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还有一点,很有趣。过去我不明白,现在我大概能想通了。——那就是《永昼》副本从公测、到正式运营,从来没有出现任何场景、人物上的bug,运行得过于流畅。”
“迄今为止接到最多的投诉,也不过是难度太高。”
“公司强烈要求下,岑副工进行过两次修正和调整,但每次都是他自己亲自操刀,修正流程也长到不可思议。”
易水歌曾在某日迟到时,看到岑副工摇摇晃晃地从办公楼里出来。
在日光之下,他像是一具苍白虚浮的游魂,眼下的黑眼圈简直要压成枯树桩上一圈一圈的年轮。
易水歌插着兜上去,探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丝毫不怀疑,这人会在任何时候倒地猝死。
岑副工的神智似乎因为长期的苦熬接近了极限。
他木着一张脸,跟易水歌打完招呼,就直挺挺往前走去。
走出几步开外,他突然像是加载好了表情功能,转过了头来,嘿嘿一笑:“易顾问?”
易水歌回头。
岑副工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你……见过奇迹吗?”
撂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就企鹅似的摇摇摆摆离开了。
种种疑点铺陈开来,无一不验证了江舫先前的推测,
莫工打开了那扇门。
他无法接受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或者想奔赴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总之,他选择了死亡。
岑副工则狂热地爱上了门后的世界。
他保留了这扇门,让其他人合力搭建了一个和这个世界一模一样的表象游戏世界。
但他会送不知情的玩家,进入那个更深层次的里世界,在依托游戏安全机制的同时,让他们去体验这个浑然天成的游戏世界。
也即属于南舟的世界。
南舟联想到了雪山上那怪异的蛙蹼手掌。
【脑侵】图书馆副本里失去自主能力的锡兵。
以及野天鹅副本里成群的野天鹅。
那些,会不会也是某个更高次元送来的、某些玩家留下的遗迹?
将自己知道的信息悉数交代清楚后,易水歌干脆起身,不讲那些无谓的套话,径直道:“好了,我说完了。我们也差不多该走了。”
“你们最好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我也不敢确定那些玩家手里那些五花八门的定位道具有没有用在你们身上。”
南舟:“你知道我们打算去哪里吗?”
易水歌笑眯眯的:“如果是我,就会去那里。所以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在那里等你们的人也不会很少的。准备起来吧。”
他转过身去,又顺道摸了摸谢相玉的头:“好好在这里等我。”
谢相玉猛地闪避开来,冷笑连连:“别碰我。小心我咬掉你的手指。”
易水歌的大脑里似乎根本没有加载“愤怒”这个模块:“表达能力很好。下次在床上努力说完整的话。”
在谢相玉的呼吸频率明显提高时,南舟托着南极星走到易水歌身侧。
易水歌目光瞟向了江舫,对南舟使了个眼色,低声问:“他的事情,你不想听?”
他指的是江舫是《万有引力》出了严重事故后、目前唯一存活的玩家这回事。
南舟明明是感兴趣的,却在表现出那一丝兴趣后,闭口不提。
易水歌想知道理由。
南舟就给了他一个理由:“他会告诉我的。”
……虽然很勉强,会脸红,但他会盯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告诉自己。
南舟想听江舫这样对自己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莫工:再见,我去二次元了
岑副工:二次元,我来了
第127章 千人追击战(七)
简单准备完毕后,在即将执行他们的计划时,南舟看了一眼床上的谢相玉:“不带他吗?”
“不用了。”易水歌说,“带他去,他会想办法搞事情的。”
南舟想,把他放在这里,他也会搞事情的。
易水歌又靠近南舟,对他耳语了一句话。
南舟点点头,不再发表议论。
南舟将南极星放在了地上。
它一路蹿跳到了高处,小小的一只趴在装饰架一角,细细的爪子局促地刮着木质装饰架的边缘,对南舟撒娇:“吱吱。”
南舟安慰它:“别怕。”
南极星不挪窝。
南舟又鼓励道:“放心,我不拧你脖子。”
南极星:“……”
李银航:“……”这难道是鼓励吗?
它似乎不是在担心这个。
它在装饰架上原地踏步几下,抬起右前爪,指了指李银航。
南舟若有所思。
李银航还没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南舟便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要是被她看见了南极星脑袋变大的全过程,她恐怕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抱着南极星rua的勇气了。
南极星并不讨厌她,也不希望她讨厌自己。
南极星用前爪洗了洗脸后,面向三人,毛茸茸的小脑袋倏然增长数十倍。
随着重力,它从置物架上跳下,啊呜一声,把三个人都含进了口中。
落地时,它又恢复了正常的大小,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
易水歌对这一场景见怪不怪。
设定里,“家园岛保卫战”里的单只蜜袋鼯boss,咬合力可以达到鳄鱼水平,口中的空间可以容纳一张3米宽的双人床。
易水歌把它抱起来,转身对谢相玉招呼一声:“我走了。”
谢相玉闭上眼睛,不理睬他。
易水歌一打响指。
旋即,一只人偶噗地一声出现在了房间角落的沙发上。
它冲易水歌鞠了一躬。
易水歌冲它挥了挥手,随后揣好南极星,消失在了门扉彼端。
咔哒。
当细微的落锁声钻入耳中后,谢相玉微微闭着的眼睛睁开了。
他借着翻身的动作,将床垫的弹簧重压出吱呀的锐响。
……掩过了他扯松自己大拇指关节的声音。
他的拇指被他自己拧得脱了臼。
在剧痛中,他咬牙将右手从桎梏中解放出来。
可他并未急于行动。
人偶似乎并未发现这一点。
它规规矩矩地坐定,手上还在贤妻良母地缝作一只新的人偶。
谢相玉继续将手藏在身后,冷声道:“喂,我渴了。”
人偶放下缝制了一半的新人偶,沉默地倒了一杯水,向他走来。
它柔软的足肢踩踏在地板上,发出悦耳且怪异的挲挲声。
就当它把坚硬的杯口抵住谢相玉发白的唇时,谢相玉猛然暴起,用仓库中取出的自制道具,径直捅入了人偶颈部。
针管弹射出近50厘米的长针,贯穿了人偶颈项。
而在无数横竖纵生的毛细针,圣诞树一样密密麻麻地从针身上绽出,一路旁逸斜出,刺入了它身体的各个角落。
一场无声的撕裂后,谢相玉冷笑一声,发力拔出针管——
人偶的上半身像是雪花一样尽数撕裂,化作雪白的,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寂静飘散。
下半身失去了重心,咕咚一声坐倒在了地上。
在白絮飞扬间,谢相玉以最快的速度如法炮制地掰松左手大拇指,脱开手铐、解开双脚的束缚。
他踏出了窗户,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他动用了减速道具,因此动作格外潇洒流畅。
但当他双脚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他原本浮现出了一点得意笑容的俊脸陡然一僵,闷哼了一声。
谢相玉捂住后腰,屈膝咬牙,好半天才稳住身形。
……这一点耻辱的酸痛还不能阻止他。
他一瘸一拐地往夜色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