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袭白衣
这倒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但凡成神,其中一个关键就是不能再和人世间有所牵连,所谓牵连即是缘,不能有恩也不能有欠,就如同他们之前所碰见的两位女地仙一样,都在请求他做事的时候给出了相应的回报。鲤神们若是想跃过龙门化身成龙就不能有缘留在人世间,自然将所有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为妙。
而且,这群家伙长期养在这种水泽之中,心气日渐变高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还是很让人讨厌,这些鲤神即便有通天鼓估计也成不了大事。
周通沉了沉眸子,掐了咒诀,那鲤神顿时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正在被剥离楚泽云的身体,他慌乱地冲周通定了定手,说道:“停!别!我们可以商量一下!”
“鲤神请说。”
鲤神感觉自己的神识稳定了一点,还想再争些口舌之快,却被一道泼上来的水泽猛地打翻在地,楚泽云落地之时被水泽柔软地托起,一时之间也是懵了,怔怔地看着将他托起的水花。
一条巨大的锦鲤被水柱托起,通体雪白,额头一点猩红,它一双眼睛十分漂亮,在水花的反射下映出石榴一样的灿烂颜色。
锦鲤喝斥道:“贵人面前,休要放肆!”
“师父……”
一尾花斑锦鲤出现在岸边,慢吞吞地往水柱那儿游去,才游了几步就被拱起的水柱砸在岸边,半截身子摊在岸上,剩下半截落入水里,翻着白眼,要死不活。
花斑锦鲤:“……要命。”
丹顶鲤神对周通点了点头,说道:“小徒不敬,唐突了天师,天师莫怪。”
周通摇了摇头:“无妨。我们不如说一下通天鼓的事情。”
“通天鼓一事我确实知道下落。”丹顶鲤神说道,“只不过眼下有个困难,盗走通天鼓那人与我启云泽锦鲤一族有些渊源,我们欠他人情,不好交代。”
“什么人情?”
“大约五十年前,启云泽内入侵了一种水草,这种水草生长极为霸道,几乎霸占了我们生长所用的灵气,是那人帮忙除去了水藻。”
“水草?”楚老爷子纳闷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水草一事?”
“那水草长在潭底,你们又奉命不得频繁来寒潭滋扰,故而不知。”
“是我等疏忽了。”楚老爷子说到。
鲤神摆了摆首,继续说:“如果你们想让我们交代通天鼓的下落的话,首先要帮我们将人情抵了。”
“这可怎么抵?”这要求让一向宽怀的楚泽云都觉着太过分了,“别说他人我们都找不到,就说找到了,他估计也没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地方,怎么抵这人情?他盗走通天鼓为恶行,你们这不是助纣为虐吗?”花斑锦鲤的态度早就让他不满,楚泽云忍不住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丹顶鲤神解释道:“不必寻他,另寻一人即可。他前段时间动用吸食地下阴气的大阵失败,被人所救,他欠那人的人情,你们可以去替他将人情换了,就算是替我还了人情。”
这绕了一大圈子……又牵扯出了一个人。
“成个仙还真麻烦。”凌渊嘀咕道,“还好我当时没成仙的心思。”
周通莞尔。
丹顶鲤神道:“我卜算了下,那人很快就会来寻你们。”
众人一脸疑惑。
丹顶鲤神微微一笑,又钻入潭底,水柱翻出将那瘫在岸上半死不活的花斑锦鲤拖进了池水之中。
几人还在沉思丹顶鲤神的意思,楚老爷子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问道:“怎么了?不是说这个时间不要打扰我吗?”
