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八先生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突然打开了。肖琅反应极快,一把反握住杜晏的手,就闪身到柱子后面。
这种祠堂的柱子不算太粗,勉勉强强只能遮住一个人的身形。肖琅算到了这一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靠外面的方向。
杜晏靠着墙,肖琅虚虚的环抱着他。两人距离有些太近,杜晏眉头微微皱了皱。
只是现在情况不甚明朗,两人也只能暂且在柱子的遮掩下维持这个有些尴尬的状态。没有人开口,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杜晏只觉得肖琅的眼神很亮,亮得他有些不自觉地移开目光去看进来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过了片刻,他抬手推了推肖琅的胸口:“他们应该是看不到我们的。”
肖琅回头一看,见到走进来的人,穿的都是典型的古代装扮,明显不是正常现象。
肖琅放下手臂,却依旧没有动,只是低声问:”这是什么情况,幻觉?”
杜晏直接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过去看看就知道。”
肖琅同杜晏,穿过天井,走到正厅那些棺材前面。刚才进门的几人,果然对他们视而不见,依旧在忙自己的事情。
除去几名穿着粗布衣服的村民以外,里面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个做道士打扮的人了。他走到一副棺材面前,身边的人便推开那还没钉上的棺材,让他观察里面尸体的死状。
杜晏和肖琅毫不避讳地跟在后面看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尸体都是双眼暴突,舌头吊得老长,一看就是被吊死的。
肖琅觉得更加奇怪了:“这些棺材里的人,一看就是不正常死亡,怎么会停在祠堂里面。”
杜晏说:“或许是想借先祖之魂来镇压怨气。”
肖琅说:“那个天师,应该就是来处理这诡异事件的吧,你认得出他的来历吗?”
杜晏摇头:“现在传承下来的天师门派不多,不过有名
有姓的大门派都传了下来,这人身上的道袍不是我见过的制式,要么是出自小门小派,要么就是招摇撞骗的神棍。”
只见村民中年纪最大,胡须花白的老者,诚惶诚恐地对道士作揖:“天师,你看这些都是那厉鬼做的孽。不过一个月时间,她就把我们村给祸害成这副模样,再这么下去,怕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要死光。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天师自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把那杀人无数的厉鬼斩于剑下。几人一番交谈,随后便离开祠堂。
肖琅和杜晏在祠堂中站了片刻之后,发现再没有其他动静。祠堂的门,就这么静静打开着,并没有再自行关上。
“走吧。”杜晏大概明白,同肖琅一起走出门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是那条幽深狭窄的通道。肖琅再一回头,发现刚才出来的门,已经消失。在两人身后的,分明只是那条来时的狭长通道,哪有什么数百年前的祠堂。
两人继续沿着通道前行,不过片刻,又出现熟悉的一幕,祠堂的大门静静矗立在眼前。有了方才的经验,他们也没多做犹豫,直接推开祠堂的门就迈步进去。
杜晏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看的方向却是地面。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眼熟了,同他此前在村中祠堂看到的那一幕一模一样,地上是晃动着的影子。
他想抬头的时候,却被肖琅遮住了眼睛。杜晏能感觉到,肖琅的手心冰凉:“怎么了?”
