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骑鲸南去
失去了那股力量的影响,速写纸右下角的字迹重新变得清晰可见。
南舟左手指尖一个个读着上面的数字,右手握着手机。
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那边谢相玉的声音含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祝贺你。我昨天看到了,很漂亮的破局。”
南舟不想和毫无参与感的人谈论这件事:“我想你有话要跟我说。”
谢相玉爽朗笑开了,发出了邀约:“今天晚上12点,留学生宿舍楼的顶层天台见。”
南舟挂断了电话,继续洗漱。
李银航打着哈欠走了进来,含含糊糊地对他说了一声“早”。
南舟也向她点点头。
在南舟看来,这只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约会罢了。
一天就这样平淡地过去。
危机就被南舟揣在口袋里,平稳过渡。
南舟去上了课,坦然接受了外国建筑史老师的表扬,请了舍友吃饭,晚上还偷偷给自己加了一对蛋挞的餐。
他没有向任何人提及他今天晚上预定好的行程。
11点50分,在确认江舫和李银航都睡熟了后,南舟爬起身来,披起江舫的外套,猫似的无声无息向外走去。
在他轻捷无声地拧开宿舍门、让走廊的一线光透入室内时,唯一被惊醒的是南极星。
它迷迷糊糊地唧了一声。
南舟把食指抵在唇边,低低地:“嘘。”
没睡醒的南极星摇摇晃晃地挪动着小短腿向南舟跑来,顺着他的裤脚哧溜一声钻了进去,抱紧了他的脚踝。
南舟低头看着它搭在自己鞋面上肉乎乎的小尾巴,没说什么,带着它一起离开了。
谢相玉站在天台边上,看向体育系的宿舍方向。
那里亮着警车的红蓝色光,一明一灭,光怪陆离,像是只急促眨动着的独眼。
“真逼真。”谢相玉感叹,“像极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南舟走到他的近旁,看到了他正看着的场景。
南舟问:“发生了什么事?”
谢相玉说:“听说失踪了一个体育系的学生。真可怜。不知道去哪里了。”
说着,他看向了南舟。
这也是南舟第一次看清谢相玉的脸。
野营社照片里看到的那张脸,终究是副本里设定的角色“谢相玉”,不够生动。
眼前的这张脸,英俊、狂妄、年轻,透着股无坚不摧的自信和张扬。
南舟眯了眯眼,觉得这样的神情、这样的五官组合,有点眼熟。
但他记不起来。
于是他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股力量消失了,谢相玉再想要通过留学生宿舍的门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谢相玉从口袋里夹出一张留学生宿舍的门禁卡,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南舟明白了。
当初偷舫哥的房卡的时候,他大可以顺手牵羊。
南舟问:“你有什么事情?”
谢相玉:“既然你来赴我的约,那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南舟看着他,沉默地摇了摇头。
谢相玉对他伸出手来,眼中带着明锐又热烈的光:“南舟,做我的队友吧。”
第56章 沙、沙、沙(二十一)
南舟看着谢相玉向他伸出来的手。
在稀薄的弦月光芒下,他修长漂亮的腕骨、整齐干净的指甲,很容易带给人天然的好感。
他却想,没有舫哥的手好看。
南舟并没有去试图接收或理解他这份没来由释出的善意。
事实是,谢相玉眼神里极力克制的狂热感,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问:“我为什么要做你的队友?”
谢相玉持之以恒地举着手,面对南舟,一字一字道:“因为你需要同伴。”
“江舫和李银航,谁真正知道你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你是得力的队友,优秀的帮手,可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在他们面前,你永远需要伪装;在我面前,你不需要。”
“我欣赏你。我说这话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是,在我心目里,你是近乎完美的存在——”
谢相玉语速加快,脸颊微红,心跳也比刚才加快了许多。
综合他的种种身体反应判断,南舟相信他说这些话是全然出自真心的。
将他的劝说全部听进去后,南舟恍然点了点头:“……啊。”
谢相玉见南舟没有排斥他的样子,面露欣然,又向他伸了伸手。
他眉眼间尽是堪称傲慢的自信:“江舫没有办法满足你的一切。我能做到。”
南舟稳稳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南舟说:“你提起舫哥,让我想起一件事。”
不等谢相玉反应过来,他被握住的手就被向旁侧拧去,发出喀啦一声沉闷的骨响。
南舟活动了一下另一只手,虚虚握了个拳后,不加丝毫犹豫,一拳横挥到了眼前人英俊而错愕的脸上。
谢相玉踉跄一下,整个人重重撞在了天台的铁丝网。
南舟把力气控制在很小的区间内,担心把眼前的积分直接给打没了。
他甩了甩手,简短给出了自己挥出这一拳的理由:“你伤到舫哥了。”
要知道,舫哥肩膀都被他拧红了。
揍过谢相玉,南舟此次赴约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天还是有点冷的。
南舟背过身去,打算下楼回家。
这时候,本来挂在兜帽里的南极星被震醒了,昏沉沉地探了个脑袋,恰好看清了谢相玉的脸。
它叽的一下从南舟肩头跳出来,冲着谢相玉汪汪尖叫着,松鼠色的毛炸得像个团子。
南舟有点纳罕,侧过脸去问它:“干嘛?”
南极星紧盯谢相玉,展露出了小动物十足的戒备心。
谢相玉好容易从眼前一片昏天黑地的乱码中恢复了视觉。
他将口腔里的一股血腥气勉强咽下,用拇指揩了揩嘴角溢出的血丝,笑着感叹一声:“真疼。”
他抬眼看向南舟,扶住铁丝网,指尖将柔韧的铁丝网压得微微下陷:“我知道,你还恨我。”
南舟本来想走,听到谢相玉此番高论,不禁回头。
谢相玉用舌头轻轻顶了顶受伤的地方。
望着南舟的脸,他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但你要相信,我是第一个认真研究过你的人。我知道你有多孤独,所以我想到了帮你解脱的办法,虽然曾经失败过,但现在不会了。”
“我大概能猜到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走,只要我们能赢得这个游戏,我的心愿实现,你的也能——”
南舟用心看了他几眼。
……仍然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抱歉。”他打断了谢相玉的高谈阔论,“……我认识你吗?”
谢相玉的话音戛然而止。
南舟见他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表情,眨了眨眼。
因为不喜欢眼前的人,所以他并不真正感兴趣谢相玉是什么人。
他随便问问而已。
他也不知道谢相玉要维持这种呆若木鸡的状态多久。
……好冷。
南舟把江舫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我要回去了。”
谢相玉胸腔一阵剧烈的起伏,断声喝道:“……等等!”
南舟再度回过头来,用目光询问他还想做些什么。
谢相玉神情紧绷,面上的红迹和嘴角薄薄的血线清晰可见。
南舟看出来,他似乎非常生气。
但经南舟仔细回想,自己刚才打他那一拳时,他好像也没这么生气。
谢相玉的声音是竭力维持在崩溃边缘的、发着抖的镇静:“你不记得……我是谁?”
南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