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玉骨伞
穆小牧睡不着了,他害怕一闭上眼,又会看见那双从黑猫的眼睛里反射出来的嗜血的红光,
残忍的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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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的黎明,太阳还未升起,天狼星的光芒掩盖了所有星辰,明亮的光辉像月亮女神的裙摆,熠熠生辉。
皇城北边,一座有三层高度的神庙里。
顶层宽阔的大厅内,在南、北、西三面墙壁上画着星象图,蓝为底,其中穿插着白色的星辰以及浅色细密的轨道。
东面有扇大窗子,窗上挂着白色的纱帘,此刻已经被挽到了两边,用一根极细的亚麻制的短绳系住。
清晨的早风吹来,夹杂着远处尼罗河淡淡的腥味,吹得纱帘轻微摆动。
“塞维斯”
声音轻的比风还要飘渺,站在一侧的身披白色斗篷的男人微微颔首,恭敬的等待古埃及最高祭司的吩咐。
大厅的正中放着一张软榻,由竹藤编织的榻上铺着几层柔软的棉丝,几缕柔亮的黑发从榻上滑落,丝丝缕缕的落在地上。
榻上的人全身裹着厚厚的白色披风,一张脸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好像每说一句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量。
秀气的眉头微蹙,半晌,奈伊张开眼睛。
碧蓝色的瞳孔空洞的望着远处,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
立在一侧的塞维斯立刻俯身给他紧了紧披风。
奈伊摇着头,看不见一点光芒的眼睛怔怔的盯着东方鱼肚白的天空,碧蓝的眼睛里有种隐隐的担忧。
太阳快要升起,已经露出指甲盖大小的弯弯的边儿。
奈伊在塞维斯的帮助下坐了起来,背靠着软软的蒲团,垂在地上的发丝也跟着滑到了不染一尘的披风上。
“塞维斯,你看那边。”
有着淡蓝色眼睛的男人顺着奈伊虚无的目光向东边看去。
天狼星挂在天边,众星捧月一般明亮,渐渐,男人看见天狼星的正北方,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小星星开始生出模糊的光辉,在这太阳就要升起的一刻,抢夺天狼星的光芒。
大凶之兆。
奈伊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漠的神情,伸出的手往前摸了一下,好像要找什么东西。
塞维斯将一根权杖递过去。
拿到权杖的奈伊,撑着病弱的身子慢慢站起来,内里带着绒毛的披风掉到地上,奈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衫踱到窗前。
此刻,他的眼睛好像可以看到似的,脸转向天狼星的方向,慢慢举起手中的权杖,嘴唇一动一动,无声的念着什么。
塞维斯眯了眯眼,看着东方那颗若隐若现的星星陷入沉思。
“塞维斯”
奈伊做完祷告,便听见一旁的塞维斯毫无声音,于是小声叫了句。
塞维斯刚刚陷入沉思,这刻又被奈伊叫回来,声音有些虚:“是”
奈伊轻轻一笑,转头将空洞的目光看向窗外,良久,慢慢说道:“你拥有跟我一样特异的眼睛,塞维斯,你看到了什么吧,那个东西,正在慢慢消逝,怎么办呢……”
说道最后,声音越来越轻。
塞维斯静默不语。
“去见王吧。”
*
穆小牧睁着眼睛待了一晚上,天刚亮,就爬起来往后院跑,连脸也忘记洗了。
建在花园深处的小神庙依旧立在晨光下,门紧紧闭着,穆小牧试着推了推,结果怎么弄也不开门。
难道是从里面上锁了?
穆小牧揉了揉眼睛,闷头丧气的往回走。
那个蓝眼睛的祭司肯定知道点什么。可是他怎么不在这了,上次忘了问法塔,昨天两人又僵成那样,到底该不该问?!
穆小牧纠结的绕了绕头。
法塔早早就去了军队,穆小牧去早吃饭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桌子上摆着早饭,和平常的一样,肉混合着蔬菜。
穆小牧吃完后就去了仓库。
挨个把木架子上的纸莎草画和石板画都看了一遍,可惜并没有找到什么能回答他疑问的东西。
结果,脑袋里的问题越来越多,到头来弄得自己身心疲惫,眼睛上还挂了两黑眼圈。
真是没事找罪受!
于是,穆小牧把石板画往旁边一丢,低低的咒骂道:“MD,不管了,睡觉去!”
趴在门边的桌子上,穆小牧把头埋在双臂里,睁了大半夜的眼睛终于疲惫的合上了。
再醒来的时候,旁边放着冷了的饭菜,西边的天空渐渐生出红色的云锦,一道挨着一道。
穆小牧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
不是吧,居然睡到了下午!
穆小牧睡醒了,也精神了,随便扒了两下冷饭,就撂在那不吃了。
推开仓库沉重的大门,执拗声后,夕阳像是流沙,瞬间铺了一地。
卡斯在门前坐着,好像在打瞌睡,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卡斯睡得很轻,听见脚步声后,一个挺身就站起来,皱着脸看向来人。
卡斯跳起的动作很迅速,就像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见来人是穆小牧后,卡斯更是绷紧了神经,生怕穆小牧到上边告他一状。
卡斯想多了,穆小牧根本没心情管他是不是恪尽职守,而且,就算上边知道了也肯定不会管他,因为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可以看守的。
可是卡斯不这么认为,从某种程度上说,卡斯是个尽职的侍卫,或者说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尽职的侍卫,即使看守一个破旧了的无人问津的仓库,也要拿出战士的精神!
所以,穆小牧还是挺敬重他的,虽然多半掺了点不正经似的调笑。
太阳下山了,穆小牧一天的工作到头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穆小牧开始考虑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跟法塔的关系。
他把法塔当亲人,这是无疑的,可是法塔怎么看他?
是一个需要照顾的东方人,是看他可怜吗?
还是一个朋友,一个慢慢变成亲人的弟弟?
穆小牧不得而知。
从仓库走回去,沿途要绕过城中的一条闹市街,前几天穆小牧都是直接回去的,但今天他往闹市里走去。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就像是白天。
面包铺子,啤酒作坊以及一些当地小吃店旁都热闹了起来,几个当地的小孩子追跑着,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盛放面包块的陶盘,哗啦啦碎了一地。
妇人拿着棒槌,吆喝着就要朝小孩的屁股上打去,站在一边的孩子们哄哄的笑,被打的那个孩子黑着一张笑脸,也傻呵呵的笑着。
穆小牧绕过哄闹的人群,走进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渐渐入夜,窗外黑成一片。
屋内点着两盏灯,桌子上铺着一份北方地形图。
法塔看的认真,手指在地图上点了又点,圈了又圈。
这时,房门开了。
法塔抬头就见穆小牧靠在门框上,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两罐子啤酒。
“喝一杯?”
*
“法塔,你当初为什么捡了我?”
月光下,两人挨着坐在院子里的柏树下,穆小牧喝了口酒,问道。
法塔手里也拿着一罐啤酒,闻言呵呵一笑,“觉得你跟我一样无依无靠,很可怜。”
穆小牧皱眉看着他,“就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法塔皱了皱鼻子,不解的问道:“不然还有什么?”
“你就这么好心,随便捡个路边的人带回家养?!”
法塔呵呵一笑:“其实,我当初对你也比较好奇,一个东方人怎么跑到这里的,对了,牧,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穆小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口气十分不屑:“我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