“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再看比较好。”肖琅的声音有些僵硬,像是受到挺大的惊吓。
杜晏点头:“松开手吧,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肖琅的手移开的时候,映入杜晏眼帘是,是如同大榕树密集气根一般的景象。
不过挂在祠堂房梁上的,却不是气根,而是尸体。那些尸体,一具挨着一具,甚至还在微微晃动着。
这才在地面上,落下那些晃动着的影子来。
即便是杜晏,也觉得眼前的情景着实有些让人背脊发凉,他闭上眼睛,微微平复下心情,这才再度看了过去。
挂在房梁上的尸体,穿的都是庄稼汉常穿的粗布衣服,看起来应该就是村子里面的人。在众多尸体中,只有一具的衣着打扮与众不同,他身上穿着的是天师道袍。
眼前场景极其渗人,杜晏却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同肖琅走上前去,细细观察一番。
所有的尸体,都是成年男性,也不知道是女性和小孩子因为村中发生的诡异事件,已经选择暂且离开这个村子,还是那个厉鬼对男性有着特别的仇恨。
所有的尸体都是面朝着内厅方向悬挂着,杜晏准备上前察看那具天师尸体,确认一下是否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天师。
就在他刚刚准备上前的时候,穿着道袍的尸体,就以这种悬挂在半空之中的姿势,慢慢地转了过来。不过是在瞬息之间,所有的尸体都转过来。
肖琅一惊,下意识又是上前一步,把杜晏护在自己身后。
每一具尸体都是吊死的,双眼暴突,脸色青黑,舌头拖得老长。
肖琅被这么多表情狰狞的尸体,直勾勾地盯着,不免有些牙关发颤。好在等了片刻,那些尸体也只是维持着悬在空中的状态,再没有其他动静。
杜晏把手放上肖琅背心,轻轻拍了拍:“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了,我们走吧。”
肖琅回头,看见杜晏神色淡定,完全没有什么受惊吓的样子。他有些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果然,遇上这种场面还是你们天师比较淡定。”
祠堂的大门,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两人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晃动的尸体,转身离开了祠堂。
再次踏入祠堂的时候,祠堂里又恢复了正常的人世间应当有的景象。那些悬在房梁之上的尸体已经不见,站在正厅之中的,是数位穿着同样道袍的天师。
杜晏一见,就有些惊叹:“咦,居然是茅山派的。“
肖琅就算是个工科生,茅山派的名头还是听过的:“这厉鬼这么厉害,居然出动这么多茅山派的天师?”
杜晏此刻大概也清楚这些幻境的来源,他解释到:“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些尸体,大概都是被这厉鬼索命。我们现下,估计是在这些茅山派的前辈封印厉鬼的场所。”
“在井下?”
“嗯。”杜晏点头,“厉鬼封印之处,受其怨气影响,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生前死后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我们闯入其中,也会受到影响,看到那些场景。
“据我推测,待会大抵上还会身临其境的体会一下她死前所遭遇的一起,若是不明所以或者是心志不坚定的人,受其影响心脏骤停,活活被吓死也不是没有先例。”
杜晏停了下来,很是认真的看着肖琅:“待会不管是看到什么,经历什么,你一定要记住,这都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不要冲动。”
第71章 灵异恐怖片噩梦
杜晏二人交谈之际,在祠堂中的茅山派道士们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整个祠堂的柱子和房梁之上都被绘制上了镇压厉鬼的法阵。
杜晏在村中第一次见到那祠堂的时候,柱子之上脱落了一块漆画,漆画之下露出的底色,便是这些茅山派道士绘制的法阵。
站于正中央,蓄着白色长须的道长,点点头:“可,让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还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胡须花白的老者,手中托着一个木盒,旁边的青年,手中则是捧着一个牌位。
“道长,这就是那个货郎的尸骸。山里面野兽多,能找到的只有这个头颅了。可行吗?”
茅山道长点点头:“那厉鬼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便只有此物。将他的头颅和牌位放于享堂之内,那女鬼会上钩的。”
老者有些犹豫地问了句:“这外姓人,放进我孙姓祠堂,不太妥当吧?”
茅山道长瞥他一眼:“这本就是你们村众人做下的孽,不借由你们祖先的庇佑,女鬼戾气永远无法消散。”
旁边的青年血气方刚,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就不能把她打到灰飞烟灭吗,这女鬼杀了那么多人,还要同她讲究什么仁慈不成?”
茅山道长不欲同这种愣头青多说半句,他身边的小弟子倒是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你们想得倒是美,自己做的孽还想让我师父给你们背这因果不成?”
