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谈恋爱 第61章

作者:决珩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强强 穿越重生

梁延信手取过面前一坛,随手拍开封泥,一股醇厚浓郁的酒香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沈惊鹤嗅了嗅,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难得的好酒。

只是……

他被这辛辣的酒味呛得皱了皱鼻子,看着这明显极烈的褐黄酒浆,有些为难地蹙起了眉。

“怎么,你不是想要喝个痛快么?”梁延看着他隐隐有些退却的模样,勾起一边唇角,“这可是北境盛产的烧刀子,一杯下去,包你明日来得比今天还晚。”

沈惊鹤抬起眼瞥了他一下,这才知道梁延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是想借机好好让他长个记性。然而被他这么一激,自己心里头的那股子傲气反而腾地一下升了上来。

他故意挑衅地冲梁延挑了挑眉,拿起酒盏就要往嘴边靠,“既然梁小将军如此盛情,那我自是也不好再推拒了。”

梁延见他当真作势要喝,瞳孔一缩,在酒盏触到唇畔前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磨牙道:“你可想好了?我这将军府破落得很,连客房都收拾不出来一间。你若当真醉倒了,可就得与我凑合着过一宿了。”

沈惊鹤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梁延居然能眉头都不皱就睁眼说瞎话。他也被气笑了,“我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梁延不语,半晌却是一挥手招来了管家,“张伯,你告诉他,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这……”可怜的老管家夹在两人同样锐利的目光中,不停擦着额边冷汗。他有心想顺着自家小主人,可是又过不去良心上的谴责,一张老脸皱如苦瓜,求饶地看向似乎比较好说话的客人。

沈惊鹤挣了挣手臂,没能挣开梁延的桎梏,只好斜着眼瞟他,“你少为难人家老人家,我告诉你,今天就算只有一间房,我也偏要喝了不可!”

说着他趁梁延发怔的那一刻,猛地一下拽出了手,就要硬气而潇洒地仰头饮下杯中酿。梁延反应却是比他想象中要快,劈手就夺下了酒盏,气急败坏地将杯盏重重往桌上一放。

“张伯,劳你把这些酒坛收了,去换一碗醒酒汤来!”

沈惊鹤酒盏被夺,倒也没多大反应,只是看似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转过头时嘴角却微微翘了翘。

梁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唇畔笑意,眯了眯眼,下一秒也很快反应过来。他一下凑到沈惊鹤跟前,咬牙切齿地开口,“行啊,你这是故意激我呢,嗯?”

“梁小将军在说什么,我怎么好像听不懂?”沈惊鹤讶然地回望,脸上一派正气凛然光风霁月。

梁延垂着眼深深看他,沈惊鹤也毫不怯场地回望。过了好半晌,梁延才泄了气似的别开了眼,“你这小混蛋,不过就是仗着我……”

话末的那几个字仿佛被他吞进了嘴里,模模糊糊地教人听不太清。

沈惊鹤看着他闷闷转过头的样子,终于良心发现感到一丝内疚。他知道梁延是担心自己,特意使了这一招想要让他长个记性,却反倒还被自己平添好一顿气。

伸手轻轻扯了扯梁延衣袖,他口气软下了几分,“……梁延?我就是昨天跟四姐五哥好不容易聚聚,这才一时乘兴多喝了几杯么。”

梁延哪里舍得当真跟他怄气。叹了口气,他转过头来,目露关切地瞧了瞧他的脸色,“喝这么多酒,今天头疼不疼?”

“还好,就一点。”沈惊鹤见他终于肯转过头来,眼里也带了几分发亮的笑意。

昨夜方落了一场小雪,院内放眼皆是一片绵软的洁白。梁延看着沈惊鹤小半张脸缩在白狐狸毛的鹤氅中,两眼乖顺地向自己看来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也软了大半。

他认命地坐到沈惊鹤近前,一手搭上他额间的穴位,力道适中地揉捏了起来,神色认真而专注地关心着手下人的反应。

沈惊鹤本来酒后吹了些风,头多多少少有点昏沉,被他温暖干燥的手指轻柔按着,却是舒服得半阖起了眼。梁延看他安安静静地坐着,语调也不由自主放轻,“以后可别再喝那么多酒了,知道么?你酒量不好,第二天起来难免会不好受。”

“酒量可不就是得多喝才能练出来么……”沈惊鹤没睁开眼,嘴中咕哝着。

梁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行,你下次要练酒量,我将军府随时为你敞开大门。我梁延就舍命陪君子,非与你不醉不休不可!”

沈惊鹤这才笑着睁开了眼,故意往前凑了凑调侃道:“美人醉灯下,左右流横波。王孙醉床上,颠倒眠绮罗。”

他又将下颌抬了抬,那双眼带着三分无赖七分笑意睨着梁延。

“……君今劝我醉,劝醉意如何?”

他本意是想看梁延笑着骂他一顿,抑或是同样挑眉好一番回敬,如此他们二人便可笑闹着延续方才的话题。

然而梁延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绷紧了脊背僵坐在原地,那双仿佛能将人吸进漩涡中的墨黑双瞳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眼中涌动翻滚的尽是晦暗难明的复杂情绪。

在这样毫不掩饰的深沉目光中,沈惊鹤只觉得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无法再维持住,连呼吸都不知为何平白紧促了几分。

梁延挑起他落在脸侧的一缕乌发,拢在手心摩挲把玩着。沈惊鹤僵硬着身子愣在原地,四肢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轻轻俯低了身子,那温热的鼻息仿佛都要拂到自己面上。

“意如何?自然是……”

“将军,醒酒汤来了!”

随着老管家边迈入院门边恭敬的一声唤,两人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迅速地各自后撤,仿佛掩饰着什么似的纷纷别开了脸。

梁延用力捏了捏指节,脸上似是懊恼又似是不可置信。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一分沙哑,“……就放在桌上吧。”

沈惊鹤愣愣地看着老管家端上醒酒汤后,又垂手恭谨地退下。他的胸膛仍一下下起伏着,似是要将刚才太紧张时忘记呼吸进的空气尽数补回。

“快喝吧。”梁延只侧头望着檐下皑皑雾凇,深深吸了一口气,“喝完我也好带你去转转将军府。”

沈惊鹤闷闷应了一声,端起醒酒汤就往唇边送,捧着碗沿的手却是微微有些发抖。

不对,太不对了……

他紧紧闭了闭眼,遮去了其间闪过的一刹那茫然。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过推开他呢?

在将军府中信步游赏的一路上,两人初时皆是默契的沉默,直到后面梁延主动开口,为他介绍着一井一树的来历趣事,那股子令人难捱的氛围才逐渐消解。

沈惊鹤也将那股困惑深深压抑在了心底,面上重新露了笑模样,态度自然地跟在梁延后头,听他用沉稳磁性的声音一一道来。

将军府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般肃穆庄重,虽然府邸中的殿房线条大多偏向冷硬干脆,但是时不时穿插其间的扶疏花木和九曲长廊,也使得府中影绰显出些婉约模样。

“这些都是后来父亲为母亲特意添的。”看到沈惊鹤好奇地轻抚着雕纹精美的朱红廊柱,梁延轻声出言,“母亲总是嫌弃府中冷冰冰的没什么人味儿,父亲便想方设法寻些精巧的摆设来逗她开心。”

沈惊鹤默然一瞬,“令尊令堂想来亦是鹣鲽情深,恩爱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