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都挺放松的啊。”门口传来笑声,声音刚落,有人掀门帘进来。

  天色此刻已经大黑,借着屋子里的灯光,大家看到几个军人走进屋子。这些人都穿着野战服,肩膀上最小的花花都是个中校。

  带头的少将出奇的年轻,最多四十岁,面部线条犹如刀削,一脸的霸气,笑出的声音很是霸道,带着一股子,我什么都知道,你们都得听我的意味。他进来,打量了一圈,却对着皮嘉铭点点头,皮嘉铭愣了一下看下左右,貌似这里属他有领导人气质,于是便身心愉悦的回了个笑。

  少将没有做自我介绍,只很有气势的对身后的人摆手,有人便往桌子上摆了几份文件,对他们说:“来吧,都签了,签完就可以走了。”

  皮嘉铭他们赶紧上前,拿起文件仔细的看了一遍,大约就是说,他们不幸目睹了国家机密,作为社会国人的一份子,他们有义务对此事保密。

  “签了这个,就可以走?”谢宝指指文件。

  “怎么,还想我们管饭……”少将先生语气清淡,带着一丝上位者的鄙夷,帐篷里的地板又大动了一下。农家饭店老板一家人一起惨叫,抱在一起。

  “最起码,也要拿手电照照什么的吗!”谢宝很遗憾,觉得这个待遇忒不好了,太不重视他们了。

  “你科幻片看多了吧!”少将先生后面有个年轻的少校讥讽他们。

  “那就不怕我们出去乱说?”赵思涵加了句,皮嘉铭踢了他一脚。

  “出去乱说?”少将先生一脸讥讽:“你出去说,你看到人骑着一把宝剑在天上飞?大家会觉得你看哈利波特看多了。签吧!”

  谢宝很郁闷,拿起笔认真的签字,一边签字一边嘀咕:“哈利波特骑的是扫帚。”

  “资本主义国家跟社会主义国家那是一个档次吗?签吧!”皮嘉铭恨铁不成钢的踹他。

  有人收走了文件,少将安排了十几个人,两俩车送他们出去。那家本地人不知道怎么却被留了下来。

  皮嘉铭一声不吭的上了车,薛润他俩也挤了上去。这一路,异常安静,许是没被人这样忽略过,谢宝他们三个都觉得很耻辱。那种被人从高高的天空俯视的感觉实在不好,却又奇妙的无可奈何。

  车子慢吞吞的跟着武警的车子往外走,距离那片神秘的地方越来越远,一直到一处拐弯的山湾地段,突然,不知道从那里打来一声巨雷,薛润与杨向子突然一口同声的喊了一句:“停车!”

  随着一声刹车声,带路的那第一辆车,被山上滚下来的泥石流深深的掩埋住了。

  魂魄施洋再次目睹车祸现场,突然想起自己也是这么被埋起来的,于是大叫一声立刻就要魂飞魄散。这时,有车子里伸出一只手,对着空气做出几个手诀,他的魂魄便化为一道红光被收到那个手心里。

  皮嘉铭一头冷汗的跟谢宝与赵思涵往后看,杨向子对皮嘉铭喊:“倒车,绕过后面那辆,快点啊!”

  皮嘉铭迅速拽了倒档,那车飞快的向后行驶,只刹那,山上的泥石流,哗啦啦,哗啦啦的一起向下滚动倾扑,谢宝高声大叫,能不叫吗?太吓人了,那泥石流紧跟着车前面向下倒,相隔不足半米,一浪接一浪,沉闷,恐惧,来势汹汹。

  从山上卷下来的泥石流,掩埋了将近几千米的公路面。同来的两辆部队的车子,因躲闪不及,便脆弱无力的消失在淤泥里。

  “好了。”薛润说。

  “啊?”皮嘉铭还在倒车。

  “没事了,停吧。”杨向子加了一句。

  皮嘉铭不相信,依旧倒了几百米,看到稳定了,才胆战心惊的将车倒进一边的甘蔗地,远远的离开山脚。

  车里的人都在喘粗气,倒是杨向子打开车门,远远的看着那边被泥石流掩埋的路面,那下面十多个人呢。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他扭头看自己师傅。薛润闭着嘴,看着自己手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宝脚底发软的从车里爬下来,没错,胆子都吓破了。赵思涵扶着他,两条腿止不住的颤。这五个人因为莫名的原因,就这样有了生死的友谊,反正现在他们都在一条贼船上,皮嘉铭扭脸问杨向子:“救人,十多个人呢。”他拿起电话看看,依旧没信号。

