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风雪
段移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我后悔了。”
说完又飞速地补充一句:“困了,想睡觉。”
盛云泽对他岔开话题的拙劣方式表示理解,点了点段移抱在怀里死不肯撒手的饭:“那还吃不吃了?”
段移纠结了一瞬间,肚子饿战胜了面子:“吃。”
段移吃饭的样子怪可爱的。
喜欢吃一大口,然后塞在嘴里嚼。
脸都快埋在碗里了,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没说话,噎住了两次,顿了一顿。
然后吃着吃着睡着了。
饭还剩下一半,段移脸蛋上沾着几颗米粒,上一秒还在跟盛云泽扯淡,下一秒眼皮越来越沉,闭上之后就不肯睁开了。
盛云泽把饭从段移怀里抠出来,费了老大劲儿——对段移睡着了还护食的精神敬佩不已。他眼里带着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温柔:“说你是猪还真没错。”
段移的头发很软,盛云泽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把他有点儿长的刘海别到耳后。段移左耳上有一个小小的耳洞,盛云泽忍不住捏了一下,触到了还未来得及干涸的湿意。
他愣住。
一瞬间,盛云泽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着,又痛又闷,缺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他心里冒出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仿佛走到了学生时代的尽头,来到了成长的边缘,尝到了一点儿责任的滋味。沉甸甸地,就这样压在了少年的肩头。
我想要永远保护他,就像保护一朵花儿一样。
让他永远快乐,永远不要落泪。
他的眼泪应该只属于我。
盛云泽年少轻狂的心许下了沉重诺言。
他还不知道,他需要用漫长的一生去完成少年时代的承诺。
第64章 空手套簧文
期末考试之前,徐亮的审判结果出来了。
购买诱导剂倒只是写了个检讨,拘留十五天,毕竟oga诱导剂到现在还没有明确法律规定是否属于毒品、迷药等非法药剂。
但翻出了一件他初三时诱骗oga的恶劣事件,再加上他满了十八岁,到了负刑事责任的年纪,所以判了五年。
徐慧芳丈夫判了五年,她自己没判刑,只是背上了另一笔巨额债务。
她儿子徐小超弄坏了盛云泽那支三百多万的腕表。
起初徐小超自己拿着玩,后来又被他爸带去公司炫耀了几天,嫖娼时跟洗头的小妹嘚瑟了一下,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总之重新回到盛云泽手中的时候,腕表已经支离破碎,看不出先前是什么样的。
警察传召盛云泽的时候,徐慧芳母子还在局里大吵大闹。
眼泪鼻涕横飞,抱着徐小超恨天怨地的,看到盛云泽进来,一双眼睛几乎要射出带着毒液的利箭,恨不得狠狠把盛云泽扎穿。
徐慧芳不知道盛云泽的腕表价格,当初徐小超从盛云泽手里抢腕表的时候,盛云泽没有动作,她便以为是几百块的表。
她老公也是个精明的,女人家不认识表,他也装作不知道,拿去把玩了几天。
徐小超把表弄坏之后,徐慧芳也没放在心上,见到盛云泽进来就破口大骂,说他会遭报应的,说他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说着说着又开始追忆自己这些年从农村里出来打工,一个女人有多么不容易,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有多累,老公被关进去之后,她也活不下去了。
徐慧芳惯会用这些招数,她试图在二中跳过楼,被警察劝过一次。
现下又在警察局里闹事。
面对徐慧芳的无理取闹,众人都陷入了为难之地。
盛云泽坐在她面前,一字一句开口:“你丈夫和侄子坐牢是他咎由自取,徐亮的亲生母亲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哭你三十万的赔偿费不翼而飞吗?”
徐慧芳有点怕盛云泽,他虽然年纪小,但看得出不是个善茬。
她的家庭被盛云泽折腾的支离破碎,一想到这里,女人心中恨意滔天,几乎盖过了害怕:“小王八蛋!学校就是这么教你的!教你出来害人?害别人的家庭!你那块表值几个钱,我儿子弄坏了就弄坏了!你不就是想要我赔吗?三百块还是三千块,啊?老娘一分钱都不给你!你把我当家的害的这么惨,你还是人吗!我一个女人今后怎么办啊……”
负责这件案子的民警小刘犹豫了一下,对徐慧芳说出实情。
她眼泪还没擦干,听到小刘说盛云泽这块腕表的市面价格预估在四百万左右之后,整个人的脸色都白成了一张纸。
起初她不信,因为是警方和有钱人串通起来敲诈她,一连问了好几个,甚至还请了鉴定师来,拿出了鉴定结果之后,徐慧芳这才如同瘫痪一般坐在地上。
鉴定师表示手表是可以维修的,但是高昂的维修费用是徐慧芳支付不起的。
盛云泽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欣赏徐慧芳呆愣的脸色。
她儿子徐小超又吵又闹,“妈,反正这块表也坏了,你就付个维修的钱呗,我要这个,你给我弄过来!”
徐慧芳没说话,徐小超自己问鉴定师:“你维修表多钱啊?”
