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曲日水吉
张惠娘抱着木盆走到下游一点的地方, 丝毫没有反驳那些妇人的意思。等妇人们说的更带劲儿了,才用手背擦拭着眼眶一副哭出来的样子。
等妇人们看见张惠娘那哭泣的样子,瞬间都是一副吃到苍蝇恶心的想吐的模样。村里女人之间的是非不少,就算真有水火不相容的两个撕头发扯衣服打一架都没什么。
可是这个张惠娘就特别的会恶心人,她不和你多说什么,就那样哭。如果石仗义看见了,二话不说打到你家里去要为媳妇讨公道。
最恶心的是, 就算是她们自家的男人看见了,也都要说两句让她们不要欺负那个张惠娘。
好似村里的女人都是母老虎, 就张惠娘一个柔弱的小白兔一样。
“啊哟我的天啊, 咱们可赶紧离远一点。要不然等一下被人看见了, 又是我们把人家欺负哭了。呕, 真是苍蝇乱飞咬不死人恶心人,想吐!”
曾经吃过亏的李家婶子夸张的连忙收拾东西, 蹭蹭蹭往上游挪了十几米和张惠娘赶紧拉开距离。
剩下的那些妇人也欢声笑语的一边喊着恶心, 一边动作夸张的往上游走。就连几个在长辈面前没怎么说话的小媳妇, 相视一眼之后也乖乖的跟着往上游走。
低着头的张惠娘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双手快速紧抓了一把湿衣服, 恨不得那衣服就是石菖蒲直接撕烂掉。
“你们不要胡说, 我们石家没有卖儿子。”张惠娘抬起头, 泪眼婆娑的看着那群要离开的妇人。
她才是强忍着恶心出来和这群愚妇打交道的, 怎么可以戏还没唱就让观众先跑了。
张惠娘不回嘴,村里的妇人都恨不得和她骂上八十回。现在居然还敢回嘴,最前面的几个更是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不过往年吃的亏太多, 这些妇人也没靠过去大声斥责什么的,只是翻着白眼表达自己的不屑。“对对对,你们石家没卖儿子。只不过是要了十两银子写了卖身契然后从族谱上划了名而已。”
“哎哟李家婶子你可别说了,这可是河边呢,要是某人等下再来一个身体不适跳……哦不,掉进河里了,你这辈子可就洗不清了呢。”
说话的人是蒋家媳妇,曾经村里最有钱的人家。可惜二十五年前张惠娘落了一次水,蒋家赔了石家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啊,她张惠娘是镶金的吗,她张惠娘是直接死了吗!想起当年的事情,王妍就恨不得撕了张惠娘。
当时大冬天的大早上,河边就张惠娘和她家那个死鬼男人两个人。鬼知道两个人干了什么,张惠娘直接跳了河。王妍的男人蒋通将人救了上来,自己却差点没上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蒋通想要对张惠娘毛手毛脚,张惠娘不堪其辱跳了河。最后石家和蒋家闹了起来,蒋通当时差点没淹死被人捞上来的时候直接昏迷了两天。
结果就那两天,事情就被定了性,就成了蒋通想要对张惠娘毛手毛脚。
蒋通的爹娘在石家打上门来的时候,直接赔钱了事。赔了足足一百两银子,挖空了蒋家的家底。
而蒋通淹了一回水,落下了病根也不能再跑买卖,所以蒋家彻底的破落了下来。王妍是后来才嫁进蒋家的,对张惠娘这么怨恨自然是因为张惠娘毁了她本来可以过的很好的日子,还让她男人落了那么一个臭名声。
二十多年的相处下来,王妍还能不了解家里的男人吗。再加上几年前公婆因为没钱治病相继去世,蒋通这才痛哭流涕的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当年是这个张惠娘想勾引蒋通,想让蒋通带她私奔。蒋通没答应,张惠娘就以死相逼。
可是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蒋通把这事儿瞒了二十年,还有谁会信他?还有就是……
惠娘也不容易,反正已经这样了,就这样吧。
什么叫就这样啊?想起当初蒋通的话,王妍看向张惠娘的目光都带上了火。“你可别哭了,当年哭哭滴滴的骗了蒋通为你要死要活的。今天还想要骗谁啊,啧啧啧,不过你可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里可都是女人,没人欣赏的了你那不要钱的泪珠子。”
“!!”王妍这话里有话啊!本来一群只是看热闹的媳妇,此刻眼睛都亮了几分。看着王妍和张惠娘,等着更震撼的消息。
年轻一点的媳妇不知情,可年长的一些马上就回想起了张惠娘和蒋通之间的那些事儿。这里又没张惠娘什么相好了,年长的快速‘低声’向年轻媳妇讲述当年的腥风血雨。