  “哥哥,你说的简单,那得多少土方,咱就五个人。第一辆车还好,第二辆我找不到埋在那!”赵思涵打击他。

  薛润扭头看下远处,那边震动的越来越厉害。

  “赶紧的吧,尽力而为,不然以后没法睡觉了。”谢宝稳住了,跌跌撞撞往前跑,其他人跟着。

  到处都是黄泥堆子,谢宝他们一筹莫展,可是还是蹲下用双手挖泥。薛润跟杨向子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只是不动。

  “你们他妈的看什么看,救人啊!”谢宝声嘶力竭的扭头喊。

  “成了,你们过来吧,等你们挖出来,人早死了。”杨向子劝了一句,皮嘉铭又挖了几下,看下连绵千米的泥堆,无奈的躺在泥巴里长啸:“妈的,啊!!!”他的无奈来自于一直骄傲的活着,突然一个傍晚,不到几小时,从灵魂到肉体,均被打击了。有时候,你没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薛润冲杨向子点点头,杨向子慢慢走到泥堆前,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接着飞快的开始做一些手势。谢宝拽了下皮嘉铭,皮嘉铭坐在稀泥里,先木痴痴的看杨向子,接着他猛的坐起来,目瞪口呆。

  这附近山上的大树,突然一起的开始有节奏的左摇右摆,然后打泥土里钻出无数树根,犹如泥鳅在稀泥里快速的行走一般,无数的树根自动连接,相互缠绕成绳根,迅速诡异的起伏在泥地里,一头头的扎进泥石流翻找。杨向子的脚慢慢的离开地面,突然他停止了势,一直合着的眼睛睁开说:“找到了……”

  很快,两辆失去原本颜色的越野车被树根从泥石流里拽了出来,被稳稳的搁置在一边的庄稼地里。

  杨向子的脚慢慢回到地面,那些树根缩了回去,一切恢复原状。

  谢宝跑到杨向子面前,指着他,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杨向子不喜欢别人指着他,拨拉开他的手说:“别看了,去救人吧!这都几分钟了,看还有气吗。”

  几个人上去开车门,拽人。第一辆车还好,有个硬车顶,第二辆车却是帆布顶的越野车,那车拉开车门,稀泥便带着人滚了出来,杨向子走过去,将手放在躺在地面上的军人动脉上挨个摸了一下,冲薛润摇头。

  皮嘉铭带着谢宝跟赵思涵蹲在地上做了一阵心脏复苏。抬脸看看杨向子失望的叹息:“没救了?”

  “恩,没救了,他们没受什么罪,死亡来的很突然。”杨向子说这话的时候,却扭脸看着自己的师傅。没错的,师傅能救所有的人。

  “我们三都是大院长大的……”赵思涵没放弃,依旧一边做人工呼吸,一边借着换气的机会说话:“所以……得救……”

  杨向子第一次目睹死亡,心理关过不了,他语气里带着哀求看自己的师傅:“师傅,那是人命。”

  薛润蹲下,用手擦了一下满是泥巴军人的脸。终于还是瞥了一下嘴说:“把那些(人)拖过来,摆一起。”

  不说薛润他们在这边救人,却说那边正在争斗的一群人,因为突然出现的外援,已经停止了争斗。众人盘膝坐于地面,正在慢慢调息,忽然,却不知道从那里传出来一阵冲击波动,一阵阵的引得众人心绪乱动,四肢百穴气流化为千万段,一波波的迅速游走,无论怎么控制都收纳不住。

  波动引发山上山石乱飞,根基松动,附近的山脉陆续出现泥石流,塌方,忽现各种天坑。

  有境界低的修真者已经按耐不住喷出鲜血昏倒在地,有境界略高的只能相互扺掌,一起运气抵抗。

  少将李国平看着现场的情形,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他先是指挥着手下将一个一个的透明匣子搬出来将修行者罩进去隔断冲击波,接着回到自己的帐篷,给不知道那处上级做了个简单报告。

  “……五月二十七日,依原计划将孟骨山灵泉宣布出去后十五天,引发原定计划争斗。那股非自然的吸力于傍晚五点三十七分出现。其压力,强度均大于二月西岩县境内出现的吸力,据测量……”

  此刻,太平洋某岛屿的上空,几十处白色的气浪,一波一波的从天空某处打击着岛屿四处。那些气浪形态各异,有拳头,有刀尖,有穿了鞋子的脚底。那些打击犹如要击破某种隔阂一般,一次一次的……直到孟骨山的原引力消失,才慢慢停止了冲击。

  薛润一个一个的对躺在地面的人施救,那股修真者无法抵抗的波动,似乎对他,对杨向子不存在一般……

  

  第11章

  

