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老攻 第3章

作者:梨子甜甜 标签: 布衣生活 种田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江远财面露难看之色,这些陈年旧事他自然色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是村中众人还有不少被蒙在鼓中,他原本就是想趁着族人不清不楚之间,以及江家人最薄弱的时候,将那二十亩水田要回来。

  凭借着他如今在族中的地位,再拿到五亩水田种不是问题。

  可被江景元这样一戳破,听着周围族人的窃窃私语,他的脸也青一阵白一阵起来。

  江景元吐出一番话后,头脑却更加清晰起来,不理会江远财难看的脸色,再添了一把火,“原本父亲身死,这些荣耀也是要收回的,原县令与我父亲有同门情谊,加之父亲又颇聚才名,上报朝廷之后,这些荣耀才多保存了二十年,如若我在这二十年考不上秀才,族中现在所享的,一切都要回归朝廷。”

  江景元这话一出,村民们即可哗然,先前没有涉及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做个局外人,乐在看戏,现在见牵扯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一个个面如土色,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如今四叔煽动族人要我家归还族田,也未尝不可,只要四叔将我父亲保留下来的荣耀归还我家即可。”江景元微眯着双眼,冷冷扫视着大惊失色的村民们,“这二十亩水田乃是父亲靠自己能力所得,如今族中发达,想必不再需要父亲的招抚,四叔你觉得呢。”

  江远财听得江景元轻飘飘的话语,非但没有先前那般随意,反而汗如雨下,额头上生生冒出几缕冷汗,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周围原本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村民们,即刻把矛头对准了江远财。

  “江远财家的,你要景元家的田地,可莫把我们拖下水,这些年多亏远茂兄弟的照抚,乡亲们才得以有个好日子过,现在好日子过腻了,怎的又想回到从前。”

  说话的是个有些精明的妇人,她一身打理得一丝不苟,话语间也多有责意,只是那双时不时闪过精光的眼睛,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是啊,江四郎,你莫要忘了,你们家可是还占着五亩免税的地,以及一个免徭役的名额,这些年下来,也不知为你们家省了多少钱。”

  人群中,又有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发出声来,只是老实归老实,他那话却让村民们变了颜色。

  五亩地不交税一年能省下多少钱粮啊,怪不得江远财家这些年越过越富,原来其中还有如此门道,这要是放在他们家中,还不得起几栋新房,一年置办些新衣。

  当下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一些原来看戏的村民们都被揪了出来,陈年旧事一扒,一些没有得到好处的村民心中自然是意难平的,恨不得将这些拿到好处却闷声发大财的村民们,给生吞活剥了。

  江景元冷冷地看着屋外这群村民们由刚开始的斗嘴,演变成村斗,果然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凡事皆逃不过利益二字,哪怕最亲近的族人因为利益也会陷你与水火之中。

  “景元哥真厉害,三两句话就解决了这些人。”徐水舟在江景元身旁看得真真切切,一双黑珍珠般泛着水波的眼一脸崇拜地看着江景元。

  以前只道是景元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才不会过问这些俗事,今日他才知晓,原来景元哥竟然也有这般强势的时候。

  他没读多少书,自是形容不出此刻的江景元,只是觉得江景元此时此刻,比起以往他看见的任何一刻的江景元都要英武。

  江景元方才那些话,不仅仅替自家解了围,还把众人的矛头直对江远财,现在得江远财就如同过街老鼠一般,没了刚才的气势。

  被三五个常年劳作有些力气的村民围住,不是痛殴,就是辱骂,想想也是,没有拿到好处的村民恨死就江远财,而那些原本享受到好处的人,也同样恨死了江远财。

  没有江远财今日这一闹,这些事情原本不会被捅出来,他们也可以在族中闷声发大财,如今都成了众矢之的。

  不多时,江远财全身就挂了彩,半分没有刚才那灼灼逼人的气势,在人人喊打的人村中,如同一只鼹鼠一般,仓皇逃窜。

  “娘,孩儿无能,不能替娘讨回刚才这江远财辱娘的名节,只能先让他吃些苦头,待日后,娘心中的这口恶气,儿必给娘出。”

  江景元这话说的坚毅无比,他如今占了“江景元”的身体,就该替“江景元”把他身前未完成的事情完成,替他护着他要守护之人,这才不负这一躯之恩。

  陈秀秀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景元,一双颇有些茧子的手,紧紧地握着江景元的手,嘴中呢喃,“好儿子,娘不要你替娘讨什么公道,娘只要你好好的活着,只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娘就心满意足了。”

  陈秀秀说完,又撇了一眼院子里大闹成一团的村民,紧紧皱了一下眉头,柔声道,“景元,院中太过于吵闹,况且这些人这样打闹下去,娘也是怕伤了你,你快些进屋歇着把,我去请个族老过来料理此事。”

  江景元想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需要保存体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便没有推迟,点了点头,让徐水舟搀扶着他进屋。

