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画舫
他画完最后一笔,有些冷淡地看着本泥,轻声道:“你走吧。”
原本手舞足蹈的本泥愣在原地,“你让我走?”
李若岩抬起头看着满屋子的画,画上都是灵物的样子,外人看来是小孩子天马行空的涂鸦,而只有李若岩才知道,这都是真实存在的生物。
本泥蹦来蹦去,急切地问道:“你为什么赶我走?我当你的朋友不好吗?”
李若岩低头静静地看着它,他不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有种古典而精致的美感,“你和她们没有什么不同,一个是为了钱,一个是为了灵。”
“我知道,你们接近我,是因为我身边有很多的灵。”
“既然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偏要我出来呢?”
本泥愣在原地,它哑口无言,傻傻地站着。
李若岩将画挂起来,走出了画室。他一个人洗澡,上床,看书,翻了几页书后,他将书放在床头柜上,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是他有记忆以来见到的最可怕的灵物,长相骇人极了,身上长满了眼睛的灵物。那只灵物就站在床前盯着他,密密麻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很害怕,叫来保姆,含糊不清奶声奶气地说这里有东西。
保姆给他一杯热牛奶让他睡觉。
那个可怕的灵物来了一个星期,他睡前就喝了一个星期的热牛奶。
后来那一天晚上,他又要喝牛奶的时候,那个长满眼睛的灵物说话了。
它说:“里面有安眠药,你别喝了。”
李若岩关上灯,拉起被子开始睡觉。他今天晚上也在尝试把身边的灵收起来,那些东西一直从他身体里面溢出来,会招惹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
小时候的身边的灵更多,现在已经少了许多,等到长大了,应该就没有灵会出现了吧。
他冷静地想。
晚上做梦了。
有一个愁眉不展的小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好,我是梦三。”
李若岩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很奇怪,他从小到大就可以把梦和现实分得很清楚,把真和假分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从来都很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病,只是他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世界。
他拿着画笔在安静地涂涂画画。
那个叫梦三的灵物走到他的身边,赞美道:“你画的真好看。”
李若岩没有抬头,没有说话,他一向不喜欢说话,为什么呢,应该是被人一直叫着,李若岩,你不要再说话了。
第一次对保姆说,我床边有好多只眼睛在看着我。
那个女人端到热牛奶,皱眉道,李若岩,你大半夜不要讲这些奇怪的话。
第一次对老师说,我们小组多了一个人。
年轻的老师有些害怕和愤怒道,李若岩,你不要再说话了,总是恶作剧。
第一次和同龄人讲,已经有人陪我玩了。
那个小女孩哭着跑开,说,李若岩,你好可怕,闭嘴。
所以还是画画好了,把所有看到的东西画出来,没有人会阻止他,也没有人会送他去医院,鉴定他的精神状态。
“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不是神经病还是阴阳眼不成,呵呵,天天自言自语。”
“要不是工资高我才不过来呢。”
所有人暗中说的话,嫌弃的害怕的厌恶的眼神,他全部都知道,他可以看见很多东西,也可以听到很多东西,可是有时候,却并不想知道的那么多。
梦三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可以告诉我吗?我想要帮你分担。”
“不需要。”李若岩终于开口,他没有抬头,依旧沉默地画画。
梦三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作画。
在他的童年,只有两个陪伴的身影,一个是梦三,一个是树婆婆。
最开始他并不知道树婆婆是灵物,他只知道他死去的父母有一位朋友,那个长辈在国外,这么多年,他身边照顾的人全部是那个长辈安排的。
最开始有预感的时候。
是那个长满了眼睛的灵物对他说,“里面有安眠药,你别喝了。”
窗户是打开的,那个时候是无风的夜晚,窗外所有的树木突然沙沙作响。第二天,原本的保姆就被辞退了,一个新的保姆负责照料他。
那个新来的保姆还对他说,如果他不满意,就可以随时辞掉工作的人。
总说万物有灵,他从小就觉得树木是有生命的。
他那一次在公园玩跷跷板,因为在和灵物一起玩,所以拒绝了其他小朋友的邀请,遭到大家排斥的时候,身边那株树突然掉下一片树叶,落在他的手心。
好像是一个无声的安慰。
在校园中走路时,他就喜欢贴着树走,好似在和一个长者一起散步。
直到成人礼那天,树婆婆来了。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幻化出人形来参加他的成人仪式。树灵是不能随便离开结界的,它们最多只能把自己的意志投到树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