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露沁酒
“啊?!”
“麻烦你...通知他的母亲,让她过来看看。”
天知道肖乃屿说出这句话时有多艰难,尽管傅尧诤的本意是瞒着母亲让助理来照顾即可,可这不算小病,住院少则7天多则半个月。
他无法亲自在身边照顾着,由着一个外人来看顾让他怎么放心?人生病时总是脆弱的,自然渴望亲人和爱人能在身边陪伴,既然他这个爱人做不到,至少可以让亲人来。
肖乃屿知道傅夫人一旦过来,自己多少要被刁难,可他无法自私地进行隐瞒。
他不希望傅尧诤牺牲亲情来将就他们之间的爱情。
这对傅家不公平,也是个极其自私的行为。
更何况,如果他们想要有未来,傅夫人这一关,必须要过的。
特助在电话里应道:“我立刻通知夫人。”
肖乃屿这才挂了电话,手无意识地放在肚子上,轻叹了口气。
虽然艰难,但他,并不后悔。
第六十七章 CP64 毕竟不熟
天刚黑下来,姚清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病房,彼时肖乃屿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看到她来,便起身站了起来,知道人家不喜欢自己,也没有迎上去,只礼貌地喊她一声:“伯母。”
姚清看他一眼,视线从他的小腹扫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主治医生应该是得到了通知,这会儿也赶过来了,姚清见医生来了便急切地询问:“我是傅尧诤的母亲,我儿子怎么样了?好端端地,怎么就能得肺炎了呢?!”
“您别激动,具体情况我们去办公室说。”
“我要先去病房看看他。”
“会传染的,姚女士。”
“传染就传染吧,我是他妈妈我还怕这个吗?他小时候生病都是我陪着的。”
肖乃屿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眼前的傅夫人和第一次见面时非常不一样,她身上端着的架子和凌人的气势全都消失不见了,此刻她不过和医院里每一位为人母者一样,担心着孩子的病情,焦急,无助,但她并不慌乱。
他无父无母,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一个长辈对自己如此上心,因此只能旁观着,心中羡慕不已。
医生拗不过姚清,只得允许她进病房。
病房的门开的时候,站在外围的肖乃屿踮起脚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却骤然撞上了傅夫人回头时带有责怪意味的目光,肖乃屿被这一眼刺了一下,无措地收回了视线,门很快在他眼前关上了。
闻梦抱着热粥和热水赶回病房时,便见着肖先生落寞地坐在长椅上,身形单薄,冷淡凄凉。
......
病房里,傅尧诤边输液边闭目养神,听到门口有动静,下意识以为是乃屿又进来了,期待又着急地睁开了眼,Omega的影都没见着,倒是看到了自己老妈。
“妈?!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扫了一眼医生,下意识以为是他们说漏嘴了。
“怎么,生病了还想瞒着我?”姚清刻意跳过了他的问题,只走到病床边,想好好看一眼儿子,傅尧诤下意识地远离:“妈,这个病会传染,你别凑太近了。”
姚清根本不在乎会不会被传染,她小心地避开儿子输液的那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见他一脸病容,半月不见还消瘦不少,心疼得要掉眼泪。
傅尧诤看状况不对,连忙道:“妈,妈,你别哭啊!我没什么事!”
姚清不出声,只抽了桌上的纸巾,小心地擦掉了眼泪花:“你爸爸走后,我就只有你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用活了!”
“妈...这不是什么大病。”
“都住院了还不叫大病么?你长大以后,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顶多是小感冒,这回呢,直接烧出肺炎了!”她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但她哭得极为优雅,脸上的妆一点没花:“你还打算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么?!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觉得妈妈多余碍你事了是吧?”
