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诉寒江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时间过去得很快,也不晓得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
程斐瑄终于想起了一件事,他一想起来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趁着如此良机偷偷凑了过来,慢慢靠近。
浮云遮月,静默了夜,风吹过院子里的低矮灌木丛,窸窣中交织着彼此的呼吸,彼此遮挡住了月芒打在脸上微弱的光,一时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这般模糊,却如同受到蛊惑,程斐瑄淡忘了忐忑和不安,吻住了樊渊的唇。
樊渊看他半天不得要领地只知啄吻来去徘徊,便也不客气地开始回应,先是轻轻拂过,再慢慢变成唇舌相缠,一点点探索,不见急切,只余温柔缱隽。
这样的温和反倒是更加令人难耐,程斐瑄不由红了耳根,默默回抱身前之人,配合着樊渊的动作,留恋不舍。
樊渊心里颇觉好笑,齐王这人好似就不擅长交际,对待有威胁的就是直接打,对待没威胁的就直接无视,连喜欢上个人,都如此简单透彻不留余地。
他不过说了一个字就能换得一颗心的狂跳悸动,若是他现下反悔,那这人岂不是输的彻彻底底,什么都没捞着了?
这种风格不是樊渊惯有的,也许从前遇上还会笑话一声愚蠢,此刻却是他极喜欢的。
那是最为真挚的柔软。
不羁的野兽在森林里奔跑跳跃,沿路的动物畏惧它锋利的爪子、畏惧它凶狠的外表,它们远远看着它,警惕又胆怯,它却全然不在乎,自己走自己的路。它偶然路过溪边,遇上一朵美丽的花,说不去是什么吸引了它,只想着拥抱靠近,却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毁了花的根茎。于是它不得其法地卸下自身所有的气力,敛下野性的警惕,小心翼翼地问着:“你可以让我碰碰吗?”
樊渊当然不会认为自己如此脆弱,需要这般照顾呵护,但他也绝不否认得到这种交付的自己心里有几分得意。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阿瑄……”樊渊在程斐瑄耳边轻轻唤道。
温热的气息喷洒至颈边,程斐瑄的心也跟着炙热起来。樊渊对他的称呼至多从“殿下”变作了“你”,打趣时说的“阿瑄”也就这么两回被提起。
他从来不知,原来自己的名字从樊渊嘴里喊出是如此的不一般。其效用赶得上一壶烈酒入喉,辛辣醇香的味道里,满腔清甜味。
鼓楼的鼓声敲响,远远传来,那般幽远厚重,他心里也随之踏实了起来。
程斐瑄目光灼灼,就这么望着樊渊,眼眸里像是燃着异常明亮的光。
“宵禁到了。”樊渊提醒道。
虞法明文规定,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瑶京五十下);在一更夜禁后、五更开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瑶京四十下)。疾病、生育、死丧可以例外通行。
不过齐王的身份在那里,估计也没人拦他,从前程斐瑄倒也有夜里过来,不过今夜是来晚了些,杨述在这里都逗留许久了,或许有事耽误了?
“我此刻心里欢喜着,哪管什么宵禁?”程斐瑄性格里那一分无赖般的懒散就这样展露无遗,“反正他们从来逮不着我,宵禁对暗卫也是例外的,我也算在其中,逮着了也没事。实在不行我在君行你家的院子里凑合一夜也行。君行你总不至于赶我出去吧?”
虽然想干脆就这样赖着不走,但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吧,只在解释后尽量漫不经心地提起这事。
程斐瑄的算盘樊渊不会领会不到,对于樊渊来说,动心便是动心,并没什么不可承认的。他看重的,程斐瑄都能给他,那他也不会有总吊着人不上不下的打算。
他不爱许诺,唯恐失约,但此刻他是难得认真地许诺道:“凡有我之处,便给你留块地。”
他用的是“我”,不是“渊”。
这话比起那句“不知蕴藉几多香”的隐晦,一下不知直白了多少,就是不去翻书查阅各种是个人都能懂的。
樊渊这人骨子里总是有股书生气,虽不至于迂腐但言语之间总是委婉有礼,难得从樊渊嘴里得到这么一句,简直是意外之喜。
程斐瑄忽然脸色变得很古怪,说不出是喜极还是怒极,似笑非笑的。
樊渊微微挑眉,悠然问道:“怎么?”
程斐瑄看了眼樊渊急切道:“君行,你能不能先转过去。”
樊渊不明就里,疑惑道:“为何?”
“我……我现在特别想围着院子跑两圈,要是忍不住蹦一下跳一下的,被看到岂不是很丢脸?”
樊渊这才晓得他那古怪的表情是兴奋过头的缘故。不过……
难道不被我看到,你这么说出来,就不觉得丢脸了?
樊渊微微摇摇头,表示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逻辑,但也一贯贴心到底地转身:“随你。”
等他自己转过去看不到程斐瑄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他居然因这种理由如此轻易把后背露给了另一个人。
这么危险的举动……
樊渊心里惊异,为原来自己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信任这人,相信他没有威胁,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意识到此,樊渊心里却没有惶惶不安,也没有为自己的反常感到不悦。相反,程斐瑄到底是怎么跑圈的樊渊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忍不住中途跳起来樊渊也不知道,他只是知道了一件事:情绪似乎可以感染,他觉得他现在也很欢喜。
第一章 交辉流萤血与夜
登堂入室第一步正式达成。
当然,齐王殿下就算留宿樊家别院也还没能成功跑进樊渊的房间,他乖乖地待在隔壁客房度过了一晚上。
没准备朝服的程斐瑄在樊渊醒来之前就趁夜跑回了齐王府,然后又一路跑回来。默默等待着樊渊的起床。
这样折腾来去,他也没觉得累,反而精神极佳。
樊渊动身上早朝的时候天还没大亮,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程斐瑄在脑子里来来回回设想了好几遍,越想越期待,但是再想想他现在穿着朝服,要是被人发现了身份的后果……
程斐瑄犹豫了半响,然后忍痛放弃了和樊渊一起去早朝的打算。
“君行你先走吧,我偷偷跟在后面就好了。”努力维持一脸淡定,试图表现得一点也不在乎的齐王,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欲盖弥彰的失败演技在樊渊眼里何其拙劣。
樊渊只是静静望了他一眼,颔首以对,没有拆穿他。
正是天光渐起,瑶京城里蒙着一片混沌,路边还有几盏亮着的灯笼,飘渺的灯火笼下小小的一片地,周遭俱是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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