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术子佚
成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漠然地说:“小仙只想起入劫,前因后果尚未知道,只晓得冥王不该……”
谢逢野盯着他。
他声音那般冷清,像是万事不入心,不愧是美名远扬的成意上仙。
成意不晓得冥王如今已经在心中将他盘了个圆亮,只管告诉自己要尽力冷漠些。
忽听谢逢野问他:“你说记得入劫?”
成意:“嗯。”
“哪场?”谢逢野缓缓起身靠过去,“是才同本座唇舌热拥的俞家小少爷,还是百年前那场风月赤身洞房,还是……几万年前霜树下那个偷亲龙神的树妖?”
他字字如捶落到成意心口,搅得心中万千风云翻涌。
成意指尖凝着灵光想破了他的界限逃出去。
谢逢野哪里肯给他这个机会,快步过去一掌关上了刚被打开了条缝的房门。
成意背对着他,祈祷没人能听见此时自己的心跳,只道:“我听不懂冥王殿在说什么。”
“不想认我?”谢逢野垂眸凝视他那截泛上红光的脖颈,还有那几欲垂血的耳朵,使坏地凑近去低声道,“可是玉兰,你的花瓣。”
“透粉了。”
第71章 请求(二合一)
成意的后背和脑袋止不住地发麻。
他的手掌就按在脸侧,五指大张,微微弓起,隐约可以看见血肉之下那些暗青色血管,依附于凌厉筝弦一般的筋上,被力道压迫得像是马上就要爆裂开。
指尖也因为用力而泛着霜白。
成意晓得,此刻在竭力忍耐的,并非只有他一个。
那些跨越万千年未能来得及说清道明的情愫,硬要在此刻破土而出,在胸腔里急速升腾爆裂,斑斑点点的火星撞上心壁,继而又炸出更多滚烫来,直要把所有呼吸的可能尽数断开。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缓缓张开了嘴,只说:“冥王殿,自重。”
“自重?”谢逢野盯着身前的人,眼睁睁瞧着他脖颈上那些红意渐渐消散下去,如同潮来潮往,会来的终将要走。
他分明可以转过身来怒斥自己,甚至如同幻境中那般狠狠地赏来一拳,亦或按照从前习性,说到委屈时,即便是涨红着脸,也要把心中所想直接讲完 。
如何都不该是这般。
他分明动了情,分明起了意,却还是强行压下心潮澎湃,然后冰冷冷地道声:“自重。”
好像那些心如鼓擂并非是因想起缱绻风月,只是因为被登徒子浪荡过后猝然生出的窘迫以及不适。
心绪静了,自然又恢复成这般清冷模样。
谢逢野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等来等去,都只能瞧见他再平静不过的背影,还有墨色长发间,那截刺目的绳带。
它拴着面具,牢牢贴在成意后脑,像是宣誓主权一般。
成意衣上发梢都带着冷梅香,实在很容易叫人想起那座被赤云层叠包裹的浮念台,看着热闹如斯,其实只有身在其中时才晓得,那处美景之外天头那些幻变云霞,可从来都没有过温度。
任他瞧着再如何盛大而轰烈 ,不过如此罢了。
说到底,那真是一处不大吉利的地方。
谢逢野想。
原先那个龙神,分明有掀天定海之力,结果整日同霜树凉星作伴,饮风食露,把自己过得清心寡欲。
之后好不容易寻到一抹鲜艳颜色,很是热热闹闹了段时间,结果那般情灵意切的小玉兰,孤零零守过几年浮念台,又活着了那般模样。
是了。
谢逢野手掌猛地用力,把木门按出了咔嗒声,分明算不得什么响动,却像惊雷一样炸在两人中间。
刺耳非常。
“你本就是为他活的,入我劫来也不是心之所愿,苦等那么多年,等来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自该失望的。”
他不爽快,很不爽快。
“你先前说什么,你不是柴江意,我认错了,我动错了情。”
身子里有什么在猛地叫嚣怒号,发了狠地一路怒冲到他的额顶,撞得太阳穴突突乱响。
这该是多好笑又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
谢逢野唇角还勾着,扬笑如凌厉之刃。
却字字句句都在往自己最痛的地方剜肉割血。
“你说得很对,你不是柴江意,我也不是你钟情的那个端方龙神。”
逼着自己讲完这个,并不能让谢逢野好受半分,那些怒意化作实质,最终冲破了他的理智。
他发了狠地把成意板过来,锢住他的下巴,逼着他同自己对视。
眼神还要躲闪。
那就掀了那劳什子面具,再把额头抵上去。
谢逢野语音粗哑:“躲什么?你当年被他这般捏着下巴,可不是这么个表情。”