“我没有...咳咳——”傅尧诤一急就开始咳嗽,他一咳嗽就避开了母亲自己缩到床边,姚清连忙起身帮他拍背顺气,医生提醒她担心传染,她全部无视了。
足足咳了十几下,傅尧诤才缓过来,咳完之后人也晕乎了,姚清扶着他躺好,替他掖了掖被子,见儿子昏沉沉地睡着了,才转身,压低了声音与医生说:“我要给他办转院。”
市里的二医治呼吸科最好,姚清从知道儿子生病后就安排好了转院的事宜,她从医生口中大致了解了病情,又让跟过来的人去办理相关手续,而后才出了病房。
肖乃屿正心不在焉地喝着闻梦带过来的热粥,门一打开他便放下勺子,把粥重新塞到闻梦手里,起身关心地问:“他怎么样了?”
他很识趣,问出这句话时是看着医生的,可不等医生回答,姚清先说了一句:“只要你不给他添麻烦,他就不会劳累过度,病自然就能好。”
“......”
站在一旁的闻梦察觉到火药味,呼吸都放轻了。
肖乃屿抓了抓衣角,低声道:“对不起。”
确实是他的错,他前几个月三天两头地进医院,每一回傅尧诤都彻夜不休地照顾着他,人熬得都憔悴了,头发都能疏忽到两天没洗。
姚清没有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她的目光落到闻梦身上,闻梦觉得自己在那个瞬间就已经全身结冰透心凉了。
“肖乃屿,我有话跟你谈谈。”姚清最终还是看着肖乃屿,说:“你跟我过来,一个人。”
闻梦想跟也不敢跟,她已经被“冻”在原地了。
肖乃屿被带到了一间没人的病房,姚清带来的两个助理都没有跟进屋,门关上后,女人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Omega坐下。
肖乃屿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比之前要好一些,当然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他坐到了沙发上,姚清则坐在了他的对面。
她落座后便开始打量肖乃屿,目光最后定在他的脸上,在脑中慎重评估着这张脸有没有哪些缺陷。
肖乃屿被她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部,小声问:“我脸上有东西?”
“...”姚清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我只是看你长得还不错,五官没什么缺陷。”
“......”这算是夸奖么?
肖乃屿不敢确定,只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我听阿诤说你经常心口疼,是有什么家族病史吗?”
“啊?”肖乃屿茫然地否认:“没有病史,也不是心脏病,医生查不出原因。”
姚清皱眉问:“那会遗传吗?”
“......我不清楚。”
Omega下意识摸上了小腹,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心口的病至今没有查出原因,自然也没办法根治,他从小被折磨到大,倒也习惯了,可是这样的病痛如果真的“遗传”到孩子身上...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这些举动,全被姚清收入眼中,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眉间肉眼可见地添上了几丝嫌弃。
她转了个话题问:“你的父母因为赌///博坐/过/牢啊?”
“......嗯。”
“据我了解,他们现在已经被放出来了。只是下落不明,你怎么确定他们不会来找你麻烦从而连累阿诤?”
“...不会的,他们根本没把我当儿子看待,怎么可能来找我呢?”
肖乃屿对父母的印象除却打骂就是那日抛弃他时的背影,还有最后由福利院院长口中得知他们因为聚///赌被警/察/抓走的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别人不提,他也不会刻意去想这两个人,但别人提了,他就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
其实现在只要他想查,很容易就得获悉那两人的去向,但他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那样一个不堪的家庭,不,那不是家,那是牢笼才对,他甚至庆幸自己被抛弃了,否则,一定也会堕落成和他们一样的恶魔。
姚清想着就算找来了,傅家也能摆平,这不是大问题。她倒是没能从这个Omega身上找出半点赌///徒后代的影子,大概是这几年被阿诤养得太好了,这样走出去,说是哪个上流家庭的小公子都有人信。
她毫不遮掩地叹了口气,反问肖乃屿:“你自己想想,除了样貌,你有哪一点配得上傅家?”
