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胡言乱鱼
银色的甲胄部件在沙地上拖出长长的一条线,反射着斯坦尼白日的刺眼光芒。
“别挡我的路。”
当最后的足甲“咔哒”一声被脱下的时候,尤利斯站到了卫兵面前,在这些人犹豫着左右踱步时,他已经一剑割开了前排士兵的喉咙。
士兵们潮水般退去。
摇摇欲坠但仍强撑着的骑士长劳里挥剑大笑:“看哪爱迪,又来了个小蚂蚱。”
剑术师爱德恩,以及将军长子威尔西也都笑了起来。
尤利斯深吸一口气。
这么近的距离,已经足够他们认出自己,但面对着“投敌”的自己,这三人不仅没有半点吃惊或愤怒,还同时装出了不认识的模样。
也就是说,他们早知自己会出现在凯尔国王身边。
尤利斯将铁剑剑柄在左右手间互换,死死盯住三人:“一起上吧,蠢猪们。我会让你尝尝死亡骑士的剑有多快。”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向相反方向跑开,形成不完全的包围圈,将尤利斯困住。
尤利斯低头看着他们的脚步,右手握着剑柄,左脚后撤,稳住身体。
最先发动的是剑术师爱德恩,他向前一滚,捡起死去的士兵手中长剑,刺向尤利斯左大腿。与此同时,骑士长高高挥起锈剑,向他的后背砍去。
尤利斯低喝一声,在用力蹬地的瞬间,重心迅速转到右腿。左脚斜踢开剑术师的手腕,继而身体一拧,脚背挟着冲力,狠狠踹在骑士长的脸上。
“叮当”与“轰隆”声同时响起,剑术师的长剑脱手飞出,斜插在地上,而骑士长则整个人轰然倒地,呕出乌黑的血。
“好!”凯尔喝彩。
看台的方向传来清脆整齐的掌声。
尤利斯甩甩头。
剑术比拼的第一招往往是互探虚实,但他刚刚感觉到的,却是爱德恩和劳里完全在让着他。
他们装作在挥剑,实际却是故意让他赢!
剑术师爱德恩摸了摸自己的右手,干脆换成了左手握剑,他轻盈地挽了个剑花,绕着尤利斯小步移动:“小伙子,愣着干什么,难道是害怕地尿湿了裤子?”
尤利斯盯向爱德恩。
这句话他幼时常常听老师说。最开始是老师打趣他剑都拿不稳还要怎么上战场,但在他长大后,这却成了师生见面打招呼的第一句话。
而这时,骑士长劳里也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他用手掌擦掉嘴角血迹,锈剑被他高高举起:“冲锋时,要拿稳骑枪,对准敌人的胸口;跌落战马时,要立刻拔出长剑,准备着生死搏斗。袖剑、弓箭、长剑,甚至拳头都是我们的武器,不到最后一刻,骑士决不妥协,我们百折不挠,绝不向敌人……”
绝不认输。
尤利斯在心中默念奥东的骑士守则,长臂后甩,铁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割开劳里的喉咙后,带出红色的血线。
他看也没看,抬手接住劳里手中滑落的锈剑。原本平平无奇的锈迹斑斑的长剑,在他手掌握住剑柄的刹那,乍然亮起猩红色剑芒。
契约之剑铮然长鸣!
