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泠风
星期二,杨毓忻和林徽末同框的三张照片又一次刷爆论坛。
第一张是两人前后脚下公交车,第二张是他们并肩走在人行道过马路,第三张则是他们同时走进校园里,林徽末不知说了什么,杨主任笑了。
杨主任笑了……
他们就奇了怪了,杨主任明明初来乍到,大家都站在起跑线上。结果,有人因为那么一撞认识了杨主任,还一起吃午饭,现在还从同一辆车走下来!
帖子下有人满头大汗地纠正:什么叫“从同一辆车走下来”,虽然本质上没有错,但措辞上怪怪的,能不能在车的前面加上公交二字?
亦有人弱弱地发言:其实何斯年蛮帅的,看着阳光开朗,他每天都坐着这辆公交车上学,这个点是上学时间,遇上杨主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有人略显悲愤的发言:坐上同一辆公交车确实能够称得上巧合,但是,目前成功打入杨主任身边的人只有一个人,其他试图复制两人初遇情景的都惨遭折戟,还被扣去了纪律分……这应该怎么算?
无论是正在帖子下激情发言还是暗搓搓窥帖的人同时精神一振:快,楼上的快说出你的故事让我们乐,啊不,品品!
这篇热帖不负众望地歪了楼。
走在校园中,林徽末微微抬头,看着压在学校上空的铁灰色云层,感受着拂到脸上的刺骨的寒意,他抬起手,一点晶莹落在掌心里,寒了一瞬就化作了湿润。
“下雪了。”
杨毓忻弯了弯嘴唇,他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林徽末,手指微动,却只克制地抬起手,拂去落在林徽末头发上的轻雪,道:“注意身体。”
杨毓忻可没有忘记林徽末刚进这个世界不久就病倒了,虽然不算严重,却让杨毓忻认识到了林徽末现在这具身体有多弱。即使林徽末练起了外家功夫,有真气护体,杨毓忻还是觉得现在的林徽末一戳就碎。
林徽末知道解释无用,只乖乖点头。
林徽末赶去班级上早自习,杨毓忻刷脸签到后,从另一侧楼梯上楼,先去教务处。
云星高中有两个教学楼,每个教学楼都安排了教务处办公室,一个教导主任配有数个教务处老师协助工作。可以说,之前的刘主任是两边跑。
事实上,刘主任作为教导主任,他是教导处的大领导,统辖三个年级的风纪卫生还有后勤工作。诸事他并不需要亲力亲为,只需要把控全局,将工作安排给下面的教务老师忙就行。
杨毓忻一来,直接分走了刘主任所有的高三事务,连同办公室也跟着易主。
高三教务处是两室套间,里间的办公室比外间办公室小了一半,布置成一个单人办公室,如今归杨毓忻所用。外间办公室由三位教务处老师划分,他们资历无疑要比杨毓忻深,但在职务上,他们得听杨毓忻的。
这样的情况放在哪个资深老员工身上都不太好受,之前的刘主任也就罢了,他是学校的老人,背后还有不浅的关系。但杨毓忻一个小年轻,他的学历是很高,但学历和办事能力能相同吗。
这些教务处老师上不了一线讲台,不是因为本身学历能力不够,只是没有空余的位置而已。他们还没到来教务处养老的年纪,要么等上讲台的机会,要么准备在教务处更进一步,总归有个盼头。
现在,有人空降,占了他们一直想要的位置,心里自然不会痛快。那点不痛快带到工作上,很容易给新来的杨毓忻带来麻烦。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敢给杨毓忻下绊子。
杨毓忻初来乍到,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长得太好,第二印象就是气质矜贵,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养出来的上位者气质。无论别人觉得他的冷淡是帅酷还是装模作样,有胆子冲到杨毓忻面前冷嘲热讽的,目前没有。即使刘主任心中对杨毓忻的嫉恨压过了对他身份的怀疑与忌惮,刘主任也只敢打着“为他好”的旗帜说些明褒实贬的酸话,根本不敢当面跟杨毓忻翻脸。
刘主任不敢明着使坏,但他知道之前手底下的人哪个心眼多,自然要撺掇他们出头。