“你的家庭不能给他以事业上的助力,你的职业在我看来上不了台面,论起每个Omega都具备的生育能力,你肚子的这个孩子,还未必是健康的。”
肖乃屿耷拉了两下眼睫,终于明白对方这次谈话的用意,果然刚刚的想法只是错觉而已。
他搭在小腹上的手微微抓紧了那处衣物,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敢抬眸迎上姚清的目光,说出一句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
“配不配得上,难道不应该由尧诤来说才算吗?”
姚清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意味不明起来。
肖乃屿无视她的反应,只说:“我虽然无法帮衬他的事业,但至少不会添乱,在您眼里‘上不了台面’的职业却是我从小热爱并为之奋斗的理想。”
”没有人有权力给一个未出世的小生命下定义,我希望伯母可以收回‘未必健康’这句话。”
他的眼中燃起光亮:“退一万步说,不论宝宝健康与否,我和尧诤都会倾尽全力去爱它。”
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肖乃屿没再躲着姚清的目光,他不再畏缩,大概是因为傅尧诤那句“我永远稳稳地站在你身后。”,他眼下所有的勇气都来自宝宝的另一个爹爹,如果一定要有什么实物寄托的话,那便是在无名指上套牢的求婚戒指。
沉默最终被姚清一声轻笑打破了:“你很好。”
她从手边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协议,放在桌上推到肖乃屿眼前时,他才看清上面的内容:
“胎儿亲子DNA检测同意书”
“......”
姚清饶有趣味地回忆起了一段往事:“你这样的人我不是没见过,三十年前,也有一个Omega坐在我对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多爱我丈夫,她跟你像极了,也是仗着一副好面容在电视上搔//首/弄/姿,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那心肠软的丈夫,这个女人后来怀着孕找上了门,说她怀了傅家的孩子,搅了我们的订婚宴,她来找我的不自在,我当然也不会让她好过。要破这个谎言太简单了,我一说让她去做DNA检测她就慌了,最后呢,是被五个保镖架着去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后,我让律师告了她欺诈罪,那个女人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果不是赔了钱认了错,恐怕要去牢/里生那个生父未知的孩子了!”
她把黑色水笔塞到肖乃屿手中:“但是这件事之后啊,我就对演员这个职业好感全无了,我也怕极了有人为了钱和地位会这样算计阿诤,心理学上有个词叫PTSD,你权当我心上有疾,顾着我的苦心,签了这张同意书,去做个胎儿DNA检测,只要证明它是我傅家的孩子,我可以不计较你的出身,同意你进傅家的门,怎么样?”
这些话看似合情合理,可每一句都带着赤裸裸的羞辱。
肖乃屿如果签了这张同意书,是不是等同于默认这个孩子的身世不清不楚?等同于默认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有过不轨的行为?等同于承认姚清加诸在自己和孩子身上所有的恶意揣测?
就算最后结果出来明确这个孩子是傅家的,他和宝宝也会一辈子活在这个女人的偏见之中,日后的生活都要笼罩在那一张检查结果之下。
退一步,看似海阔天空,实则尊严全无。
“我不同意。”
他放下笔,声音掷地有声:“伯母...算了,毕竟不熟,我还是称您一声傅太太吧,您这个要求,不仅仅是在羞辱我,也是在羞辱您儿子。再者,您已经被偏见二字遮住了眼睛,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我只希望您明白,不是所有不符合您心意的人都如您想的那般龌龊。这张同意书麻烦您撕了吧。谢谢。”
守在病房外的闻梦心情万分忐忑,她是真怕里面会打起来。
在她印象里端庄得体的傅太太今天却莫名地带了一股“恶婆婆”的气场。
闻梦是真心为肖先生捏了一把汗,想去和傅先生说一声吧,那间病房已经被两个保镖看住了,闲人勿进。
闻梦只能在这边干等着,终于等到病房的门开了,便见着肖先生白着一张脸出来了。
她连忙上前扶了一把:“肖先生?没事吧?”
“...没事...!!!”
肖乃屿捂着嘴,匆匆忙忙地找了个垃圾桶,扶着墙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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