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袭白衣
道路两旁全都是梧桐,A市是座富有浓郁历史气息的城市,相传当初城主夫人喜欢梧桐,城主就大手一挥,将整个A市都栽满了梧桐,长至今日,株株拔地而起,郁郁葱葱,形成了一条条天然的绿色带。
巷子窄,韩齐清独步走在小巷里头去,颇有种穿越时空隧道的样子,A市与他童年记忆中相差不大,路还是那条老路,梧桐也是当年那些参天盖日的梧桐,只是不知道,路尽头的人还在不在了。
韩齐清脚步顿住,看着眼前高耸的摩天大楼,心下的期待被揉碎成渣,他遗憾地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早就知道会没了,亲眼看见了,我该死心了。”
“先生,买玉兰花吗?”一个黑皮小孩挽着篮子,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韩齐清,眼神里满是期待与祈求。
他篮子里装满了白色的玉兰花,新鲜绽放的花朵上还挂着露水,被穿了铁丝可以绑在车里面或者挂在钥匙环上,很多老人或者小孩都会向周围人兜售这种廉价的小工艺品。
韩齐清是第一次遇到,他拿出钱包,买了五朵白玉兰,摆在摩天大楼外的石阶上,像是在祭奠什么一样。
***
周通左右打量着,精致装修的包间奢华高贵,背后墙面上铺着一层水晶,顶端吊灯富丽堂皇,晃得整个屋子有种欧式的奢靡。
挑了眉头,周通看着一直打电话催促的端正,双手环胸,问道:“又是相亲?”
“不是!”端正摆摆手,胖脸上有些尴尬,他放下手机,坐在周通对面,神神秘秘地说:“我给你介绍生意,大生意!”
“大生意?”周通怀疑地看着端正。
端正忙点头,竭力获得周通的信任,“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远方亲戚,算是个堂弟吧,小时候玩得贼好,后来他爸死了,也就不常往来了。前段时间参加个招标会,正巧碰见他叙起旧来了。他告诉我,他家前几天想迁祖坟,不小心挖出来一具尸骨,查看了下是他外婆的奶奶的。”
“什么?”周通打断了端正,“外婆的奶奶的尸骨?那不应该早就腐烂了,怎么认出来的?”
“说是身上有信物。”端正解释道,“尸骨挖出来是烂的,但是莫名其妙,没有棺材啊,就是一具尸骨,而且据说挖出来的地方也不在坟里。”
周通:“……”
这种事情他倒是第一次听说,周通有些新鲜,他来了点兴趣,问道:“后来呢?出现怪事了?”
“是啊!”端正话音未落,包间门被推开,有个高挑的男人走了进来。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来晚了。”男人扭着腰走了过来,一屁股落座在周通身边,说话轻声细气,举止十分婉约。
周通:“……”
“对不起,路上堵车。”男人解释道,主动给自己倒了杯酒,拿出商场上的做派,翘着小指托起酒杯,笑着说,“迟到了,我自罚一杯。”
周通说:“不用客气。”
“对啊,客气什么!”端正出来拉近关系,给两人互相介绍,他先对男人说,“这位就是我发小,周通,我给你介绍的大师。”
“周先生,你好你好,久仰大名。”
那人看了周通几眼,眼底有些不信任,觉着周通这年龄实在是太年轻了,可又不好拂了端正的面子,一念之间已经有了主意,有真本事最好,没真本事就当帮端正照顾他朋友的生意了。
端正又对周通介绍道:“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我堂弟,宋炫。”
“宋先生你好。”
客套完之后,两边都不废话,周通问道:“尸骨的事情端正已经跟我说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出什么大事……”宋炫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我家里人总说房子里闹鬼,经常会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找先生看过了,什么撒盐泼黑狗血,买了道符护身符之类的都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说是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但到底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我外婆就没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奶奶的尸骨都被人挖出来埋在别的地方了,她还不放在心上?”端正嚎了一嗓子。
“这事儿肯定得放在心上啊。”宋炫缩了缩脖子,绞着手指说,“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连死人的坟都挖,当自己摸金校尉啊!有本事去摸古墓啊,翻我们家的墓是几个意思?”
“我得去看看,什么时候方便?”周通下了结论,问道。
宋炫算了算时间,说:“就这周末吧?”