所以,刘主任昨天下班后故意请高三教务处那三个老师吃了顿散伙饭,席上喝点小酒,不小心说多了点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刘主任那点小九九,杨毓忻门清儿。他还没有什么反应,将学校里的某些人发展成了己方眼线人脉的杨旭安就给他打了小报告。杨毓忻没放在心上,全交给杨旭安便宜行事。
家主大人交待下来的任务,杨旭安自然要打起十万分精神来处理。
现在的杨旭安,设套炒地买地收拾刘主任,直接化身八爪章鱼,每只爪都要抓,每只爪都抓得硬。
杨毓忻出门一趟,只带上杨旭安一个助理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毓忻走了一趟办公室,冲昨晚被刘主任撩得心思浮动的同事略一颔首,权作招呼,将对言语的吝啬进行到底,然后就出门了。
早自习期间,以教导主任为首的教务处老师有责任监管全楼的纪律,抽查一些班级的卫生。
杨毓忻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圈,在高三九班教室外放缓了脚步。
各班的早自习基本和第一节 课是同一学科,可以说,每天早上的第一节课要比其他课多半个小时。连着上课其实有些痛苦,不过,两年多下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数学老师是抱着九班期中考试卷子来了。
做卷子讲卷子总结卷子,高三日常。
数学老师没有将答题卡一并带来,别看昨天才考完,但阅卷工作在一众数学老师的努力下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复查与上分。等复查完毕,收集来的分数成绩送至教务处,由教务处老师整合并发布年级总榜和班级榜单。
虽然复查和上分还没有完成,但数学组这边,他们已经对班里同学这次的成绩有谱了。让九班数学老师又惊又喜的是,他们班这一次出了一个满分。
高三理科整个年级数学满分的共有三十五人,三十二人集中在前五个实验班,八个平行班里才有三个数学满分,其中就有他们九班。
九班,何斯年,数学成绩150分。
对比一下何斯年之前的数学成绩,实在算不上高,基本就在及格线徘徊。从前的基础卷都分数可怜,这张有相当难度的卷子却拿到了满分,不免惹人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老师都是成年人,得对自己的言谈负责。尤其他们的身份是老师,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情必须经过认真考虑。
首先是考场,就那十三考场遍地破烂成绩,说何斯年抄袭,他能抄谁的。还有,当两位监考老师和教室里的监控摄像头是假的吗。
再说泄题,这一次的考题是他们学校教学校长出的,网上书上连个原题都没有,更别提答案。就是何斯年神通广大偷到了考卷原题,他能找谁来做答案。
数学老师看了一眼手中空白大半的卷子,卷头处工工整整地写着何斯年三个字。
她将卷子递给林徽末。
林徽末在卷子上并没有填满答案,一些他扫一眼就能得出答案的题目直接空着,略微有难度的只写了几个关键步骤,远不及在答题卡上解答得详尽。不过从那寥寥几笔中,数学老师就能够看出答题者的思路,绝对吃透了这部分的知识。
九班数学老师再回忆一下何斯年一贯的做题风格,无论是作业还是大考小考,何斯年的卷子是最好批的。但凡他落笔写出来的答案,绝大部分是正确的。不会的,拿不太准的,他干脆就一点都不写。无论老师怎样交待过——大题蒙对了公式什么的会给出两三分——他就是一笔不动,仿佛看不上那两三分。
从前数学老师觉得何斯年有怪癖,怎么也说不通,只希望他高考的时候能开开眼,过程分能拿一点是一点。但现在?数学老师看着那写得满满登登的答题卡,惊喜之余,她不由想道:从前何斯年空着的那些题,其实并不是不会写,而是故意不写?
事实上,数学老师其实是想多了。原本的何斯年其实就是对书面类的东西有些强迫症,像这种正式上交的作业卷子,不会的拿不准的宁愿空着也不愿错一片让老师画个红叉子在上头。这种习惯详见他记下的各科笔记,如果有不小心写错的地方,勾勾抹抹是不可能的,他只会直接撕了那一页重新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