  陈秀秀看得江景元进屋之后,这才从人不多的地方钻出去,跑到一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家中,紧赶慢赶地将人给请到早已打闹成一团的小院中。

  果然族老一出马,村民们不敢在造次,只不过那双满是怒意的眼神,却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江景元才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处理,让徐水舟搀扶着他到一处案几处,找出笔墨纸砚来。

  “景元哥,你如今才大病初愈,应当好生修养才是,等修养好了再操弄这些也不迟。”徐水舟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江景元,想不通江景元这个时候弄这些做甚。

  江景元自顾自的磨墨,笔尖蘸墨,就开始挥豪起来,他现在就是在赶时间,等他写完再跟徐水舟解释也不迟。

  不过徐水舟却出乎他的所料,徐水舟出身农家,却也读过几年书,江景元写的东西他当然看得懂,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因为江景元写的却是一份讼纸,状告梧桐县济仁堂李三全大夫用毒药喂服病人,草菅人命一事。

  这李三全正是方才给江景元看病之人,陈秀秀为了给江景元治病已经欠下不少钱财,县中大多数的药铺都不愿意再来医治江景元,唯独只有这位李大夫愿意,还愿意赊药。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四章

  徐水舟的脑子转得很快,立马就想到江景元刚才说的药中有毒一事,他心里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是江景元总不能拿自己的名声来开这种玩笑,此事多半都是真的。

  “你快些去把我之前喝过的药渣收集起来,顺便去借一辆牛车,速度。”江景元写到一半似有想到什么,立马嘱咐徐水舟。

  徐水舟二话不说,如同一只灵巧的猴子钻出屋子,去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把之前江景元喝过的药渣一一收集起来。

  转身又奔向不远处的一处石瓦房,向这户农家借了牛车。

  等赶着牛车回来江家院子的时候,族中长老也把院子中的人劝散,正好碰到要进屋的陈秀秀。

  陈秀秀脸色有些煞白,尤其是看到徐水舟居然没有照顾儿子,跑出去贪玩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徐水舟知到陈秀秀误会了,也不解释,放好牛车,奔进屋中,小声对江景元说道,“景元哥,你让我准备好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陈秀秀进屋自然是把徐水舟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得知这都是儿子的安排,而不是徐水舟贪玩跑出去,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陈秀秀的脸色落在江景元眼中,心中颇有些好笑,母亲看似精明,却不如徐水舟滑头。

  “儿啊,你要牛车来做什么。”陈秀秀不解。

  “去县里递诉状。”江景元写好状纸,就让徐水舟帮忙拿到窗边用风吹干墨汁。

  此时正是三月暖春之季,春风和煦,不多时诉纸上的墨汁就被吹干。

  陈秀秀心中却一惊,还以为儿子在为方才族中人闹事心中不快,要去报官,连忙劝阻,“景元,此事万万不可,族人的确有些不讲道理,但是这种乡间小事怎可劳烦县官大人……”

  “娘,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告族人,而是状告济仁堂的李三全,他用毒药喂服我,使得我差一点毒发身亡。”江景元见陈秀秀误会,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

  陈秀秀怛然失色,浑身颤栗,靠在墙边像是浑身无骨一般,“景元,你可有证据?”

  江景元点点头,“如果不出我所料,证据都在药渣里,一切事因,到了县里母亲自然明白。”

  “好,母亲信你,去县里。”陈秀秀下定了决心,也不再耽搁,扶着江景元出了屋,在牛车上坐好,又找来几件冬日里洗得发浆的棉衣铺好,好让江景元能够坐得舒服些。

  徐水舟自动担当起车夫,架着牛车行驶在乡间小道,带起一抹浓厚的的尘土,还有颠簸。

  道路两旁的田土里,数十个农人,忙着锄草,犁地,来来回回的穿梭在田野之间。

  移目看去,这样一副充满生机的画面还真让人有些赏心悦目。

  不过江景元现在可没有心情欣赏这些,坐在牛车上蹙眉沉思着,时不时的还用手指在手心处比划两下,看样子因该是在思忖着对策。

  乡路果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就算是徐水舟刻意躲避,也难免会撞上,江景元很不幸的晕车了。

  原本因病而瘦弱的身躯看起来就更加弱不禁风,遇上一节更加难走的路,江景元一个没忍住,哇哇的吐了起来。

  肚中也没有什么食物,吐的都是一些水状物,不过吐出来之后,江景元看上去还是苍白,精神却愈来愈好。

  江渔村本就挨着梧桐县,步行也不过就是半个时辰不到,赶牛车也就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县衙。

  徐水舟把讼纸送到县衙外的一个看门衙役手中,顺手附送给衙役一吊钱,又在衙役耳旁低语几句,哄得衙役高高兴兴拿着讼纸进了衙署。

  “你给他说了什么。”看得江景元有些吃惊,前世他虽然基本上的时间都在医院度过,但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明白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整个梧桐县就属县令最大,县令手下的这些衙役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平日里眼高于顶,不可能轻易被打发。