“有人拿着启云令求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是这样的因果:
丹顶鲤神欠神秘人的,神秘人欠救命恩人的,救命恩人欠周通的,就相当于是丹顶鲤神欠周通的……
第117章 唱阴戏
启云令是楚家世代所有,一共五枚,持有启云令的人可以向楚家提请除违背天良之外的任何要求,因此外放启云令必须十分慎重,只有当家的那一代人手中才持有启云令的发放权。
前段时间楚家根基不稳,楚老爷子在握的一共四枚启云令,一枚也没有发放出去,近几年也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而一直保存在楚家祠堂里。
这一枚应该就是当初丢失的那一枚。
然而,依照楚家的规矩,无论是哪种形式发放出去的启云令都是有效的,哪怕丢了也作数。
楚老爷子一听启云令就赶了过去。
拿着启云令上楚家求助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干净,眉目清秀,应该是个普通的大学生。
那人小心翼翼地将启云令递给楚老爷子,还有些不太敢确信启云令的功效,楚老爷子将启云令仔细看了,确定是真的,随后抬头看向年轻人,笑着问道:“年轻人,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我想求你们救救我爷爷。”霍朗有些惧怕地说道,毕竟展开在眼前的是新世界的大门,一时之间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楚老爷子说道:“你细细说说。”
“嗯。”霍朗斟酌了下语句,挑了重点,精炼地说道,“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一个风铃,总是无风自动,每次一动,会带着家里其他的家具都跟着动起来,尤其是家里那台老收音机,总是会放出很诡异的京剧。每到这时,我爷爷都会跟着京剧和唱,像是失去意识了一样就坐在藤椅上,没有任何动作地枯坐在那儿,不断地唱啊唱,嗓子唱哑了也不管不顾,有次还唱的咳了血。”
“你没有去摇醒他吧?”楚老爷子问道。
霍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最后点了点头:“我摇了……但是摇不醒,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爷爷。想去碰风铃,但是每回靠近,生了破坏的心思,就能听见风铃发出频率特别高的声音,有次我强行去摘,还把耳膜震坏了。”霍朗向楚老爷子亮了亮自己的右耳,说道,“现在这只耳朵还经常听不清声音。”
楚老爷子推断道:“可能是撞客。”
“撞客?”霍朗懵了。
“说得通俗点就是撞鬼了。”
“果然是……”霍朗这回儿倒是不怎么吃惊了,他说,“看来找你们找对了。你们愿意帮我吗?”
“即便你没有启云令,我们也会帮你的,不过,你的这枚启云令是怎么来的?”
霍朗说:“我小时候爷爷救了一个大叔,是那个大叔送给我们的,本来只是觉着好看没太当回事,这次算是派上用场了。”
“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
“不太记得了,那时候我年龄很小,只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我爷爷有可能记得。”
霍朗顿了顿,忽然看向周通,他腼腆地问道,“我能请这位先生吗?”
“嗯?”楚老爷子随着霍朗的目光看去,却是看见了周通,楚老爷子疑道:“为什么是他?”
“我在梦里见过他。”霍朗坚定地说,“他坐在一只通体雪白只有头顶一抹丹红的锦鲤破浪而来,笑意盈盈地站在我面前。”
周通:“……”
凌渊:“……”
凌渊瞪着霍朗,周通无奈地笑着说:“可能是丹顶鲤神搞的鬼,都算计好了。”
霍朗目光灼灼地看着周通:“你愿意帮我吗?”
“嗯。”周通点头答应了。
楚老爷子见状,对周通说:“那就麻烦小通为我们楚家走一趟了。”
“不麻烦。”
周通看向霍朗,说道:“带我去你家吧。”
霍朗自己开车过来的,下了启云山后就载着周通进到启云市里,他家住在启云市郊区,周围都是些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整个小区的生活节奏比外面要慢上大半拍。
他们到霍朗家里的时候还早,霍朗在楼下农贸市场买了食材准备晚上自己做饭,门一开,老大爷柱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迎了出来,神智十分清楚,问道:“小朗啊,带同学来玩了?”
