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江舫同声翻译。
“圣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恶魔说,因为你在。”
他们的话很少,因此倒也不用时刻翻译。
南舟眼睁睁看着圣子的长袍被撩起。
然后恶魔踮起脚,被圣子按在摆放着神圣经文的橡木台面上。
他的足趾蜷缩,踮起来的脚后浮现出两道纤细的痕迹,一踮一踮。
在南舟看得入神时,他突然觉得脸颊一暖。
他的侧脸被江舫轻啄了一下。
下一幕,在电影中,圣子也这样亲吻了一下恶魔,并小声告白道,love / you。
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江舫坐回了原位,神情平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等着南舟的反应。
他或许会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到那时,他会说一些让南舟开心、而自己先前一直没有勇气说出的话。
这个由蛊而成的世界,应该马上要结束了。
等回到安全点内,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尽情享受着旖旎美好的机会。
但南舟直勾勾望着屏幕,仿佛没有感觉到。
江舫抿一抿唇,又凑过去,明确地亲吻了一下。
南舟仍然毫无反应。
江舫心下正在思量,南舟忽然转过头来,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将他的脸正了过来。
两双柔软的唇,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吻在了一起。
结束了这个吻后,南舟也学着江舫的样子转了过去,什么也没说。
原本打算撩人的江舫觉得,自己好像是翻车了。
……不然何以解释他失了序的心跳呢?
他带着笑音开口:“你……”
可他没能把话说完。
江舫陡然觉得咽喉一紧。
下一秒,随着一声褡裢的松脱声,那股短暂的窒息感离他而去。
而他那只完好的手,也被南舟一把夺在了手中。
……在缭绕的糖香中,江舫的手腕,被自己的choker锁在了床头。
南舟跪在他的双腿之间。
家庭影院荧幕里投出的微光,在他身体周边镶嵌上了一圈毛茸茸的光的轮廓。
江舫以放松的姿态倚靠在床头,带着脖子上“K&M”的刺青,仰头笑望着南舟。
他知道,今天,无论是元明清的到来,还是自己的受伤,都过于可疑了。
不过,他还以为南舟会把今天的事情压在心里,或者换个场合再提。
万万没想到,因为一个吻作为情节触发点,他被南舟当场就地囚禁。
南舟低头,回应了他的目光:“……你是什么人?”
江舫一耸肩:“哦?”
“月亮。”南舟说,“你说过,我是故事里的人。你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的弱点的人。”
“我对满月很敏感,我以为在今天,我会很痛苦,但是……”
他指向了外面:“月亮变成了这么奇怪的样子。你说,为什么?”
江舫:“问我吗?”
南舟:“是的。”
江舫歪歪头:“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南舟默然了片刻,也就给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你是,这个小镇的‘神’?”
江舫轻轻笑出了声,也算是一种默许。
在圣子和恶魔开始温存厮磨时,南舟的语气也开始听不出喜怒:“……你,骗我?”
第206章 末日症候群(二十)
江舫不说话。
南舟便顺着现有的信息和自己的想法推了下去。
他嗓音沉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
所以,应该是在生气。
“你从列车开始,就在谋划什么。你上那辆车,就是计划的开始。”
“你认识很多人,至少那个载着我们来这个宾馆的学长,你是认识的。”
“那天,我们出去转小镇。明明这里这么大,他为什么会那么碰巧地遇到我们?”
“他平时住在这里吗?他开着车去了哪里?如果他是专门负责迎接外来人员的,那他接的人呢?”
江舫适时提问道:“或许,车上没有符合适合居住在这里的症状的人呢?”
南舟摇摇头:“如果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驱车返回,那么他这种逻辑正常、能进行正常问答、情绪长期稳定、记忆不受影响、能够清晰记得这片区域内200个住户的人,为什么会在晚上没有理由地返回强攻击性患者的聚集区,然后遇上我们?”
“他不符合居住在这里的人的症状;地图上的200人里,也并没有他的住址。他没有理由出现在那里的。”
江舫笑了一声:“唔,要说理由,也还是有的。”
南舟:“什么?”
江舫说:“晚上回来,要做个香蕉船,再热腾腾地做一顿火锅。要是再晚了,就该吃不上了。”
南舟:“……”
南舟想了想,觉得这话自己似乎接不上。
于是他果断放弃,继续了严肃的话题。
“来到街上之后,我发现了这片封闭区域是很标准的圆环形。如果是人工形成,修成这个样子没有意义。生产能力和生产方式也不可能长期持续,所以,这个地方只能是依赖于某种力量、维持短暂的存在。”
“那个‘学长’,说这个小镇里有‘神’。”
“……然后,我就看到了今晚的月亮。”
这本来该是极端严肃的范围。
但在南舟身后,恶魔的翅膀正舒张到了极致,每一根赤红的骨羽都热得发烫,有黑色的羽毛片片落下,落在圣子的赤足缝间。
圣子抬起脚来,轻轻踩在了恶魔的足趾之上。
虔诚的民众以为那朦胧圣窗后的羽翼摇动,是圣子在向他们释放善意,纷纷顶礼膜拜,诵念经文,愈加虔诚。
圣子在众多纯粹的信念之力的加持下,雪白的光辉如雪迎头沐下,逼得恶魔低声呜咽不住,但一双手还是牢牢抓住圣子肩膀,不肯与他离分。
在恶魔发颤的、近乎哭泣的低吟声中,南舟声声发问: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这几天里要对我好?”
“为什么你不要装下去了?”
“问题好多。让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才好了。”江舫将只穿着袜子的脚舒舒服服蹬到南舟怀里,“能挑个重点吗?”
南舟的指尖抚过了他的喉结,引得那片硬中带柔的隆起上下浮动起来。
南舟轻声问道:“告诉我,杀了你,能让这一切结束吗?”
江舫往后一靠,深深一叹:“这就是惩罚吗?”
南舟知道他在说什么。
江舫曾经问过他,要是他真的骗了自己,自己会怎么样对待他。
这个问题暂且不提,南舟在意的是,江舫的暴露太没有道理了。
他明明知道自己是故事中的人物,明明知道自己在满月之夜会痛苦难捱,也明明知道,这只是一夜的痛苦,但他还是给了他一只被箭射中的满月,将自己的身份泄底给了他。
南舟从前读过一个词,叫露水情缘,说是一段感情譬如夜露,月光一尽,日光一出,便自然消散。
他没有和他人缔结过任何感情,所以毫无经验,总是在单方面地认定,并为之付出。
但现在,他影影绰绰地感到了迷茫,以及心慌。
如果真的杀了江舫就能离开小镇,那么,要杀吗。
他会去哪里?自己又会去到哪里?
回到永无,回到一个人清醒的日子,让这段连他也不懂得具体成分的感情成为真正的月下露水,消失无踪?
扪心自问,并没有消耗南舟多少时间。
他的思路向来清晰,鲜少会为一件事而犹豫不决。
实际上,在几天前,江舫问出“如果,真的有呢”时,南舟心里就有了一个答案。
他只是把那个答案藏住了,像是偷偷藏住了一颗糖。
而见南舟久久不言,江舫垂下头,舔了舔嘴唇。
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糖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