  来之前江景元都做好被刁难的准备,没想到徐水舟三两句就哄的对方高高兴兴,他先前准备的那套方案自然是用不上了。

  “就是给了他一吊钱,又顺带给他说了说你的身份,以及夸大说了一下你和前任知府的关系,他就高高兴兴的进去了。”徐水舟回来含笑解释一句。

  江景元点了点头,先是用钱财赢得对方的好感,再抬出身份压对方一头,言语稍加柔和几分,让对方觉得他们看得起他,自然就把对方给哄高兴了,看来徐水舟不仅滑头,还很聪慧。

  梧桐县县令张明渊正愁眉苦脸地坐在衙署的后院,上任知县肖开棋做了十二年梧桐县县令,一直兢兢业业,谨小慎微,这才在他伯父升了工部侍郎后,擢升为大同省知府,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这个知府的位置上做个几年,就要升巡抚咯。

  而他张明渊出生农家,读书二十余载才博得一个同进士功名,还是走了些路子才获得这个县令,原本以为到梧桐县只要自己大展拳脚一番,也能有个机会再升上一升。

  正所谓现实和梦想是有所差距,刚来梧桐县的一两天他还兴致勃勃,来了三个月之后,他只觉得乏味。

  梧桐县的确是挨着江南不错,可离着繁华的江南也隔着千里,好的地方都被那些有世家背景的人占据了去,留下的稍微好一点的地方,也不会给他这种只有同进士功名的进士。

  加上梧桐县的地理位置又不好,每年的赋税也不多,每天管理的事情也只有一些鸡毛蒜皮的芝麻事,要想在这种地方能够有一番事业,想都不要想。

  就算是想多捞些银子也是妄想。

  张县令正筹划着怎么找升官的出路,那个拿着讼纸的衙役就急急忙忙进来,找到张县令。

  “县令大人,外面有个秀才递来的诉纸,他家父是本县的第一个廪生,于上任知县有同门情谊,小的不敢阻拦。”

  这衙役的口才倒也不错,三两句话就把事情也解释清楚。

  “这等小事,交与县丞去处理即可。”张县令起初还没有当一回事,但细细一琢磨,眼睛里立马露出精光来。

  衙役听了张县令的话,应声要出去寻县丞,刚走两步又被张县令给叫了回去。

  “等等,你刚才说这秀才与肖知府颇有些交情?”

  衙役脸色一喜,想都没想便说道,“这江秀才的父亲当年与知府大人也算是情同手足,就是可惜英年早逝,不过他儿子也是争气,年纪轻轻的又考上秀才,就是不知惹了哪路人的眼。”

  衙役收了钱,自然是要替江景元说上一两句好话的,他本身就是梧桐县的人,在这官衙也是做了二十多年,对于江家之事,也是有所耳闻的,只不过夸大了一下知府与江远茂的恩情。

  两人当年的确有同门之情,不过交情却并不多,但是如今两人,一人早已作古,另一人也早就高升,无从查证啊。

  “快快引进来。”张县令心中一喜,吩咐衙役快把江景元给引进来,没准他升官的路子就在这江景元的身上。

  不多时衙役就领着江景元三人进来,江景元一身靛蓝色长袍衬得身姿挺拨,脸色苍白,但那双如溪水般清澈的眼眸,却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偏瘦弱的脸颊轮廓却把他的五官突出出来,俊美秀朗,好一个少年读书郎。

  “学生见过县官大人。”江景元看到张明渊时眼睛也是一亮,张明渊不过而立之年,可能因为才上任没多久的缘故,一身的书卷气息,加上他又刻意迎合,不自觉的想让人亲近。

  “恩。”张县令满意地点点头,并吩咐着旁边的衙役给江景元赐座,他刚才趁着衙役出门叫人的空档,已经将讼纸看过一遍。

  待到江景元座下后,又仔细询问了几个问题,“江小秀才,你且跟我说说,你状告济仁堂的李大夫可有证据。”

  “回禀县官大人,学生自然是有的。”江景元说着便把一直抱在怀中的小布包给掏出来,正是徐水舟找到的那些药渣。

  张明渊读了几十年的书,却不通药理,但也装腔作势的仔细观察了一番,在心中打好腹稿,这才缓缓道来,“这药的确与寻常的风寒药不同,本官身为县令,也不能凭借片面就下令捉拿人。”

  江景元早就把张县令的神色看在眼中,轻轻浅笑,“县官大人所言极是,还请县官大人把县中大夫们都请叫来,济仁堂除外。”

  张县令认同的点点头,朝着旁边的这个衙役吩咐两句,不过是一刻钟,官衙里就站着八位大夫。

  江景元把手中的药渣分成八分,逐一交给他们检查,也不让他们商量,只管把得出的结论写在纸上即可。

  很快江景元就收到八张纸条,上面的答案几乎一样,药都是治疗风寒的没有错,但是药剂几乎都是错的,甚至有个比较极端的大夫还在纸上写道,“那个庸医开的方子,怕是连千金方都没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