尤利斯挥剑横砍,将军长子威尔西举起的盾牌,和他的脑袋一样,无声碎成了两半。
剑术师爱德恩向前奔跑的步伐停住了,血珠从他的喉咙中喷出。
尤利斯眨了眨眼,他感觉自己的眼前蒙上了一层红雾,那应该是爱德恩的血。
血越喷越多,剑术师的双膝狠狠戳到地上,但就算如此,他仍旧没有倒下。
尤利斯走到爱德恩身边,高高扬起剑:“下地狱吧,懦夫。”
“白鸽,永不迷途。”
血泡不断从喉咙里冒出,爱德恩嗬嗬笑着,声音消散在金属呼啸声中。
——卷一·迷途白鸽——
# 侵占白鸽
第47章 回家 1
奥东的白鸽城堡建在一处悬崖上,峭壁像只鸟喙弯钩一样突出,红海的海浪冲刷着岩石,总会发出咻咻的尖叫,像禽鸟婉转的歌喉。
风啸崖就是因此得名。
而小王子幼年居住的高塔,是在他出生后才开始搭建的,或许父亲菲诺国王担心他长大后太过无聊,特意把窗户开在面向大海的一侧。
飞鸥的鸣唱和经年不变的海浪与风啸就代替缺席的母亲,为他哼唱着每晚的摇篮曲。
尤利斯曾经觉得这声音单调,后来他为再也听不到风与浪的和鸣而痛苦,可在终于闻到潮湿的风,看见归巢的鸥鸟时,他却猛地拽紧了缰绳。
黑马咴咴嘶鸣,双蹄高扬,泥土和青草被马蹄甩下,噼里啪啦落回地面。
索帝里亚几乎与他同时驻马,胯下的白马打了个响鼻,歪着头蹭了蹭同伴,比自己的主人更加坦率地亲昵地碰着嘴唇。
传令官见状,立刻叫停军队,原地休息。
在尤利斯的记忆里,奥东王国的疆域绵延无边,若非红海的阻隔,那么白鸽的羽翼将触碰到世界的边缘。
从白鸽城堡坐船,逃难到远在苔尔冰原的圣域时,他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来悔过自己的懦弱,可是从伽曼的首都斯坦尼一路骑马到这里,昼夜不停的急行军中,他却只有四天三夜在脑中拼凑残留的记忆。
原来奥东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广阔。
士兵们多日没合眼,早就苦不堪言,现在终于得到了休整的指令,虽然目的地就在眼前,但也没人提出反对意见,几乎个个都立刻把屁股摔到了地上。
尤利斯翻身下马,放任黑马随意吃着路边草,离开行军大道,挥手拦下想要跟上来的哈桑,孤身爬到附近最高的一个山坡,看向远处那座被灰云笼罩的城市——埃尔都。
这是他头一次隔着多玛河,以这个角度看向自己的城市。
这座曾经代表着和平与繁荣的城市,按照红海支流的走向,呈三角形分布。其中一个顶端自然是白鸽城堡,而另外两个角则分别向南北两个方向延伸。
三道城墙将城堡与民舍严密包围,随着地势高低起伏,光是在陆上的城墙就有近九千米,巍峨耸立,连海风都被暂时削缓了脚步。
内墙每隔五十米就设有一座塔楼,外墙则四十米就耸立起一座,外圈更有一条二十米宽的护城河守卫。
这座城见证了太多敌人狼狈撤兵的背影。
两百年来,这座城市共经历大大小小五十多次的攻城战,仅有一次因敌人的里应外合而失守。
所以,不光是奥东人民,黑泽大陆的所有人都认为,拥有着三道城墙的埃尔都几乎不可能被攻破。
就算是现在,尤利斯看着那道在西北角堆满垮塌石块、周围满是焦黑的外城墙,仍旧能够感受到那些战败的敌军在面对埃尔都的铁桶一般的,几乎毫无缺点的防御时,该有多么绝望。
“不可战胜”,这是第一个蹦进头脑中的词汇,也同时是异乡人口中对埃尔都的专属指代,酒馆里传唱的奥东歌谣,从来少不了对埃尔都城墙浓墨重彩的描绘。
可是,伽曼的军队竟然在短短二十天内就侵占了这座城。
直到现在,直到亲眼看见了都城的废墟,尤利斯也始终想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
一股熟悉的冷意逼近,没有脚步声,但尤利斯知道是索帝里亚跟了上来。
“从前每到五月节、圣临日或者其他重大节日,街道上满是人。那时你都不用自己走路,光让路人挤着你,就能到达广场。”
尤利斯指向城中央那片倒塌着石像残骸的空地。即使从这个角度看去,破败的景象依然触目惊心。
索帝里亚没接着尤利斯的话继续说,反而指向北墙外那条向东汇入红海的支流:“多玛河,看起来进城还需要渡船。现在天色不早,不如就在这里先休息一晚。”
尤利斯转身看向揉肩捶腿的士兵们。
四天前的骑士册封典礼上,在他“处决”了奥东的三位勇士后,凯尔欢欣雀跃地把奥东封为他的领土,还拨了三千名士兵给他调遣。
自此,尤利斯从身无分文的“尼斯王国流民”一跃成为凯尔国王的契约骑士、伽曼王庭的近卫长,以及奥东属地的大领主。
这在伽曼帝国,几乎是无上的殊荣。
宫廷内作为质子整日溜须拍马的贵族少爷们瞪红了嫉妒的眼,而一心想要将尤利斯收为情人与他春风一度的贵族少女们扯碎了失望的帕子。
——这位权势滔天的新晋贵族,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身无分文的她们呢?
