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乡 第7章

作者:顾言丶 标签: HE 穿越重生

广播声似乎还在继续说着什么,许暮洲已经听不见了。

他正被一只巨大的脓包型生物死死地按在三号座上,许暮洲手中的匕首死死地抵在对方的手心,一时间僵持不下。

方才广播声一响,这些中途上车的旅客就像是被吹鼓起的糖人,身上的风衣被瞬间撑破,露出底下令人作呕的巨大脓包块。许暮洲压根无法评论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他们的腋下长出了畸形的手脚,惨白的骨刺从散发着腥臭味的血肉中刺破而出,骨刺尖端寒光凌冽,看着竟比许暮洲手中的匕首还要锋利三分。

许暮洲后腰在扶手上硌得生疼,那生物力大无穷,离许暮洲不过一臂之遥,腥臭的涎水滴落在他颊边,尖利的骨刺抵在他的腰侧,正缓慢地施着力。许暮洲青筋都要爆起来,咬牙切齿地将匕首又向前推了一寸。

许暮洲是个设计师,平日里做过最努力的运动就是爬楼梯,搏击打架一窍不通,只能凭着本能与对方僵持。他心中恐惧和恶心交杂在一起,几乎恨不得立时三刻昏过去算了。

可惜少女的尖叫声一直没有停歇,叫得他耳朵疼,许暮洲被那生物身上浓烈的腥臭味熏得浑浑噩噩,只模糊地感觉那声音听起来似乎离他很远。

少女已经跑到了车厢尾部,那生物行动迟缓,少女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尖叫着从过道跑了出去,只可惜车厢的地方十分狭窄,车厢连接处的门死死的锁着,少女又哭又叫地拍着那扇玻璃门,然而拍了半天,也不见对面有什么动静。

“乘务员呢!”少女死命地捶着门,她娇嫩的手红肿起来也浑然不觉,拖鞋在跑动中掉了一只,少女狼狈地趴在玻璃门上尖叫道:“救命!”

车厢的过道最多不过几步路,哪怕少女再怎么挣扎也总会到头,沉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接近,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少女的心上,将她缓慢地推到绝望的深渊中。

她手中徒劳地攥紧了那朵七色花,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

那浑身长满脓包的生物来到了她近前,少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原本虚软的双腿重新来了力气,她闭着眼睛狠狠一推,试图爬过车座靠背逃跑。

可惜她动作不够灵敏,力气也实在太小,锋利的骨刺在她眼前一闪而过,随即少女只来得及感觉到腹部一凉,面前的七色花顿时失去了一枚花瓣。

还不等少女反应过来,她便被扯着长发拽了回去,她被重重地掼在地上,一只脚不偏不倚地踏中她的后颈,少女的喉咙顿时溢出了大口的血。

在疼痛消失的瞬间,七色花失去了第二片花瓣。

少女比许暮洲更早明白了选择的真相。

按这个死亡频率,哪怕可以复活千百次,她都只是在不停地重复死亡过程而已。

求生欲激发了她几百倍的潜能,少女一边哭一边死命地蹬着地,硬生生从骨刺下拖出了一倒长长的伤口,在第三朵花瓣消失的瞬间从对方的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另一边,许暮洲的双手开始剧烈地打颤,他逐渐握不住匕首,不可避免地被对方向前侵略。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骨刺划破了他的衣裳,抵在他肋骨下缓慢地向内突刺。

许暮洲后腰忽然发力,狠狠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腿上,手中的匕首旋转了九十度,刀刃划上对方的掌心。

出乎许暮洲意料的是,对方似乎十分畏惧这把匕首的刀锋,在手上之前先一步松了手。

许暮洲得了片刻喘息的余地,他骤然发力,从扶手上滚了下去,气喘吁吁地寻了块过道的空地稳住身体。

这窄小的车厢里少说有四五只这样的生物,许暮洲匆匆避过身后砍来的骨刃,狼狈地握着那把匕首,警惕地向后靠在车座的狭窄缝隙里,看着面前的两只异常生物。

他自然也知道自断后路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前后夹击的情况下,他只能尽可能地将敌人都看在眼里。

但不管是加二十武力值还是加二百,对许暮洲来说都没什么差别,因为他的原基数就无限接近于零。

许暮洲左闪右避地搏斗了十几个回合,最终还是力竭被人掀翻在地,骨刺骤然从半空中冲他狠狠地刺下,他的匕首被另一只怪物架得死死的,一时间竟没了闪避的余地。

他的复活道具被亲手扔到了安检口,要是这么被钉穿,恐怕连死相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许暮洲下意识闭上眼,只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面前有寒风一闪而过,许暮洲茫然地睁开眼,却发现原本坐在座位上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那怪兽身边。

昏暗的环境中,许暮洲只能看到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短剑,泛白的剑锋磨得薄薄的,折射着渗人的冷光。

男人面无表情地蹬着后排扶手用以借力,手中的短剑随着降落的势头狠狠地扎在了怪物的后心上,那怪物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剧烈地挣扎起来。

男人面不改色,顺着下落的趋势用右腿架住怪物的右手,左腿膝盖抵在对方的后心上,死死向下一用力。

噗通——

男人手下骤然发力,短剑瞬间割断了那怪物的后脊骨,男人站起身来,甩了甩短剑上沾染的血肉,皱着眉大步流星地走上来,侧身闪过刺来的一支骨刺,在许暮洲惊愕的眼神中硬生生将其掰断了。

……太利索了,许暮洲脊背发凉。

这几只怪物迟缓的动作无疑是他们的巨大弱点,但是对于许暮洲和少女这种普通人而言,已经是灭顶之灾,可在男人眼里,却仿佛是拈花折柳般不值一提。

男人看起来跟许暮洲简直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为什么?

许暮洲方才与怪物搏斗时,明明看着那少女比他更凄惨,身上的睡袍被划得七零八落,到处都蹭满了血迹。

她那样艰难的求生,男人连看都不看一眼,为什么救他。

许暮洲自然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这样的人另眼相待,但那又是为什么。

车厢中的怪物之前被男人自己似乎已经宰了一部分,又因为救许暮洲出手杀了两只,现下只剩下一只。少女的拖鞋彻底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她的右脚踝肿的高高的,显然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崴伤了。

许暮洲在少女的尖叫中回过头,只见对方摔在了地上,正无力地向后爬着。寒芒闪烁的骨刺高高地举在半空中,眼瞅着就要落下来。

少女手中的最后一片花瓣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杆。

心念电转间,许暮洲咬牙向前一扑,将少女整个人护在了怀里。

他几乎能感受到背后骨刺下落所带来的气流感,他心跳得砰砰快,死命地捏紧了少女的肩膀。

然而几乎是在同时,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边骤然掠过,许暮洲的鬓发落下一缕,身后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声。

许暮洲回过头,发现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怪物已经倒地,喉咙上插着男人手中的那把短剑。

他再一次得救了。

少女显然惊魂未定,她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一把许暮洲的衣角,语无伦次地哭道:“谢谢,谢谢你……”

“不用谢。”许暮洲按着一旁的扶手,努力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腿还在剧烈地打着哆嗦,他起身得很艰难。

“我没想舍生忘死的救你。”他说:“我只是在验证自己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