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八先生
“谢家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你还不知道吗?前几天,老爷子走了。”杜晏扬了扬手中的木仓,“贺瑾,你该走了。”
贺瑾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杜晏也没有再去刺激他。刚才说出那些无情又狠毒的话,已经让他良心备受谴责,现在该说的台词已经说完,给贺瑾一点缓过来的时间,也未尝不可。
许久之后,贺瑾抬头,惨然一笑:“舅舅,能最后一次,和你喝杯酒吗?”
他停顿一下,生怕杜晏拒绝:“喝完这杯酒后,你就再也不是我的舅舅了。”
杜晏微微点头。
贺瑾嘴唇扯了扯,像是想露出一个笑容,然而在杜晏看来,这更像是一个哭泣的表情。
贺瑾转身,到套房的吧台内取酒,倒入高脚杯。
两人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你可以走了。”杜晏再次说到。
贺瑾没有动,而是直直地看着杜晏,脸上表情有几分奇怪。
杜晏眉头微皱,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眼前的贺瑾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很晕:“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贺瑾却是温柔地笑了笑:“舅舅,我真的很高兴,你居然对我一点防备都没有。真的,很高兴……”
杜晏已经几乎要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他只想着贺瑾不会这么冲动吧,因为这个消息直接把自己给毒死了?要下手那也得等到能一手遮天的时候,你现在什么权势都没有,这种做法只会导致两败俱伤好不好……
杜晏在失去意识之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如此。
随后,他就再也无法支撑,一头栽倒下去。在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似乎落入了一个带着些凉意的怀抱。
事态并没有像杜晏想象的那样糟糕,第二天清晨,他是在酒店的床上醒来的。
杜晏扶着头坐起来,突然觉得肩膀一阵刺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的感觉。
他皱着眉头,起身走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拉开了衣领。
镜子中的人,头发凌乱,脸色有些苍白,而在左肩靠和脖子连接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牙印,上面还带着血渍。
杜晏手指在上面微微一碰,疼得一缩:“嘶——这么狠,看来是恨极了。”
那天之后,杜晏雇的私家侦探,失去了贺瑾的消息。
贺瑾这一消失,就是整整八年。
第26章 青春疼痛片噩梦
南城机场。
李助理站在接机口,看着熟悉的身影在转角处出现。
从远处走过来的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宝石袖口,走路的时候肩背笔直,甚至每一步都丈量好那般标准。
虽说一直待在南城的谢氏集团中,李助理同杜晏也算是十分熟悉。这人从走路的姿态就能看清平日里的行事风格,刻板而严谨。
李助理看着杜晏慢慢走近,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认识谢总这么多年,总觉得时间对于他特别优待,自己眼角的鱼尾纹已经是无法掩盖,谢总却还是一如初次见面的那样看不出年龄。
除了身上愈发沉稳的气息,能让人知道他并非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外,无论是从那张俊美的脸还是挺拔的身姿,都无法推测出他的具体年龄。
她突然生出一种想问问谢总应该怎么保养的想法来,后来又转念一想,网上有种说法,表情特别少的话会不容易长皱纹。
李助理想想谢总平日里的模样,觉得让自己二十四小时都保持面无表情的样子,难度确实太大。
“李助理?”
精明的女助理难得出现这种窘状,她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谢董,我走神了。”
杜晏并不在意这无伤大雅的小过错:“你现在已经是人事总监,接机的事情不用亲自过来。”
这班飞机晚点,到达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李助理,或者应当说李总监白天工作就非常忙碌,现在还来机场接机,晚上回到家起码半夜两点。
杜晏才觉得她并没有必要亲自过来,他也不是在意这些小细节的人。
李总监笑了笑:“您不一样的。这些年,谢董您教了我不少东西,又一手把我提拔到这个位置。”
杜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现在谢氏集团即将易主,不需要再叫他谢董的话。
毕竟这种话,听起来充满着败家之犬强撑的自尊。
这次来南城,杜晏是为了处理谢氏集团易主一事。可他心中并没有失落沮丧的感觉,反而是有种自己终于能退休等着美餐一顿的期待。
谢氏集团易主,杜晏手上所持股份大多数已经抛售。他即将卸任董事长甚至要被踢出董事会这一系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除去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投资公司运作,内部谢伯顺势力的暗中捣鬼之外,其中还有这杜晏本身的顺水推舟。不然以他的掌控能力,纵使那个神秘的投资公司再强大,谢氏集团也没那么容易被谢伯顺攥到手里。
杜晏不傻,这个凭空出现支持谢伯顺夺取谢氏集团的投资公司,和消失八年的贺瑾肯定脱不了干系。
当年老爷子死后,杜晏为贺瑾之后的复仇之路考虑,特意没有收拢全部权力,而是放过谢伯顺那一派的势力。
在掌权的八年时间里,他对于谢伯顺暗地里的小动作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在对方太过分的时候才会出手打压一下。