“新贵”尤利斯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却只是抖开披风,在当天晚上率军向奥东开拔。
他担心再耽误几天,凯尔派到奥东的地方官就在暴怒之中把幸存的子民全都处决了。
“不,奥东的总督不知道我们来了,上万的奴隶们被关在地牢,那里又脏又臭,多拖一天都有可能……”
“我并非在征求你的意见,尤利斯。”索帝里亚双手按在尤利斯的肩上,不容拒绝地把他的身体扳正,尤利斯垂着头,但索帝里亚又捏起了他的下巴。
那个因为“刺藤玫纹身”事件莫名其妙开始的冷战,又莫名其妙地结束,索帝里亚和他的小王子重新恢复了最初的亲密无间。
又或者说,“看上去”的亲密。
不过,长时间的相处过程中,索帝里亚已经逐渐摸索到了与这只犟脾气的白鸽相处的办法:恰到好处的强硬反而能够让尤利斯听话。
橙色的余晖里,连尤利斯苍白的脸颊也被染上了一团绯红。但索帝里亚却皱起了眉头,食指点在对方眼角,语气带着责怪:“你已经四天没有睡觉,好好看看你的眼睛,全是血丝。你的下巴上滋出了胡茬,你的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身上还有汗和马的味道。尤利斯,你现在就像个……”
“像个魔鬼。”尤利斯扯着嘴笑道。
“像个喝了用蛇胆和乌头草熬成的苦药汁,皱着脸到处找糖找不到的小孩子。”
索帝里亚揉着他的头发。
自恶魔分殿被奥神信徒围攻,尤利斯为了避险而割断长发,已经过去半月有余,现在他的头发变长了不少,虽然仍旧盖不过耳朵,但起码摸起来不再扎手。
“至少歇息一晚,你总不能以这副模样踏上你的领土。”
“如果我的子民都死了,我还算什么领主?”尤利斯沉沉地反问一句。
但尽管嘴上没有同意,他却一直站在这里,并未向军队下达出发的指令。
太阳很快钻进了群山中,两人的影子被扯得很长。渐渐的,连影子和影子之间的空隙也没有了,从远处看去,竟像是缠到了一起,不分彼此。
原野罩上一层烟蓝色的纱。
刚刚还一片沉寂的埃尔都,从东面顶端的白鸽城堡开始,慢慢亮起朦胧的光。
城市在夜晚中活了过来。
第48章 回家 2
“我听到音乐和欢笑,闻到了烤肉和牛乳的香味。奥东的总督在这里很快活。”
索帝里亚指着白鸽城堡脚下灯火辉煌的建筑,那里曾经是埃尔都的市政厅,现在想必被改造成了总督大人的豪宅。
“我还看到了凯尔派来送信的使者,这位总督先生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你要来的消息,但他却没做任何准备。尤利斯,他想要给你这位领主一个下马威。”
尤利斯冷笑一声,手指搭在剑柄上:“在我的地盘挑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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