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他一路将自己拖行至身前,垂首静静打量研究自己、眼神里不含半点人类感情的样子,让占叻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被他一刀刀碎剐了。
因此,占叻求饶时跪得非常标准,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连连祈求,指天画地,什么卑微哀求的话都说出了口。
他一面恐惧,一面屈辱难当,一面在心中做着另一番暗暗的祈求。
「坤颂帕」,快点结束吧,快点救救我……
直到感受到漩涡一样的吸力,将他从南舟的魔爪下扯离,他心神一松,只觉得自己从地狱里爬回来了。
心宽下来,他也一扫先前的颓唐软弱,狞态毕露地留下了一句:“等着吧,我还会回来的。”
话是这么说,占叻这辈子都没有再见到南舟这个瘟神的打算了。
降头解开,结界消散。
占叻从南舟的掌控下消失。
他们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就连被南舟好好揣着的李银航也回到了她的床上。
午夜的钟声刚敲过最后一遍,夜虫凄切的叫声从窗外响起,窗棂重新被撒上了薄盐似的月光。
显然,刚才的他们,被吸入了时间的某个罅隙。
……竟然可以凭空敲开这样一道裂缝,并在裂缝中创造一个小世界吗?
南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一片摧崩之声,上下三层楼的玻璃齐齐碎裂,他们的门也不堪重负,整扇倒下。
好在201室是空着的,碎裂的镜子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旅馆内大半旅客当即惊醒,还以为遭受了炸弹袭击,尖叫声此起彼伏。
老板和值夜班的服务生匆匆赶来,一见这满地疮痍,险些当即昏过去。
他们马上报了警。
这片街区本就是赚外地游客钱的廉价旅馆聚集区,经常发生治安斗殴事件,值班的警察也在打瞌睡,听到“玻璃碎了”的报案,还以为又有打架的了,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2公里的距离,硬是一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
等他们看到三层全炸的玻璃,也傻眼了。
喝了酒后就呼呼大睡的导游也被震醒,被吓得差点心脏病发。
他匆匆爬起身来,刚一开门,顿时被愤怒的游客们包围了。
大家都要讨个说法。
他们出来旅游,经费不多,图个便宜,住宿环境差一点儿,也不是不能忍。
可现在出了有可能危及人身的安全事故,谁能忍得了?
导游被四面八方涌来的吵嚷声弄得焦头烂额,只得苦着脸跟总社打电话交涉。
在外间的一片混乱中,南舟他们这一层相对比较安定。
三楼的住户,也就他们六个玩家。
小夫妻俩恐怕还在昏睡,邵明哲行踪不明,他们三个还留在房间里,静观其变。
同样被传送回房的南极星迟迟回不过神来。
它对四周突变的环境左顾右盼了一阵,微微歪头:“……唧?”
李银航捧起南极星:“是你找到降头位置的吗?”
南极星:“唧!”
它高高举起左前爪,用短短细细的小爪尖,试图比出一个1。
……有一个坛子是我弄的。
李银航喜出望外,上去在它脑门上叭地亲了一下,作为奖赏。
南极星愣住了。
下一秒,它掉头飞回了南舟身旁,大半个身体都埋到了他的臂弯内侧,只剩下一小截屁股还露在外面。
只是它的小尾巴兴奋地啪啪拍打着南舟的手臂,将它的真实心情出卖了个彻彻底底。
李银航溜下了地:“我出去看看……”
江舫笑望着她:“找邵明哲?”
李银航老实地:“嗯。”
他们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交情的。
他无端失踪,还流了血,现在危机又已经解除,要说自己完全不在意他的安危,也不大可能。
当李银航迈步向门口走去时,仿佛心有灵犀似的,门旁传来了笃笃的敲击声。
他们的门已经名存实亡,门内外可谓是一览无遗。
但门口还是不见人影。
……从影子判断,来人正贴着墙根,站在门外的视觉死角处。
李银航站住脚步:“谁?”
无人应答,
不过,李银航已经通过这异常的沉默,隐约猜到了是谁在外面。
她紧走两步,从房内探出头来。
等看到邵明哲的尊容,李银航一愣之下,关心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噗嗤一声乐出了声。
邵明哲正顶着一条旅馆里标配的白床单,拙劣地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他现在像一台低成本舞台剧里的大号幽灵,不太吓人,还挺可爱。
裹在床单里的邵明哲:“……”
他也不想这样的。
可他的衣服、口罩、帽子和假发没有了,他没有时间去弄,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因为他和别人长得不一样,他不想引起麻烦。
但李银航居然还会笑话他。
李银航也知道这样不大礼貌,笑过两声后,马上乖乖收声。
看到他安然无恙,李银航的心态变得有些百感交集。
她望着他,轻声道:“……还活着。”
邵明哲:“……”这难道不明显吗。
不过,他还是用呆板的腔调回答了这个无聊的问题:“嗯。活着。”
李银航踮起脚,抱了抱他的肩膀:“挺好。”
这个拥抱,李银航用了一半心机、一半认真。
一半的认真是因为下午他们才谈过话,怎么说也是有些感情的。
一半的心机,是因为她想继续和他结交,从他嘴里获得更进一步的情报。
然而,邵明哲整个人愣住了。
他低下头来,仔细揣摩李银航的用意。
在他的逻辑里,这种亲密等级的肢体接触,除了代表一件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
他想:她想和我交配。我是不会同意这种事的。
打定这个主意后,邵明哲红着一张脸,轻轻嗯了一声,俯下身,放下了两个提在手里的东西。
李银航这才发现,一道隐藏在床单下的,不只有他的身体。
……还有两个用黑色的血画着细密邪异的纹路的坛子。
他把坛子放下来,平静道:“我不需要这个。”
邵明哲自觉姿态稳重,口吻冷酷,并无不妥。
但在李银航眼里,他这个样子,很像在说“我打猎回来了”。
李银航本来想问他是不是和南极星一起将他们救出危机的,但转念一想,“南极星”这个名字的所有权现在属于南舟,便主动闭上了嘴,不再多提:“谢谢。”
坛子是很珍贵的,李银航怕他反悔,于是先表态收下,再说其他。
她又客气了一下:“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研究。”
“不。”邵明哲又强调了一遍,“不需要。”
他要找的,从来不是什么坛子。
他要找一只小鼯鼠。
找到它,他就能完整了。
只是,这没必要对不相干的人提起。
他放下坛子,顶着床单,磕磕绊绊地摸回了自己房间。
等回到了独处的环境,邵明哲动手扯下床单,只穿一条裤子,绕过一地的玻璃碎片,取下淋浴莲蓬头,研究半天,还被水烫了一下,才打开了热水,开始清洗自己腰部被占叻刀刃划伤的伤口。
当他举起手来清洗后背,并模拟出一个拥抱的姿势时,他不自觉想到了刚才的李银航。
邵明哲闭上了眼,轻轻哼了一声。
他身上纵贯交错的金纹却一起焕发出光芒来,让他自己成为了这漆黑空间内的一道小小光源。
不过,他自己没能看见。
……
李银航把两只坛子抱了回来。
南舟尝试把它放到储物槽内。
可惜,收容失败。
早在系统因为他们更新重大补丁后,副本生物和仓库就不再具有兼容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