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李银航能注意到的事情,他哪里注意不到?
他反复提醒自己,别着急,没有必要着急。
南舟的优势,不过是经过了一晚上的训练,能做到操纵2枚筹码,弹无虚发,再加上每个水果的分数都不低,所以看上去才比较有赢面。
但优势实际上是在自己这边的!
自己就这样堆概率下去,准没错!
他板着一张晚娘脸,俯下身去捡掉落的筹码。
戴学斌也看出了弟弟的焦虑。
他走上前,也拾起了一枚,塞到了他的掌心,想给他一点安慰:“你别着急,慢慢来。”
然而情绪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往往越安慰,越提醒,效果越差。
就比如说现在的戴学林,就无端地被提醒出了一头鬼火。
……这么简单的事情,需要你教我?
他不理会戴学斌,一把夺回了筹码,返身继续重复塞入动作。
正在戴学林心浮气躁之际,南舟却悠悠然站起了身来。
凳脚轻微的拖拉声,几乎是碾着戴学林的听觉神经轰隆隆开过去了。
他警觉回头:“你去哪里?”
本来对他毫不关心的南舟看向他:“我拿一点吃的。……需要我帮你带吗?”
戴学林:“……”
他冷漠地撇过脸去:“不需要。”
这是示威吗?
稍稍占了一点便宜之后,就向他展示自己想要赢有多么轻松?!
想到这里,戴学林加快了往机器里塞筹码的动作。
那我就让你看看,小看我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
外人光靠看,是很难get到其中的紧张刺激的。
再说,比赛刚开始不到一个小时,完全还没到要寸步不离机器的地步。
因此李银航更关心南舟一夜未睡的身体能不能支撑得住。
她关切询问:“还要打10多个小时,没问题吗?”
南舟捧着加了冰球的橘子气泡水,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跑来放放松。
他表态道:“我没有问题。”
在《永昼》中,每月一次的极昼之日,经常让他处于长达24小时的生命威胁和精神高压当中。
他的抗压能力还是不错的。
江舫适时地走上前来,递过来一盘小蛋糕。
趁他低头进食时,江舫放肆地抚摸起了他的发尾。
南舟没有反抗,只是把头低了下来,迁就默许了江舫的安抚和按摩。
戴学斌在弟弟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见南舟和自己的队友站到了一起,便故作镇静地竖起了耳朵,靠近几步,想窃听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令人失望的是,南舟闭口不谈自己的策略,只是专心地吃喝,补充能量。
临走前,江舫替他擦干净了嘴角的一星奶油,又提了个小建议:“……上个色?”
在南舟困惑地眨眼睛之际,江舫走上前来,吻住了他的唇畔,并动用了牙齿和一点舌尖,在他唇畔撩拨出了薄薄的红意。
吃饱喝足,又小小地谈了个恋爱后,南舟抿着一张红唇,折返回了1号机前。
这回,他取出了3枚筹码,同时投入了机器当中。
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后,一个新的问题在戴学林心中浮现。
这个问题,让他的身心沉沉地往下一坠。
……他到底能同时操纵几枚筹码,落入摇臂?
作者有话要说:
戴学斌:瞎了狗眼。
第230章 斗转(十七)
三块挡板,伴随着游戏音此起彼落。
3枚圆形筹码像是扁平的台球,在弹珠密密织出的小丛林间闪转腾挪。
筹码一多,彼此之间自然会产生额外的碰撞,为顺利下落制造出麻烦。
不过,当第1枚筹码摇头摆尾地一路向下、挣脱无序排列的钢珠、铮然落洞后,剩下两枚的下落就变得方便许多了。
南舟手边还放着纸杯蛋糕和石榴水,一眼不多瞧旁边,完全是在全身心地享受这个玩弹球的过程。
半小时后,他把一次性投入的筹码数加到了4个。
戴学林对此嗤之以鼻。
他可没有那样的闲情逸致。
他的目标明确,思路清晰。
水果不过是佐料,小丑才是重点。
只需要一个出现在首位的小丑图案,就能轻松斩获1000枚筹码奖。
水果的那点分数,他根本看不上眼。
然而,也正是因为目标明确,当那个目标始终被死死框定在概率的框架中时,他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待。
上手玩过几把后,戴学林对推币机的机制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推币机,不是纸牌,不是麻将,没有千变万化的花头,甚至没有什么可以动脑子的余地。
哪怕是老千圣手来,面对这么一台没有生命、只会按照固定程序对你说“欢迎光临”的机器,也不敢说自己有绝地翻盘的绝对把握。
曲金沙是赌场老板,但凡脑子正常一点,都不可能把某一台机器出小丑图案的概率调得特别高。
于是玩家能做的事情只剩下一件:
等待,然后祈祷好运的到来。
……道理他都懂,可是,为什么还不来?
因为闲下来实在太容易乱想,戴学林忍不住想,自己要不要学着南舟,试着操纵挡板,让更多的筹码落进去?
他把指尖往掌心合了两把,擦去了内中的一层薄汗,握上了摇杆。
看南舟操作,好像是一件无比简单的事情。
但实操起来,戴学林才发现,自己和南舟的玩法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南舟一次投入少量筹码,视野是清晰的,对于筹码下落的轨迹也能够较为自如地进行预判。
但自己投入的筹码密度太高了,根本没有可操作的余地,还起到了反作用。
经过一通不熟悉的推拉摇移,原本不少可以落入摇臂凹槽中的筹码,被他落下的挡板抽飞了。
结果就是,这一轮玩下来,100枚筹码成功入洞的更少了,只有7枚。
……玩你妈。
戴学林咬着后槽牙,老老实实地放弃了不必要的操作。
好在他有自己的优势,大量下落的筹码,让他的水果灯涨分速度飞快。
就连最开始积分清零、让他吃了个哑巴亏的“西瓜”,目前也涨到了20多分。
但戴学林很快也高兴不起来了。
涨分速度快,意味着归零速度也变得一骑绝尘。
原先有70多分的“柠檬”,积分眼看着逼近了100,但机器始终没有任何要摇出“柠檬”的意思。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柠檬”后那诱人的数字闪了闪,啪的一声,回归了“0”。
相比之下,除了一次不小心失手、1枚筹码没能落入凹槽外,南舟几乎是百发百中。
他的水果数量始终没有增加,大多数水果都保持在50分,70分以上的有4个。
就算他抽出连线奖这种最低等级的奖励,也能心安理得地吃保底。
小丑始终不来,频繁出现的水果连线奖,根本不足以填补戴学林内心被逐渐挖开的缺口。
不到百枚的奖励,也根本不足以推动这沉重无涛的币海。
他和南舟的比赛,都是在慢吞吞地推进度,谁也不比谁强,始终拉不开大的差距。
而在这种情况下,南舟还能因为命中率高,水果基础分高,轻松骑在他头上荡脚。
就像他现在一样,在一局终了后,还有闲心进行简单的能量补充,吃着纸杯蛋糕,双脚勾在椅子两侧,自在地晃晃荡荡。
这样的焦虑,这样的压力,让戴学林控制不住地去怀疑一切。
……
时间宛如他注入机器中的筹码,流水一样地来,又淙淙地走。
转眼间,3个小时过去了。
“纸金”外的白日是透不进漆黑的幕墙中的,身在“斗转”,黑白难辨,光阴难鉴。
戴学林心中的杂念宛如荒疏蔓草,望风而涨,节节而高。
他忍不住想,这样继续玩下去,是否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