“嗯,具体约个时间地点。”周通跟宋炫商议过后,决定周六下午两点去宋炫家里看一看,这事儿玄乎得很,周通只听宋炫一面之词拿捏不准到底是什么在搞鬼。
三人商定之后就开始吃饭,席上,周通一直在观察宋炫,宋炫身上有股暗淡的晦气盘绕着,虽然不至于影响生命,但是长久下来必然会导致他体弱多病,不过,这股晦气不像是近日才缠上的,倒像是与生俱来的。
宋炫接了个电话要走,端正送他出门回来之后,对周通说:“十几年没见,这小子变得娘里娘气的,喝个酒还掐兰花指。上次见到他可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他人还是很好的,你看他说话做事,也算是利落。”
“举止虽然女性化了一点,但是性格还算不错。”周通中肯地应了端正的评价。
“是啊。”端正见周通不介意,就敞开了说,“这也怪不了他,他家里挺奇怪的,男丁少得可怜,这一代就他跟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男孩。我估摸着是风水不太好,当初他爸要入赘他们家,我二爷爷是万万不同意的,但是扭不住,果然结婚后不到十年,他爸就死了。小通,你去他家的时候注意看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脏东西,要是有,给他收了去!”
“嗯。”周通点了点头,按照宋炫的描述,有脏东西是八九不离十了。
第31章 祸男丁
周六一到,宋炫的车就停在周通店门口,是辆黑色的路虎,乍一眼看过,怪有气势的,弄得像是要爬山一样。结果,还真是上山。
路虎一路开进大山里头,路边风景倒退,高可参天的巨木遮天蔽日,阳光从树阴影的空隙间流泻下来,洒出一地斑驳的好风景。
周通生在A市长在A市,二十几年还不知道附近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一座山。
顺着崎岖的盘山公路,路虎往高处开去,越来越进到大山里头。
端正坐在周通旁边,拿单反拍着外头的风景,说:“听说这整个山头有一大半都是宋家的,要不然凭借我们端家的实力,我那表叔就不可能入赘他们宋家。这儿景色还真是挺好看的。”
周通也在观察路边的景象,这山走势貌似十分曲折,就这半个小时的车程,盘山公路都不知道绕了多少圈了。
开了约莫有半个小时,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放眼望去,山林之间一座老宅,郁郁林木掩映间,红瓦飞檐,斗角高盘,四边飞檐之上蹲距着蝙蝠瑞兽。
镇宅的石狮子列在两边,大门打开之后,还要再走一段距离才能正式到老宅,里面这段路 是不让开车进去的。
难得在这个时代还能见到这样老的宅子,可见张家财力雄厚历史渊远。
下了车后,端正打电话给宋炫,过了没多久,就有佣人来接他们进去,走了一段路后抵达正门,红褐色的大门紧闭,门面上雕刻着花纹古老的浮雕。佣人推门而入的时候,便有一种古朴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
端正屏住呼吸,对这种严肃的场合实在是有些不适应,而在开门的瞬间,周通则敏锐地捕捉到了丝丝缕缕缠绕在房间各个角落的死气。
“端正!”宋炫叫了一声,踩着拖鞋迎了过来,亮着特别灿烂的笑容,“欢迎啊欢迎。”在别人都没看到的角落,宋炫冲端正挤眉弄眼的。
端正:“啊?”
端正看不懂宋炫的意思,懵逼地看了看周通,周通也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暗示静观其变。
宋炫见状,压低了声音说:“今个儿不太方便了,我一分钟前刚得知我二舅妈要来。”
“……那怎么了?”端正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宋炫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女人的战场啊。”
端正:“……”
周通:“……”
“小炫,你朋友过来玩了?”身后传来一个端庄的女音,宋炫闻言一挺背,扭了腰转头看去,笑得跟朵花一样灿烂,“是啊,大舅妈,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端正吧,你小的时候我见过你,还给你喂过糖,记得吗?”
端正被点了名后忙主动招呼道:“何姨,好久不见,越来越年轻漂亮了啊!”
说话的是个穿着旗袍的妍丽女人,头发盘在脑后,一丝不苟,画着淡妆,笑起来嘴角抿着,端庄得体。
何丽蓉微笑着说:“快坐,这都这么多年不见了。”她招呼完端正后看向周通,问宋炫,“这位先生是?”
