过找来给沈流木的一本植物图鉴,按照生长习性,这里就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树才对。
一到北京,报酬就到了沈迟的手上,成海逸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就离开了,沈迟这一回直接带着小云回到了四合院,他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就考虑过院子的大小,刚好可以放得下小云。
北京下着鹅毛大雪,如果是和平年代,这时节已经快过年了,但末世之后,再也没人有这样的心思。再过三天就是除夕夜,沈迟抬头看了看对面那栋大楼,依旧黑乎乎的,令他意外的是,雷霆的人还没有回来。
过年之后不久,余庆——就应该到北京了吧?
沈迟微微笑了笑,杨荣辉已经死了,余庆的左膀右臂已去其一,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在余庆来之前就将他的另一条胳膊给砍了,研究所中所有人的详细资料就躺在他的背包里,他知道研究所的背后是什么,它是国立研究所,轻易动不得,这里不是山城重庆,这里是各种关系错综复杂,高手如云的北京。
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慢慢的,不急不缓,总能找到机会的。
“爸爸!”沈流木走到院子里,“不是说要出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