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留燕华 第28章

作者:月光船 标签: 布衣生活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他来晚了?不、绝对不!

屋里人直到王谢按上苏文裔脖子,才反应过来床头多出一个陌生人。

苏掌柜唬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人?”

王谢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安静,那眼神一凝,怎么看怎么是阴恻恻恶狠狠的。

一旁大哭的老妇人也傻了,尖叫:“你要对文裔做什么——”说着就要扑上去阻止王谢动作。

屋里还有另外三人,一个是苏掌柜的得力管事姓东方的那位中年人,一位是苏掌柜夫人,一个是苏掌柜小舅子。东方管事不确定,苏夫人不知道,这位二十七八岁小舅子到是见多识广,失声叫道:“谢少爷?”

王谢挥了两下手臂,没敢用大力甩开老妇人,怒了,吼道:“安静!人还没死那!”

——什么?

屋里剩下的五个大活人听了,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一窝蜂凑上前:“有救?”

王谢哼道:“你们离床远点,别说话别碍事,诊错脉可就真没治了。”说罢一手按在苏文裔胸口,俯下身,深吸一口气,嘴对嘴将气渡进去的同时,另一只手猛地击在苏文裔胸口那只手上,用力吮吸对方口中涎液,吸一口吐一口,遍击打边吸吮,如此反复有节奏地击打了五六遍,叫道:“来一个人扶住他!”

苏掌柜刚要上前,却被他小舅子占了先。

王谢将苏文裔上半身扶得直了,转到他背后,双掌齐出,击中他背后。

苏文裔一张嘴,缕缕污血顺唇角淌下,人随即呛咳起来。

王谢再一吮,将他口内脏污尽数吸走吐掉,半句废话都不说:“这人一炷香之内还能支撑,吊命汤端来,烧热水,拿一匹白布,二两白丝线,准备至少三坛好烈酒,必须是五谷酿的,准备小块榆木板、榆木筷子,准备文房四宝,准备两个小厮跑腿——先去你家铺子里看看我订的金针银器得了没有?有几支拿几支。”

听到苏文裔不但没死而且有救,苏掌柜也顾不得管对方是谁了,一叠声应允,东方管事立刻转身出去安排——此时张师傅和洛大夫以及外面那个挂灯笼的小徒弟也跟过来了,洛大夫腿软不敢进门,就靠在小徒弟身上,站在外头,张师傅恰好听见王谢后半段话,连声道:“苏少掌柜嘱咐提前打造,是以已经全都打造出来了,就在铺子里,两个黑色匣子装着。”

东方管事打发小徒弟去取,自己去厨房叫仆妇烧水,汤药就一直温着,叫小丫头端来,再进门,老妇人苏掌柜苏夫人小舅子四个人,八只眼睛,直勾勾盯着王谢下笔写方子呢。连张师傅也躬身站在一边。

王谢写了一张,又写一张:“这个抓来直接煎一个时辰,三碗水成一碗。这个是散剂,鼎新知道,康安堂新制的,取一合,这丸药和药膏也是,速速拿来。”

写完搁笔,接汤药在手,一顿:“三味吊命汤?这是好物,怪不得支撑了这么久。”

含了一大口,捏开苏文裔下颌,将汤药尽数送入对方口中,一共送了三口,便撂下碗,再次按着苏文裔脖颈,道:“大概是怎么受伤的,详细告诉我。”

“是是。”苏掌柜道,“前几日文裔出门谈生意,跟对方也往来过两三……”

王谢毫不客气截口打断:“这些我不用听,要你详细说明的,是他怎么受伤,伤了多久,怎么治的。”

王谢什么大人物没见过,积累六十年的气势一开,那语气绝对掷地有声,全屋的人都不敢大小声,苏掌柜连忙道:“是,他坐在车里,车厢碎了,被木头砸中肩膀和后背,摔下车来,又被砍了三刀,逃走时被奔马踩踏,踩伤了腰腿,申时发生的事情,子时被抬回来,先生都说除了骨伤,还伤了内腑,而且恐怕日后下半身不能动弹,不能人事——但是没关系,只要人活着就行,我苏家只要人活着就行!”