然而这两年来,谢伯顺却愈发不成气候。看他越来越苍老的模样,杜晏有些担心还没等到贺瑾出现干掉他这个反派,作为助力的谢伯顺就先行见谢老爷子去了。
在谢氏集团出现异动,神秘投资公司手段频出的时候,杜晏就没有再打压谢伯顺,而是放任他安插在集团内的人多番动作。
这一切,都是杜晏预料到并且期待的结果。
他看着窗外的街景,嘴角轻轻勾了勾。
暂停八年的剧目,终于又要重启,这次肯定能顺利上演至终幕。
车在熟悉的小区停了下来,杜晏不习惯住在新的地方,南城的这处房产一直没有处理。
谢氏集团总部在南城,这些年来,杜晏也是常往来于两城之间。他到南城出差的时候,便还是住在习惯的地方。
天色已晚,微风把矮展栅栏旁用来遮挡的一排竹子吹得沙啦啦作响。南城的空气远比北城清澈透亮,近处的鹅卵石小道,远处的天,都是连成一体的灰蓝色。
今天的月色特别好,花园中的户外灯没有亮起来,却能完全看清前行的道路。
花园定时有人过来打理,即使这房子无人常住,花园中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南城本就是亚热带气候,花草树木长势都特别好。
杜晏沿着门前花园走走向别墅大门,在路过鱼池的时候,停了下来。
里面的锦鲤长势喜人,主人不常住,物业还是很负责任的把鱼喂得很好。搬进来的时候,这些锦鲤不过是巴掌大小,现在几乎都长到了四五十厘米。
看着在水中游动的锦鲤,杜晏突然就想起当年那个少年,名叫贺瑾的少年。
杜晏买下这栋别墅之后,直接交给了设计公司全盘操刀。搬进来之后,他才发现花园里还挖了个鱼池,里面养了几条锦鲤。
他没有时间和工夫养锦鲤的,开始是物业那边的园丁负责这项工作,到后面却被贺瑾慢慢接手了。
原因很简单,在高中三年中,为了防止贺瑾出去瞎混搞出人命来,杜晏给他下了门禁时间。
贺瑾最开始的时候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学习得烦心了,就到花园里转悠,转着转着,就去捣鼓这些锦鲤。捣鼓时间长了,还养出些心得来,那三年里锦鲤长得特别快。
“贺瑾这孩子,能力还是挺强的,做一门精通一门。”杜晏突然感慨到。
小捌问:“怎么,多年不见你想他了?”
“我就是觉得孩子长大了。虽然有我放水,但能操纵那么大笔资本,帮助谢伯顺夺权,还是很不错的。”
小捌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现在的心态,特别像个空巢老人,想念自家在外闯荡的孩子。”
杜晏感慨一句:“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种时刻,人总是容易想起过去。”
脑中和小捌对话完毕,他也不再多留,转身打开门。
客厅里空荡荡,自从贺瑾把这边的家具搬到北城之后,杜晏也没往客厅添家具。反正也不是常住的地方,客厅根本用不上。
他对物质的需求向来很淡,能住上几天就可以,其他都没有必要。
杜晏没有开客厅的灯,直接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今天的月色特别好,明晃晃地透过窗户肆无忌惮地倾洒在地面,照亮杜晏每一步上行的阶梯。
他推开卧室的门,里面东西也不多。不过比起空荡荡的客厅来说,好上那么一点,起码有床有沙发。
杜晏把行李箱放进衣帽间,洗漱完毕后就躺上了床。
成为谢家掌权者之后,杜晏的事情本来就多,能抽得出空的时间很少。这次谢氏集团易主,他在北城那边忙了整整三天,加起来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十五个小时。
随后又一路风尘的赶到南城,一躺在床上,疲惫感就汹涌而至,他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
就在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之后,卧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高大的身影轻巧闪入,没发出一丝声音地走到床边。
杜晏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把遮光窗帘拉上,因为那会导致早晨起来的时候,大脑会有种没办法清醒的感觉。
今夜特别明亮的月色便透过那层薄薄的纱幔,把房间里照得颇为清晰,这恰巧完全方便了床边那个人肆无忌惮的视线。
他站在床边,盯着床上的人,看了许久。
直到外面喧嚣的风,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弯下腰去,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八年的时光,没有在杜晏脸上留下分毫痕迹。午夜梦回之时,他无数次的在脑中细细描摹这张印在内心最深处的面容,明明心中演练过不知多少次再见面的场景。
现在见面,却仍是不知所措起来。
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定了半晌,发觉自己的呼吸乱了,便赶紧直起身来,生怕吵醒熟睡中的杜晏。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细细描摹床上人的轮廓。
他就这么在床边站了许久,一如八年前的那次,就这么看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床前那几乎要凝固成雕塑的人,才恍然回神,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第二天清晨。
杜晏走出门,看见停在门口的陌生轿车。这并非是前一天到机场接他的那辆常用的车,站在车旁边的人,也不是李总监。
男人见杜晏出来,微微鞠躬:“您好,谢先生,我是来接您的小林。“
听到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杜晏就知道,这个小林应当是谢伯顺或者是投资公司那边的人。
“李总监呢?”杜晏问到。
“李总监在公司那边忙着今天的会议,希望您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