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口白牙
阮秋平:“……”
您到底听了什么传言啊?
郁母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先收着,我的一点小心意。”
……这又是干什么?
阮秋平略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夏芙水,见夏芙水轻轻颔首示意,他才接过了红包:“……谢谢伯母。”
“我觉得不行!”
阮盛丰忽然捧着一把泛黄的书从阁楼上跑了下来,他皱着眉,一脸严肃地说:“书上说了,天婚石自古以来就是缔结男女婚约的,不可能会出现那么荒唐的事,把男的和男的缔结在一起!”
郁母笑着说:“亲家公说得也对,只是你再看看那书,那书上还说,天婚石上的仙侣,五年内不婚不洞房便是违背契约必受天雷,您家姑娘今年才三岁,便更是不合适了。”
夏芙水没有说话。
她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了还有这项规则,所以才想费尽心机带着女儿下凡成长,好赶在三年之内完成此项婚约。
可却以失败告终了。
郁母顿了一下,继续说:“况且,这两个孩子,一个是未来的吉神,一个是未来的霉神,还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而生,若不是性别刚好都生成了男的,谁不说这俩人是天生一对呢?”
“可是可是……”阮盛丰将那本《天庭异闻录》又翻了好几页,指着其中的几句话说,“这上面还写着,郁桓他爸在一千多年前就说过,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违背世俗礼制,背弃纲常伦理,不顾阴阳调和的同性苟且之辈……郁桓他爸对男性相恋的事情这般鄙夷,怎么能接受我们家秋平嫁过去,到时候指不定怎么欺负我们家秋平呢!!!”
“一千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阮秋平转头望去,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今天教室后面坐着的那个领导吗?!就是那个给他意念镜的那个看热闹的教育部领导?!
“我承认当时是我阅历尚浅,如今我为我的言论道歉。”领导顿了一下,继续说,“现在想来,什么身份,什么性别,都只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还是两个孩子自己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我刚刚去天象厅查了日子,三个月后的十五号便是百年难见的吉日,不如孩子们的婚事就在那天办了如何?”
阮秋平:“等等……”
夏芙水站起身子说:“既然是未来吉神家里选的好日子,那一定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贵府今日突然来临,我等有些招待不周,不如过段时间再找个日子,好好商定一下婚礼细节如何?”
“那我们来日再见。”郁母笑了笑。
郁父郁母离开后,阮秋平一脸震惊的问道:“怎么回事?!妈!不是咚咚的婚约吗,怎么又变成我的了?而且就这么草率,我一句话都没说呢,就这样把我终身大事给定了,而且我也是个男的,凭什么说让我嫁,不是郁桓嫁!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妈你为什么这么镇定啊!!!”
夏芙水此刻有一种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从容。
她喝了口茶,撇了眼屋里堆得满满当当的聘礼,淡淡地说:“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第28章
阮秋平:“……”
阮秋平垂下头,小声嘟囔道:“那总得和我商量一下吧。”
夏芙水瞥了他一眼:“和你商量有用处吗?你有拒绝的命吗?四十九道天雷,你能挨上几道?”
阮秋平:“……五道……七…八道!我觉得我能挨上八道。”
夏芙水:“我觉得你三道就得倒!”
阮秋平:“……”
夏芙水看了眼不远处蹲在菜园子里看蚂蚁的阮咚咚,轻声说:“不过比起咚咚,你确实要更符合条件。”
夏芙水说罢,便越过阮秋平,去找阮咚咚了。
阮秋平看不清夏芙水的表情,但却听清了她语气中的怅然。
他垂下头,四指轮流地挨压着拇指的指关节,直到阵阵发痛,他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小声说出一句话:“……妈,对不起。”
夏芙水脚步顿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向阮秋平,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你对不起我什么?”
阮秋平:“……我知道,您一直都想促成咚咚和吉神的婚事。”
所以想带着咚咚下凡,所以去交易林给咚咚买漂亮的衣服,所以教咚咚学习礼仪……可最后,和吉神定亲的人却是他。
夏芙水轻拧了下眉:“你做错了什么?”
阮秋平怔了一会儿,讷讷地说:“我……我打破了您的计划。”
“那是你的错吗?”
“……我……因为我是霉神,所以才会发生这种事。”
夏芙水静静地看着阮秋平,说:“阮秋平,你可以因为任何事情道歉,但唯独不能因为你是霉神而道歉。”
“因为这不是你的错。”
阮秋平嘴唇轻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一阵风刮过,院落的树叶被刮得簌簌作响,泛黄的落叶飘飘落下,并有一两片停留在阮秋平的肩头。
夏芙水伸出手,面色冷淡地用法力将阮秋平肩上的落叶拂去:“记住了吗?”
见阮秋平点了点头,她才松开紧锁的眉,转身离开了。
看着夏芙水离开的背影,阮秋平缓缓伸出手,摸上自己的肩头。阮盛丰是自然仙,而夏芙水则是化仙。夏芙水原形为芙蓉花,因此施用的法术形状也如同一大片莲花花瓣,刚刚夏芙水为他拂去落叶时,那片莲花花瓣扫过阮秋平的肩头,力度轻轻柔柔的,像是被母亲的手抚过一般。
阮秋平唇角轻轻弯了起来,有些开心地笑了。
.