鉴定师开口:“三十万左右。”
三十万,又是这个数字。
徐小超理所当然的指挥徐慧芳:“妈,咱们老家不是还有套房吗,反正也不会去住,你卖掉算了,我要这表,我们班同学有一个,我也要一个。”
“啪!”重重地巴掌声在警察局响起,紧接着是徐小超惊天动地的嘶喊声和哭声。
徐慧芬的力气很大,徐小超被她一巴掌扇到地上,右脸肿的老高。
“你还敢要!”徐慧芳怒目圆瞪,尴尬和愤怒让她无法直视盛云泽,侧过身,粗粗地喘气,胸脯高高隆起,又深深塌陷,像一个躺在病床上垂死挣扎的病人。
盛云泽看够了起身,鉴定师友好的开口:“后续的赔偿手续就由我来跟你联系。”
徐慧芳干巴巴地开口:“我儿子、我儿子还小,他不懂事,你看……这三十万我们家现在也赔不起,我刚才也教训了小超了,你也不缺三十万……”
盛云泽微微一笑:“你们老家不是还有一套房吗?”
徐慧芬的嘴唇微微发紫。
盛云泽:“我的确不缺这三十万,不过你必须赔。你教不好你儿子,可以进去和你丈夫在牢里好好讨论讨论,你们的教育方针是哪里出了问题。”
三天后,徐慧芳赔上了三十万。
盛云泽却做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举动。
装着三十万现金的口袋被他扯开,寒冷腊月的,盛云泽当着徐慧芳的面,把所有的钱通通都倒进了河水中。
徐慧芬惨叫一声,“噗通”一下跳进水里。
洋洋洒洒的红色纸片在水面上漂浮,还有没完全落下的飞舞在空中。
盛云泽站在桥墩上看了她一眼,掀了下眼皮,刻薄地开口:“你捞到多少就有多少,慢慢捞吧。”
-
“真的假的?”段移写作业写的手脚冰凉,甩了下手,又跺了跺脚,好奇地问蒋望舒:“徐慧芳有毛病吧,这么冷的天气玩儿冬泳,不进医院才怪!”
蒋望舒呵呵一声,看了眼盛云泽——对方专注写试卷,压根没把他俩的讨论听进去,戴着他的酷哥专用白色耳机,日常“哥很高贵人类不配”省电节能模式开启。
郝珊珊唏嘘:“这叫恶人有恶报,我听人说,她冻伤还挺严重的,感觉没个半年都缓不过来。”
蒋望舒圣母病犯了,同情了一下:“那也真可怜的。”
“可怜个屁。”郝珊珊反驳:“他们夫妻俩当时想着污蔑段班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段班可怜了?要是真让她给成功了,段移不是更惨!”
蒋望舒的圣母病荡然无存:“妈的,那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段移对徐慧芳的后续不感兴趣,趴在桌上,看着自己的试卷,字母都扭曲成一个个小蝌蚪,在他面前跳极乐净土:“我不想复习……”
期末考迫在眉睫,段移却越来越懒,每天恐怕要睡十二个小时。
越冷穿的越多,裹得像个球一样,蒋望舒看他转个身都费劲儿。
“段班,外找!”平头嘶吼一声。
蒋望舒:“你怎么这么多人外找?”
段移正好想逃避期末复习,蹭的一下站起来,迈着腿就往门口跑了。
到门口还不忘扯着嗓子开口:“教室里能通个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小胖早上吃那肉包子味儿现在都没散掉,我没出门还闻不出什么,现在一出门教室里面是人待的地方吗!搞毛生化实验啊!开窗开窗!”
蒋望舒慢吞吞的指挥郝珊珊把窗打开了一条缝。
敷衍一下段移。
段移转过身,到了天台上,没想到外找他的是孟甜。
他微微一愣,脚步减缓,觉得两人之间有点尴尬。
孟甜先开口说话:“段移,谢谢你。”
段移:“……啊?”
他摸了摸鼻子,顺势打开了话题:“你就是专门给我来道谢的吗?”
孟甜点头。
段移:“……不用。”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我没能帮到你。”
反而把你推向了风口浪尖。
段移心中有一根小刺,看到孟甜的时候,这根刺颤动着,提醒他曾经做出过什么样的错误决定。
谁知道孟甜摇头:“不是的,是我自己、我自己想要说出来。”
段移耐心地听她讲话:“你是、第一个,对我、对我伸出手的人。”
她说得结结巴巴:“我读初中的时候就、就想过,为什么没有人、帮我呢,我也、我也没有让人那么讨厌,但是大家、都、都不愿意帮我,哪怕是、拉我一把、像这样……”
“只要有人拉我一把、我就觉得我可以、还可以活下去。”
孟甜仰着头看他:“我知道帮我、你、可能是随手的,但是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你觉得顺路一拉的小事情,对另一个人而言,可能是改变她人生的转折点。
段移无法理解孟甜的话,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
然后问道:“他们现在还欺负你吗?”
孟甜:“会。”
段移的拳头攥紧了。
孟甜:“但是我、我不会随便让他们欺负了。”她说这话是时很坚定:“我以前、总想有人帮我,可是我发现,能帮我的只有我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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