“周通。”宋炫抢着说,“这是端正朋友,叫过来一块儿玩的。”
“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何丽蓉看了看周通,满意地打量了一圈,随后问道:“有女朋友了吗?”
周通:“……”
周通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
端正闻言,在心里默默道:虽然没有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了!
何丽蓉闻言来了精神,说:“这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还没有女朋友?要不然,我做主,给你介绍几个女孩,都是一顶一地漂亮能干。”
“不用了。”周通有些架不住长辈的热情,“事业未成,还不想谈家庭。”
“得两手抓呀。”何丽蓉摇了摇头,说,“你怎么跟小炫一个想法呢?如果有合适的,就得抓紧机会,别等以后,那可就晚了。”
周通忙点头应是。
就在这时,大门又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怀里头抱着个孩子,小孩估计才有几个月大,窝在女人怀里,乖巧地闭着眼睡觉。
女人进来后就是一副主人的样子,瞧见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人,扬着嗓门问道:“这是怎么了?都在这儿站着,不知道的当罚站呢?姐姐,这是家里的客人吗?”
何丽蓉见到来人后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冷淡地瞥了一眼女人,说:“是小炫的客人。”
“哎呦。”女人轻呼一声,“咱们炫少什么时候还有能带到家里的朋友了?真是稀奇啊。”
宋炫脸色一沉,隐隐有了几分不悦,曾柔还不依不饶地说:“我可没别的意思,炫少可别生气,我呀,是关心炫少,咱们大家都知道,炫少平素比较孤僻,成天生活在我们这一堆女人里头,这性格呀……”她笑眯眯地说,“难免有些古怪,正经的男性朋友都没怎么有,所以我有些担心,炫少是不是叫别人骗了。”
端正咬着牙小声说:“这女人可真讨厌。”
周通没理会曾柔的挖苦,问宋炫:“今天不方便了是吗?”
“是啊。”宋炫抱歉地说,“让你白跑一趟,我不知道她要来。”
“曾柔,你说话注意分寸,客人还在!”何丽蓉低喝了一声,曾柔怀里的婴儿动了动,有要哭的迹象,曾柔立马安抚着婴儿,说:“宝宝乖,不哭不哭。”
见婴儿又平静下来了,曾柔冲何丽蓉说到:“你说话这么大声干什么?吓到我宝宝怎么办?他最近几天睡眠一直不好,今天好不容易睡着了,还要被你吵醒。宋家现今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被你吓出事了可怎么办!”
“曾柔……”何丽蓉狠狠地咀嚼着曾柔的名字。
曾柔白了她一眼,说:“吵什么吵,自己没本事就怨不得别人。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怀不上孩子,也留不住启超的心,你瞪我就好用了?”
“曾柔你不要太过分了!”何丽蓉颤抖着说。
“我过分?”曾柔眉头一挑,骂道:“你背地里对我家里人做的那些事情当我不知道?我弟那笔赌债再怎么利滚利也不可能到那么多,你敢说你没动手脚?还有我爸妈去的医院,那院长不是你爸的朋友?何丽蓉,我曾柔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你——”何丽蓉瞪着曾柔,气得气血上涌,“你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谁干的事情谁心里清楚。”曾柔不咸不淡地抛出一句,冷笑道,“背地里捣鬼,当面就不敢承认了,真是笑话。”
“在闹什么!”一声苍老的低喝声打断了两个女人的争吵,曾柔脸色一白,立马不说话了,她抱着孩子坐在一边,见小孩醒了就拿玩具逗他开心。
何丽蓉也深吸几口气,压下怒火,抬了抬下巴,让快要被逼出眼眶的眼泪收了回去,随后又恢复成平日里婉约的模样。
从二楼走下来个须发尽白的老太太,老太太佝偻着身体,拄着拐杖,虽年迈但仍是精神奕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在二楼众人脸上一扫之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太太沉声说:“我今日请了贵客上门,你们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曾柔回嘴道:“是她先找茬的。”
何丽蓉:“你——!”
“够了。”老太太轻轻砸了一下拐杖,说,“都给我安静!待会儿贵客来了,谁再这样不懂大体就别怪我不客气!”
“哎!”曾柔软软地回了一句,立刻不吭声地继续逗怀里婴儿,老太太看了小孩一眼,脸上的冷厉褪去不少。
宋炫引荐道:“外婆,这两个是我朋友,一个是周通,一个是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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