又到了每日固定的“练功”时间,阮秋平躺在后山的落叶堆里思考人生。
所以说……等郁桓历劫回来没多久,他就要和郁桓成婚了?
感觉好奇怪……
阮秋平在落叶堆里打了个滚儿。
他原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自己和郁桓的关系,现在好了,直接就可以定义为伴侣。
阮秋平忽然想起郁桓历劫归来便会被封神,到时候,郁桓就是真正的吉神,法力更是无边。定是不会怕他身上这点小小的霉气,那岂不是说明……岂不是说明他就可以随便接触郁桓了?!
阮秋平原来对成婚这事儿想都不敢想,没想到现在竟真的要有一个伴侣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伴侣,是可以随便碰的伴侣!!!
阮秋平面庞突然有些发红了,他再次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不过这次,他显然是开心的。
阮秋平顺手拿起身边的一片枫叶,轻飘飘地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等一下!
阮秋平拿下脸庞上的枫叶,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刚刚可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男仙和男仙在一起,到底要不要挨天雷,要的话需要挨几道?!
他可承受不了太多道啊!
可这种事情要去问谁呀?
阮秋平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获知途径——交流镜!
交流镜作为仙界的普通类仙器,一经问世,便受到了极大的普及,仙人们把在交流镜中进行的询问和交流称为“镜上交流”。
这件几千年前就研制出的仙器,和人类的手机略有些相似。
阮秋平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就使用瞬间移动,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开始寻找他的交流镜。
阮秋平有一段时间也是对“镜上交流”十分入迷,因为那里的人不知道他是霉神,便无一人排挤他,这种感觉十分好。可是七十多年前,有一个平常聊得挺好的朋友似乎知道他的身份,忽然就开始攻击他辱骂他,阮秋平当时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从此之后就没再打开过交流镜了。
阮秋平找了二十多分钟,才在床底下一个落了灰的盒子里找到了交流镜。
阮秋平把交流镜清洗干净,重新打开,上面立刻就弹出了不少消息,不过已经是几十多年前的消息了。
阮秋平随便瞄了两眼,发现大部分还是原来那个“朋友”在骂他,偶尔还有一两个陌生人的消息,大约说的是什么:“听说和霉神说话都会倒霉,那和霉神在镜上交流也会倒霉吗?试试,嘻嘻。”
阮秋平当时看到这些言论还会很难过,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甚至觉得这句话后面那个阴阳怪气的语气词颇具喜感。
他把这些消息一键删除,然后专心致志地在“交流根系”里搜索“两个男仙在一起到底用不用遭天雷”。
可他换了几个关键词,一颗“聊天树”没找到,只找到了一个几十年前的匿名老树《发现暧昧的镜上交流对象是同性怎么办?好恶心,恨不得杀了他》。可阮秋平把这棵聊天树从头翻到尾,也没看到有人说两个男仙在一起,到底要不要受天雷。
阮秋平想了想还是准备自己种个聊天树。
但想起七十多年前被人追着骂的经历,以防万一,阮秋平还是重新换了个昵称。
他原来起昵称时十分慎重,想了整整两天才选择了叫“荡秋千”,现在则是随便换了个“有事想问”的昵称,紧接着,他便立刻种了一棵聊天树:《同性仙在一起要受天雷吗?在线等,挺急的》。
没一会儿,他便得到了回复:不用。几十年前是用的,但这几年改革了,就不用了。
阮秋平拍拍胸脯,终于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不用在结婚那天被雷劈得死去活来了。
阮秋平向回答问题的人道完谢就准备立刻退出镜上交流。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林场忽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阮秋平回到林场,只见发消息的人竟然是七十多年前骂了他几个月的“朋友”——旗满天!
阮秋平心中一跳,胆战心惊地打开消息。
只见旗满天竟然把他刚刚发的那条帖子《同性仙在一起要受天雷吗?在线等,挺急的》发给了他,并附言:是你吗?
阮秋平:“?!!!”
好快,他都改名了,这人怎么还能找到他?!
七十年都过去了,还有完没完啊?!!
阮秋平本来想说自己已经成长了,不怕被人骂了,可又想,万一这人过了70年,嘴巴更毒了,怎么办?
就在这时,阮秋平忽然发现镜中的左上角有一个小红点,他点进去之后,上面出现了一个新功能“砍伐”,旁边还捎带着解释:使用砍伐功能之后,对方不能再给你发送消息,并不能进入您的林园。
生怕这人骂人的言论就在下一秒发过来,阮秋平火急火燎地点击了这个新功能,把这个旗满天砍伐了。
舒适!
阮秋平伸了个懒腰,把交流镜关掉扔回抽屉里。
他轻轻地哼着歌,拿出书架上的好事记录本。
他给钢笔吸满了墨汁,因为他觉得今天有好多好多好事可以写。
.
吉神的东西上虽有好运,可这些东西上沾染的气运都是有期限的,时间久了,上面的吉运也自然就消磨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