  “哧!”从嘴巴里吐出一口泥汤子,最后一位被救的军人坐在地上剧烈的喘气,有了力气后茫然看看周围,他的同伴在甩身上的淤泥。薛润收回手,杨向子赶紧从背包拿出毛巾递给师傅。师傅有点不高兴。

  生生死死,发芽枯落,本就是自然界的现象,不管怎么去死,对于修真的人来说,那只是一种必然过程。徒弟的眼里,人命重于一切,这个想法没错,这是现代。现代人有自己对自己的评价,高级动物是特例,很值钱。今天在山上被连累死的动植物,那是遗憾。

  薛润擦着手,看着坐在地上的军人。他们也看着薛润,刚才薛润救人大家都看到了。他只是将手放在人的心口位置,很快的,他手下发亮,人便复苏了生机,吐出淤泥,缓了过来。

  “脑袋缺氧,会影响以后的智力,你把这个给他们吃一粒。”薛润取出一瓶《益气养元丹》递给徒弟,好人做到底。

  杨向子接过去,给那几位发了一粒,他看谢宝很好奇,便把剩下的递给他笑着说:“拿去玩吧。”

  这三个人看上去长的不像好人,做事却挺地道,杨向子的思想依旧是个凡胎。

  谢宝接过去,仔细看这个小瓶子。这小瓶子是一块羊脂白玉整个的镂成,瓶子有仁丹瓶子那么大,打开塞子倒出来的小丸子都是均匀匀的朱红色,滴溜溜的芝麻大,还有一股香气。

  “真给我啊!”谢宝觉得这东西挺神秘的。

  “拿去玩吧,我家有好些呢。”杨向子笑着说。

  薛润翻个白眼,无奈的摇头,徒弟啊,还是在某些时候,白痴了点。他家这东西的确多,可是,在修真的世界,他易玉子练得丹药是别人能随便得了得吗。

  那几位军人慢慢站起来,活动手脚,眼睛一直盯着杨向子师徒看。

  薛润跟杨向子在车子那边低头商量着什么

  “师傅,对不起,我把麻烦带家里了。”杨向子道歉,恢复神志冲动后开始后悔。

  薛润笑笑,扭脸看着远处的山坳,红光越来越小了:“能有多大事儿?做了就别后悔,没事的。”这家伙的态度依旧是不管不顾的惯。

  这天夜晚,部队营地,李国平少将听着几位属下的汇报。脸上的表情十分微妙,听完了,他便主动的到皮嘉铭他们三个的帐篷里去详细的问。

  今天是个十分累心的日子,虽是按照原定计划发生的事情,可是很多无法预料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修真界的广益门与真生法会的人,因一处灵泉的归属权打了起来。代表军方的《特勤处》秉着以前的惯例,就只负责外围戒严,随他们打。这么些年了,其实那边的人跟这边的人都算是相处愉快,他们特勤处自然也会得到不少好处。比如得到这次无名波动资料的详细报告书,当然,意外的惊动了“真恒会”的人,李国平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

  修真界的“真恒会”,是权利大于《特勤处》四科的一个神秘机构,就李国平手里的资料,在修真界内部,要有三层皮,第一层是杂修。第二层的人是真修,第三层算是内核,具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这些年来,李国平手里没有一份资料,有的只是传说的只言片语。今天傍晚,很多年没露面的毕烈耀突然出现在此,李国平觉得很意外,还有那个姬玉岚,都是五年没出现的修真者了。这两个人,悄然出现,悄然的接下四科工作,就像根本没离开过一样。

  杂修这些人好说,就像他们的名字一般,只要看到可以利用的资源,他们为了这些资源是不惜余力的。当然,提供方便,双方合作,这些年大家皆是皆大欢喜。

  真修界的人就不太好说了,他们有严明的规矩,阶级,圈子,看杂修就像看蝼蚁。现在手里可利用的价码,真恒会是不会感兴趣的,那么他们插手这里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也是为了那股奇异的波动?总之要小心行事,只要涉及到真修“真恒会”许多事情便不好办了。

  最麻烦的是那层内核,就像神话传说跟游戏最后的管卡一般,那是一股强大的压力,越看不到越恐惧。李国平的一位前辈曾说:“我们对那些人来说,只是工具,我们这个空间对他们来说并无意义,他们一生做的事情就是离开这里,对于暂住的地方,那些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离开地球?离开地球去哪里呢?火星吗?李国平不明白,他不是正经八百的特勤处负责人,他头上的老大多了去了。今儿这事儿真不好解决,那边说有几个来支援的直系子弟伤了经脉。可奇妙的却是,真恒会的毕烈耀跟姬玉岚,却没有去看伤者一眼,还有那对突然出现在此的修真者,他竟然眼拙,看漏了。

  在查阅了杨向子与薛润的所有的资料,从出生到现在,这两个人显然不具备吸引“真恒会”的条件,那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吸引他们来到此处?