面具被抛开,哐当落地。
成意下意识就想转眼去瞧,随即就被更大的力道掰过下巴。
面前是一双瞧不见半分理智的眼。
“上仙不想说?本座替你说。”
“你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你觉得自己那么多年都实在不该,你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都瞧不上我。你顶着他的名字,活成他的样子。”
谢逢野眸光碎裂,忽而疯得不讲道理,“那你还我,把柴江意还我。”
成意睫毛在不受控制地抖着,好不容易堆砌起来的理智和冷静高墙,就被他这么当面热风烫雨刮得溃不成军。
他还来不及讲出什么话来,便觉得面前黑影压下,随即唇上压下蛮横力道。
那箍着自己下巴的手指乃至臂弯都如同铁浆浇成,仿佛生来就是那样的姿势,只为了在此时此刻叫他不能动作分毫。
这并非他们的第一个吻。
当年霜树之下是少年悸动,那是再赤诚而又直接地表达爱意。
之后百安城中柴江意也吻过山蛮子,那是历经苦难坚定选择的决心。
再到幻境中谢逢野第一次吻了俞思化,那是命途辗转再相逢的喜悦。
现在,这份横冲直闯的攻城略地实在称不算温情,如同猎狼在诸多策划忍耐之后,终于张开利齿含住猎物最为脆弱的地方。
此后便不再克制隐忍,只管宣泄个够。
谢逢野狠狠地咬着成意的唇,也不顾此时自己手上力道如何,在他白皙脸侧留下道道红痕。
每在那唇上碾过一回,手上就更用力一分,就这般逼着他仰起头来,硬是要那截清冷如玉的脖颈生生弯出一弧暧昧靡靡。
他还是不愿张口,谢逢野就隔着脸侧摸到了他牙缝中间用力按下去,顺便齿间用力咬的成意生痛。
便听一声难忍的闷哼之后,不加克制的汹涌才有缝隙可以长驱直入。
成意大脑一片空白,他见过身前这个人许多面,却从未见过他还有如此暴戾狠绝的一面,像是今日便要不管不顾,用唇舌做刀,生生将他钉死在这处。
他推在谢逢野胸前的手像按到了一座大山上面,再如何用力都不能撼动其分毫,动作之间不由得又漏出几声闷哼。
却叫压在身前的人更为用力,水声未歇,将他所有呼吸都啄吮夺去。
成意紧紧闭眼用力一咬,呼吸之上那些汹涌才为此稍停片刻。
滚烫的气息一阵一阵喷过来,带着野性的味道。
他尝到了谢逢野的血。
滚烫,带着颤。
再抬眼,对上了双眸燃烈火的视线。
可见那一咬无疑是火上浇油了。
谢逢野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嘭”地一声炸开,他想也不想抬手幻出见月,寒光闪过,剑柄被塞进了成意手里。
而剑锋就被谢逢野稳稳捏在手里。
见月在他掌心中疯狂地尖叫哀鸣乃至颤抖,谢逢野眼底却是一片黑暗寂寂,唯有看向成意的地方亮着两团再微末不过的光。
他的额头还贴在成意脸侧,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
谢逢野把见月抵到自己胸口前,吃吃地笑了:“上仙知道这一剑下去我死不了。”
“做什么!”成意猛地瞪大双眼,下意识想要抽手,却不防冥王将见月握得死紧,眨眼间掌心已是血流如注。
赤色,刺目。
就这么滴滴答答落在两人中间,沾了那冷清烟绿,像是几痕斑斑点点的血泪,然后又沿着那些寂寞纹路泅开。
成意心惊不已,他立时想要松开手,却被谢逢野另一掌稳稳捏住。
侧面看来,好似冥王正在逼着月老一剑了结了自己。
“既敢说那些绝情冷心的狠话,就不要怕持剑而立。”
见月在他们中间拼了命地颤抖,不住地发出铮鸣器音,好歹是上天入地都排得上名号的灵剑,却在此时呜咽得不见体面。
“冥王。”成意再开口,竟是声音都沙哑非常。
谢逢野垂目凝他:“我不叫这个名字。”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就在成意面前上下滑动,唇角还晕开着一片泛着水光的血红。
那是自己咬的。
道心还是没有痛过,但有另一种比道心崩塌更为痛苦的情愫在喉口心上蔓延开。
像是有个无情的屠夫拉着把钝刀而来,一下一下地在他喉口拉锯,缓慢不已地切开那些皮肉,再蘸着血刀刀往下。
痛苦在急速堆叠,几乎快要让人疼到昏厥。
可是,他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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