杜晏看到眼前的这些,倒是明白那上梁飞身的厉鬼,为何会跑到祠堂内厅里去了。原来是借梁飞身体,去偷被放在祠堂之内的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茅山派行事讲究的是一个因果循环,行事并非是简单粗暴的把厉鬼打个灰飞烟灭。这些茅山道长,大费周章将女鬼镇于村中祠堂之下,便是想借孙姓的百年香火,化其戾气。
也不知那女鬼究竟遭遇何事,吃了这两百余年的香火,竟然都没能把她的戾气磨平些许。一见到肖琅这个特殊体质的人来此,就迫不及待的借机生事跑出来作怪。
道士们离开之后,祠堂的门依旧没有开。过了片刻,又有一群工匠打扮的人扛着各种材料走了进来,祠堂被修缮一新。屋顶和柱子上的绘上了杜晏他们在村中见过的那些漆画,工匠们离开之后,祠堂的模样同两百年之后看起来已经没有太大区别。
看来那些茅山派的天师,已经顺利的引出了女鬼并将之镇压。
这个时候,祠堂的门开了。杜晏和肖琅继续重复之前的旅程,第四次推开祠堂大门的时候,杜晏抓住了肖琅的手臂。
“这背后,或许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你要记住,无论遭遇什么,都要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肖琅点头,两人这才开门进入祠堂。
这次的门背后,却不再是祠堂的场景,而是关于范氏的一生。
范氏的故事,有些老套却也很是悲惨,她是被父母卖到这个村子里的。
村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单身老猎户,从她父母的手中买下了年仅十四岁的范氏。范氏出嫁之时,甚至连嫁衣都没有,就这么如同牲畜一般送到了老猎户的床上。
范氏怀孕的时候,老猎户在山中遇上狼群,尸骨无存。范氏生下遗腹子,靠着家里几亩薄田和做些绣活,把儿子拉扯长大。
终于盼到儿子考了童生考了秀才又入省城去考举人。儿子去考试期间,范氏有了些许自己的时间,她就是这个时候,认识了第一次到村子里来做小买卖的货郎。
虽说范氏作为一个寡妇,为了避嫌几乎是足不出户,但是这种时刻还是需要自己出门买些针头线脑的。
原来定期到村中来做买卖的货郎是个年纪挺大的老头,这次来的却是个俊俏后生。据说是老货郎的儿子,父亲年纪大了,便由儿子接手了生意。
范氏十五岁就生了儿子,如今才三十余岁,本又生得美貌,看上去风韵犹存。小货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傻了。
在之后的几次买卖中,小货郎总是找各种借口,多送些针线布料给范氏。范氏本来就是心思敏感之人,自然知道小货郎的心思。
她古井无波的心,终于还是因为这个热情的小货郎有些动摇。但范氏却依旧是坚定的拒绝着小货郎,直至这次,小货郎趁人不注意塞了个小木盒给范氏。
杜晏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个绣棚,细白的手指动作利落的穿梭其中,很快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就跃然其上。随后,他又放下手中绣活起身,做到了梳妆镜前。
总而言之,杜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看着铜镜之中,那张秀丽的女性脸孔,他便知晓,现在自己是变成了两百年前的范氏。
这是厉鬼很喜欢用的套路,让闯进来的人经历他们生前悲惨的一切。只要在经历这一切的瞬间,心智有所动摇,或许会被吓死,或许会被厉鬼上身。
杜晏现下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只是不知道同样陷入此处的肖琅,会是怎样的角色。他心中升起一个想法来,肖琅该不会是那个小货郎吧。
不管怎样,现在也只能待在范氏身体里,看
着她做的一切。范氏从梳妆台的一角,拿出小木盒来,正是小货郎送给她的那个。
木盒之中,是一对耳坠,还有一封信。
耳坠乃是表达情意,信中所言,杜晏也看了个清楚。
大概就是小货郎也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很难能在一起的,但是小货郎愿意带范氏走,像她这样一个寡妇,又不是村里人,失踪了也无人理会。最后,小货郎说会在下个月十五那天晚上,在村外的树林之中等她。
范氏看了那封信许久,信纸之上,落了一滴泪。她犹豫着想把信撕掉,却还是不忍心,将信纸好好收起来折好。
之后几天,范氏心中一直纠结此事,她用一块红布给自己做了从未能穿上的红色绣鞋,几次犹豫依旧未能做下决定。
再之后,范氏的儿子回家,欣喜的范氏出门去给儿子买肉改善伙食。杜晏此刻的视角,却没有在范氏身上,而是留在了家中。
他看着范氏的儿子在她房间,意外发现了那个木盒。看完其中的信,站在屋内呆立许久之后离开。
第二天,范氏的儿子,去了族长的家里。第三天,他以学业繁忙为借口,又离开了家中。
转眼间,便是下月十五。杜晏看着范氏前去赴约,不过范氏却并非是要同货郎私奔,而是决定去彻底拒绝货郎,她始终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儿子。
范氏在树林中见到等在那处的货郎,将木盒还给了货郎。货郎问她为何,范氏只是说了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货郎打开木盒,发现里面除了耳坠,信件,还有一双鲜红的精致绣鞋。
范氏低下头,有些伤感的笑了笑,说希望货郎今后遇到真心相待的女子,成亲之时能为她亲手穿上这双绣鞋。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之中突然亮了起来。族长带着村中的青壮年,举着火把找了过来。一番混乱之中,货郎侥幸跑了,范氏却被抓回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