  脑袋犹如一团乱麻的李国平,对着不显眼处,吐了一口吐沫。在他看来,修真界也不是无敌的,最起码科技武器用好了,也不是弄不死他们。当然,只要不触动内核。就李国平这几年见到的《特勤处》四科的人,那些骚包,处处觉得高人一等。李国平最腻歪这个,心下是看不起的。

  李国民想着心事,揭起皮嘉铭他们帐篷的门帘,一抬脸,便换笑眯眯的表情进去,这屋里三个人都换了衣服,正坐在那里说什么,见李国平进来,他们忙站起来。皮嘉铭刚才终于跟家里联络上了,他爷爷这么些年第一次主动跟他联络。就一句话:“实话实说,别把你那副鬼肠子往国家大事上挂!”说完就撂了电话,皮嘉铭很委屈,也莫名奇妙,他没想那么多。

  “我参军那会,征兵的部队,正好是老爷子旗下的部队。说起来,也不远,咱不是外人。”李国平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我说你今儿怎么跟我笑,您可别跟我客气,我就是个本分商人,你想问什么我不会隐瞒,今晚也是赶巧,我们跟那两位不熟。”皮嘉铭苦笑。

  “不说那些,我是来道谢的,要不是你们,怕是我家的那几只小驴犊子都回不来了。”李国平说着,有人搬进一箱子啤酒,他取出一瓶,用牙齿咬了盖子举起瓶子对皮嘉铭说:“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李国平的地方,尽管说,绝不敢推迟。”

  皮嘉铭跟他碰了一瓶,他不舍得用牙齿咬,也讨厌这做派,便老老实实的用瓶起子。

  一瓶啤酒尽了,李国平坐下,语气便有了一家人的亲昵:“那些天上飞的跟咱们不是一家人,说白了,咱们是一处的对吧!好比上午,我那么气人,出了事,你们还是会帮忙。这不是为别的,军人的孩子,家里有个军人,那么不管走多远,什么情况。自己心里都会划分区域,咱就是一起的,没二话的亲人己人。”

  “这话说得,好像是我们做了什么,其实我们没能力救人,想救来着……最后是人家杨向子他们帮的忙。该怎么是怎么,这功劳我们不敢揽着。”谢宝无所谓的笑笑。

  “那个……杨向子对吧,还有一个叫薛润,你们怎么认识的?”李国平帮他们倒酒。

  皮嘉铭他们三个互相看看,于是皮嘉铭做发言人,一点没瞒着,从头至尾的便说了起来。

  杨向子端着脸盆给师傅倒了一盆热水烫脚。做完这事,杨向子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意一抖,衣服便干净了。

  “担心了??”薛润搓着脚丫子,笑眯眯的问徒弟。

  “恩,那些书里,难免写了不少有关于被迫进入组织什么的事情……”杨向子叠着衣服,不好意思的说。

  “哎呀,你都不叫我相信,你自己到信了,怕什么呢?有师傅呢。”

  “这不是……其实师傅,我没后悔,在我心里,人命比什么都大,要不是送我们……”杨向子嘀咕着,见师父神游天外,便加重语气:“师父?”

  “嗯?”薛润扭脸看他:“别担心,我们那个年代,都没有强迫人家为自己办事的。养小奴是妖修做的事儿,其实吧,我觉得,修真者都看到了,妖修大概也不远了。”

  “那些人,不强。”杨向子将衣服收进玉佩,靠在简易床上做个了评价。

  “恩,别笑人家,都比你勤快。你是遇到了个好师傅,别人呢?人家自小努力,要发奋,要竞争。现在这世道,资源贫乏,灵泉、灵矿、灵植、灵物、灵器、灵兽、我们那时候有的,这边几近灭绝。咱现在看到的这些残余,就像古董店里检漏一般。你说人家怎么练起来的?一千倍努力,一倍的报酬。”

  杨向子没听懂,他总是听师傅说,他们那个时候,他们那会子。至于是那个时?那会子的事儿?他问了师傅也不说。

  “这事完了,咱回吧,回去了,就别出来了,外面太乱。”骨子里杨向子是个老实人。

  薛润看看手心,又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的山坳,脸上带着特神秘的笑容:“别啊,有时候,不经意的能发现很多妙事呢,明儿带你找有意思的玩意儿。”

  几十里地的不远处,一男一女,正在检查一处阵法,见阵法未被波及,便又加持了一阵,互相看看,匆忙离开。

  杨向子奇怪的看下师傅:“白天您还没发现呢,怎么突然就不经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