“是啊爷爷。”霍朗神色如常地跟老大爷说道,“我刚买了鱼,晚上做鱼给你吃。”
“好啊。”
霍朗带着周通进了屋,一路往阳台走去,阳台三面窗户关得严实,霍朗还特地拿胶布封住了缝隙,真的是半点风都感受不到。阳台上挂着一串风铃,那风铃看起来很平凡,给小女孩玩的那种,五颜六色的贝壳穿着,这种贝壳风铃即便风再大也发不出什么太大的声音。
周通阴阳眼在风铃上一扫,没发现什么端倪,倒是觉着这风铃像是媒介一样,气环绕在内,不过确实不正,有猫腻。
凌渊踏前走了几步,想把风铃摘下来,结果刚踏了一步脚步就顿住,周通疑惑地看向凌渊,却见凌渊忽然捂住耳朵,情不自禁地退后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才似退到了安全范围内,舒服了许多,将手放下来,甩了甩头。
“怎么了?”周通问道。
“跟那小子说的一样。”凌渊揉了揉耳朵。
周通看去,却发现凌渊耳朵内流出血来,眸色一沉,说道:“去医院看看。”
“不用。”凌渊拿纸巾随手把血擦了,说道,“这玩意不简单。”
周通沉了沉呼吸,往前走了几步,还没靠近风铃就被凌渊一把拉住了:“别去。”周通还想试试,凌渊却执着地挽着周通不让他试,“你别去,别去。”
“好。”
周通又在房间里转了转,发现老爷子家里的家具跟家电都很旧了,冰箱一直在嗡嗡作响,沙发上的漆擦落,露出原木本来的颜色。
“爷爷恋旧,不肯丢。”霍朗解释道。
周通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墙面上。
这家虽然又小又旧,但是十分温馨,墙面上贴满了爷孙俩人的照片,老太爷年轻时的照片也在其列,瓜子脸,一双水一样的大眼,朱唇微扬,身段修长,是个一等一的美男,周通指着几张照片,问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是戏班的?”
照片上的霍爷爷都做花旦打扮,一颦一笑满是妩媚,比真正的女人都要好看不少。
霍朗摇了摇头,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爷爷是挺喜欢唱戏的,但他不是戏班的,他年轻的时候是给人家唱丧乐的。”
所谓丧乐则是送葬的时候唱的乐曲,因地因时都各不相同,但以此为业的人不少,可以说是专吃死人饭的。
霍朗进一步解释道,“听我爷爷说,他年轻的时候想入戏班子,但是一直考不上,别人说他空有身段,但是唱出来的戏总给人感觉阴嗖嗖的。我爷爷说可能是他唱丧乐的习惯深入骨髓改不掉了,就只能作罢。”
“原来是这样。”
目光在那些花旦打扮的照片上多流连了一会儿,零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周通有些摸不到头绪,那风铃应该就是媒介,有人在通过风铃控制霍老先生。可控制他做什么?周通目前也说不准。
他问道:“那风铃一般什么时候会响?”
“最近一个星期响了两回。”霍朗记得日子,说道,“没什么规律。其实……”他把自己的疑惑也说了出来,“其实爷爷会随着风铃唱戏已经很久了,能有两年多了,但是那会儿总是点到为止,唱一两首就停了,我也没注意到风铃的问题,就以为是爷爷兴致来了,唱几首。最近一个月却是大变,唱得特别凶,风铃响动的声音在戏里格外突兀,我才觉出来不对劲的。”
“除了你爷爷会唱到咳血以外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吗?”
“奇怪的事情……”霍朗回忆了下,说道,“好像最近爷爷一直唱的是丧戏,而且一唱天就会阴沉下来。再其他奇怪的事情……我就弄不准了。”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霍朗放下手里一直紧攥着的茶杯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中年女人,她见了霍朗红着眼慌乱地说:“小霍,帮婶婶个忙,你王奶奶快不行了,等不及救护车,帮婶婶送医院去吧!”
“哎!”霍朗立马答应了,外套都顾不得穿就跟着女人出了门。
周通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藤椅上发呆的老先生,在犹豫是跟霍朗出去看看,还是留在这里照看老先生,就在这时,有声音唤了他一下。
“这不是周达的儿子吗?”
周通闻言回头一看,黑白无常正站在房门口,两鬼差飘了进来,上上下下把周通打量了一遍,笑着说:“真是有缘,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二位无常爷。”周通对他俩作了揖,白无常绽开笑颜,拿哭丧棒抬了抬周通的胳膊,“别客套,玉玄君瞪我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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