听着那边关于自己和别的男人的编排,张惠娘气的差点咬碎一口白牙。也怪她刚才没看人,没发现这里还有蒋家的媳妇。
不过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张惠娘自然不会退缩。
“菖蒲也是我们家当小子养大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舍得卖了。就像你们说的,我们石家又不缺吃缺穿……”
“可你们四海缺一个家里没傻子兄弟的好出身啊,谁不知道你们家想和镇上的王秀才家结亲,怕人家嫌弃呗。”王妍捅刀子,可是一点都不含糊。脸上嘲讽的表情,还有白眼就没停过。
本来还一起说闲话的那些妇人,现在都兴高采烈的一边洗衣服一边看戏。能看见那个张惠娘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心里就舒坦。
“呜呜,你们误会了,不是这样的。”张惠娘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目光哀婉的看向众人。“难道菖蒲不住在石家,他就不是石家的孩子了吗?村里人会不知道吗?”
王妍被噎了一下,看着张惠娘的样子就恶心。“那谁知道你们石家人是怎么想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负心多是读书人,那读书人的心谁能说得清楚。再说了,这不还有一个家学渊源在嘛。”
王妍就差指着鼻子骂张惠娘最毒妇人心了,后面一群洗衣服的人看的也足够欢快。张惠娘心中恼怒,可脸上还不能做出太大的表情。
怨恨的看了一眼王妍,臭女人就等着吧,等她家四海考上功名的时候,有的是让她们跪下来认错的时候。
张惠娘也懒得再和这些愚妇多说什么,按照原本的计划说着自己的话。“菖蒲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也想让他过的好啊。可谁能想到,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我和他爹痛苦难过,可又有什么办法?之前那事儿,还不是想要试探一下白家那小子,想看看那人在勾了我们家菖蒲的魂之后会不会负责。而且你们总说我们石家收了十两银子的卖儿钱,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还给了菖蒲二十两银子的出嫁钱呢。”
张惠娘的眼泪再次滴落,伤心的擦拭了一番。“本来我不想说的,可你们总是编排我们石家。你们说我我受着,可是仗义还有孩子们都是无辜的,只求你们嘴上积点德吧。”
该说的话说完,悲伤的不能自己的张惠娘哭泣着抱着自己的木盆和没洗完的衣服脚步踉跄的回了家。
河边一群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一大段话惊呆了。
“我的天啊,这张惠娘的意思是小石头和白家那小子私下做了什么苟且的事情,所以她和石仗义才不得不这样狠心吗?”李家婶子震惊之下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震惊于石菖蒲和白苏可能婚前干的什么事儿,而是震惊于这话居然是张惠娘这个当娘的说出来的。
她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吗?往最坏的想,这是想要逼死石菖蒲吗?
至于那什么钱不钱的问题,在这些都可以当奶奶的妇人面前还真不见得最重要。就算脑子再怎么不聪明,这么多年的饭也不是白吃的。
人情世故见的多了,总是能看到某些人最恶毒的一面。
王妍冷笑一声,木槌狠狠的砸在衣服上。就好似那衣服是某人一般,恨不得一木槌直接打死。“就张惠娘那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们也信?”
王妍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看向石家的方向再次冷笑一声。“我怎么说也是家传的稳婆,姑娘家还有小哥儿破没破身我还看不出来啊。那石菖蒲现在还是个雏儿呢。”
虽然每办婚宴,但从石仗义那买了卖身契之后那两人就算是正式的成亲了。都成亲十几天了,石菖蒲还是个雏儿。
张惠娘造谣儿子和白苏成亲之前乱搞的事儿,骗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