王谢点头,继续吩咐:“金针银器用烈酒煮,白丝线用酒浸,连同热水白布烈酒都放在屋里,留一个胆大心细不怕血的人打下手,其余人出去关门关窗,门外始终有人候着听差遣。”说着笔下不停,又是一堆药名:“这些每种药一斤,用大锅,放一丈白布一起煮。买三只大公鸡,两条黑狗,听到吩咐就杀了取血,血液分别煮开。再买半扇猪,越新鲜越好,另外准备两斤上好细白面,到时候和成糊,都有用。”

一连串命令流水般发下去,不多时物品齐备,留下的人选也定了,就是东方管事。

“老朋友,久违了。”王谢盯着端上来的木盆之内。

一枚枚金针、一道道锋刃,沉浸在酒液之下光芒闪烁,丝丝星芒跳跃着映在眼中,点燃胸中战意——为了燕华,莫说逆天一次,就是万劫不复何妨。

“苏文裔,你若好转,可真是托了燕华的福。”王谢默默念着。

“——东方管事,用热烈酒洗手,然后,除去他全身衣物。”

王谢望着桌上一排成药,缓缓伸出了手。

外面,苏掌柜劝回自己的母亲和妻子,请洛大夫到厅里落了座,小舅子作陪,才提心吊胆开始问:“洛先生,不知谢少爷可有把握?”

洛大夫一直在外面,没看见王谢沉着脸的模样,但听到王谢的吩咐声,虽然急促,却非常沉稳,他又是相信王谢医术的,当下便道:“掌柜的可以放心,我师父一听少掌柜出事,连忙就过来了,他说没问题,就必定没问题。”

“师父?”苏掌柜和小舅子对视一眼,“莫非……”

洛大夫与有荣焉地向后堂一拱手,道:“王先生便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医术精湛,少掌柜必定无虞。”

苏掌柜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小舅子先一步问出来:“洛先生没认错人?还是……世上有和谢少爷长得一模一样之人?”

洛大夫连忙摆手,笑道:“师父一向深藏不露,你们莫要小觑,就是我,也是偶然才识得庐山真面目啊——可惜,若是苏掌柜一开始就去请他,不知能省多少奔波。”

听他将王谢说得天上有地下无,苏掌柜将信将疑:“那我这位大侄子……唉,真是造孽,对方无缘无故下的手,直到最后才说认错人寻错仇,我……苦命的侄儿……先生们都说了,这样重伤,断难活命,即使救活,不过是个活死人,更不用说肯定断子绝孙无疑……我半辈子什么都不求,就求能给他一条活路……就在刚刚,这孩子咽了最后一口气,我都傻了,幸好谢少爷救了回来……若是真过了着道坎,我苏某人感激他大恩大德!”

苏掌柜越说语声越低,小舅子在旁边眼圈也红了:“文裔是个好孩子,一定能挺过去,一定的……”

忽然后面有人喧闹,片刻后一个人冲上了厅,慌慌张张地道:“爹爹,爹爹,相公、相公他——”

苏掌柜忙哄道:“我儿,谢少爷在给文裔治病,我儿莫急,这边还有洛先生在,文裔不会有事的。”

那人闻言,看见座上有外人,才慌忙敛衽行礼:“见过洛先生,妾身担忧丈夫,一时情急,失礼了。”

洛大夫一见这妇人云鬓散乱,满面泪痕,双眼哭得浮肿,年纪不过双十,听称呼便猜到是苏文裔的妻子,忙道不敢。

苏掌柜在旁道:“这是小女,文裔表妹,也是文裔之妻——我儿,你身子不好,不是叫你去休息了么?”

“爹爹,女儿已经歇过了,爹爹也去歇一歇。”苏氏劝道,“家里还要爹爹支撑,爹爹莫要累病了。”

“爹爹没事,你去哄哄你娘亲和祖母,她俩刚刚可吓得够呛。”

“那文裔的情况怎么样了?爹爹,您告诉我实话,没关系啊。”

“文裔很好,你放心。不信你问洛先生。”

苏掌柜目光过去,洛大夫自然领会,便点头道:“少夫人尽管放心,少掌柜虽然症状凶险,必定无事。”

苏氏又想去房里看看,三个人一齐拦下,也只好回去。

苏掌柜望着女儿背影,叹气:“文裔新婚不到一年,膝下还无所出……万一……唉,我苦命的儿。”

小舅子红着眼劝慰:“姐夫,文裔能保住性命,说不定也能康复,您还是先别琢磨太多,谢少爷都说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