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和月老互换工作后 第148章

作者:术子佚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成长 逆袭 玄幻灵异

“我同意,我同意你们的婚事。”族长在巫医的搀扶之下走出来,慢声说道,“只有一样,需要等到你十八岁。”

南絮高兴得不管不顾地跳起来,半晌才回神:“爷爷,我已经十八了,就前两天呀。”

族长和蔼不已地骗了他:“还不是你这个小滑头总爱缠着我说自己要快些长大,我才把你的岁数说大了半岁。”

“所以你啊,今年只有十七。”

“半岁……”南絮算过一遍,嘴巴瘪了瘪,忽而又欣喜起来,“半岁!那不是就到明年春里吗!”

他蹦蹦跳跳地过来张开双臂保住族长爷爷和巫医:“是不是!是不是我们年后就可以准备成亲啦?!”

他实在太开心了,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朝气和活力,之前也没这般失礼过,冒冒失失地把族长爷爷抱得晃了一下,巫医也只是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族长笑呵呵地对他说:“不着急,人就在这呢,跑不了。”

“他敢!?”南絮又笑着回头牵朱柳的手,“他都答应我了!”

朱柳在旁,光是笑一笑就花尽了身上所有力气。

之前常听人说生不如死,还只道是寻常……

“族长,我还能留多久?”

“除夕之前,但我建议将军,快刀斩乱麻。”

秋已见尾声,朱柳留住了准备撤军离开的将士们,让他们驻守在山外候命。

南絮自从得了爷爷亲口应承,每日更是不管不顾地就要拉着朱柳进山,聊起来都在说成亲要准备什么。

他说得欢喜,一开口就能絮絮叨叨地说一整天。

朱柳听着,总是插不进话。

只好贪心地又接着等了一天又一天。

“你怎么最近都像傻了一样!”小蛮子有些不开心,狠狠地搡了一把在身边发呆的人。

朱柳回头望他,突然把人重重地拥到怀里,寻着熟悉的地方就吻了下去,亲得比以往任何一回都要急,都要凶。

他忽然成了贪婪嗜血的猛兽,他要把这个人吻死在今年冬。

直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涌入唇舌之间,朱柳才回过神来把人放开,南絮被他亲得发晕,嘴角也破了一块皮,血丝混着水光刺目。

“你……你今天好怪。”

少年说着红了脸,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也很期待可以早点成亲啊?”

朱柳不敢再看他,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声音嘶哑:“南絮,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心中有千万般不情不愿,时间就能过得飞快。

“这是什么?”

南絮灿笑着问,抬头时发间红绳飞扬,他看着手中那柄精致的宝剑,眼里绽开无边的笑意。

“你在送我定情信物吗?”

那柄银刀上头缀着几颗宝石,就在顶端,摸上去温温润润的。

不等朱柳回答,他早已欢喜地扑了过去,开心的大喊道:“你送我礼物了!你送我定情信物!!”

朱柳揉了揉他的发顶,郑重而温柔地把匕首交到他手里:“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你就当是定情信物吧。”

南絮被他这份郑重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是欢喜地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笑得灿烂不已。

每一点光芒都在刺痛朱柳的眼睛。

南絮又往人怀里钻,大大方方地吸了一口气:“你身上很香。”

朱柳笑开了:“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有月亮的味道。”

风吹落最后一片夜,像是谁的一声叹息。

朱柳笑而不语,捻着一缕少年柔软如羽的头发,目光却越来越沉。

是夜,一篷巨大的焰火炸开在妙手镇上空。

朱柳收回手来,看着天头那顶绚烂,忽地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南絮要带他出去看场烟火。

风声鹤唳,铁蹄纷踏而至带来刺骨杀意,惨叫声回荡不歇,血气化作浓雾弥漫在山谷间。

皇帝喻令:妙手村拒绝给药,那便不必再留。

铁甲嗜血寒刃冷如霜,朱柳垂目策马,踏过满地碎肢。

他于今夜,亲口念了诏令,穿上了熟悉又冰冷的甲胄,骑着高头大马,踏过一地碎肢。

“圣人开恩,妇孺不杀,年岁未及十八岁者不杀。”

他余光里,有一点小小的红光,他站在血海之后,怀里抱着身首异地的爷爷和巫医。

早已哭至无声。

朱柳不敢回头看,他逼着自己做到绝对的冷漠,昂首做那号令千军的将军。

忽地一声哀鸣响起。

正是南絮的方向。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冲尸堆里残着一口气爬了出来,却是狠狠地揪住了南絮的衣袖,语不成调地说:“若你早些……早些死,你。”

南絮猛地抱住他,认出这是一直住在自己隔壁的叔叔,时常还会分写甜糕来给他。

“叔叔,叔叔……”

濒死是极为痛苦的事情,他没顾得上那人抓自己的力道有多大,下意识就要去寻他的脉搏,却发现他另一只手早被砍断了。

寒光越空而来。

宝剑刺穿了那个男人的脑袋,就在南絮面前,朱柳握着剑柄。

两人离得实在太近,对视成了避无可避的东西。

小蛮子泪水就没停下过,浑身滚了许多脏污,单薄的肩膀上下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颤。

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望过来,里面那些悲伤和愤怒,失望以及痛苦像海一样重重地压过来,让朱柳窒息不已。

南絮瞳孔剧烈收缩,僵硬着脖子缓缓转头,忽而跃身而起:“我杀了你!我要!!!唔。”

他那些未完的嘶吼被人捂住,几个婶婶冲了上来把他无声流着泪把他扯远。

他们围作一堆,或有白发苍苍,或有身怀六甲,面上都带着未干的泪痕,抿着嘴沉默地哭着,不吭声。

那里,还有只白皙瘦弱的手拼命地往外伸,他实在太白了些,或许有此处常年笼罩在雾里的原因,他爱吃辣,又受不得辣,常常给自己吃得浑身通红。

朱柳就时常握着那只手,给他吹起哄他,又忍不住笑他,最后那只手总是停在他脸侧,愤愤地掐着他,不许他在嘲笑。

小蛮子做事算得上稳妥,有时候也马虎,手心上有道很深的疤,是砍柴时不小心划的,虽然过去了很多年,见不着什么血淋淋。

但朱柳也爱在两人情动意浓的时候握着那只手,把唇贴上去舔过那道疤,总让小蛮子痒得咯咯直笑。

现在剑影刀光里,妙手镇那些竹屋全部都在燃烧,而这道被朱柳亲过许多回的疤,那只白净的手,正用力地抠着泥地,斑斑点点的血污沾在上头。

它的主人在颤抖,且愤怒。

朱柳收回视线,继续纵马向前。

他行的缓慢,面上无风无波,直到衣摆被人拽住,不止衣摆,将军胸腔里那颗心都要在此时被活活拽出来。

记得那夜小蛮子哭得声嘶力竭,连声说朱柳要是敢丢下他,他就要把人的心挖出来。

朱柳当真希望他现在就那么做,就在惨死的族人面前,用那把匕首,把他的心剜出来,或许还能叫他好受一些。

南絮死死地攥着他,如同初见时才看到杀人,害怕得在他腰间攥着他。

如同那夜秋月之下害怕他离开,紧紧揪着他。

如同才知道爷爷同意他们成亲,高兴得不愿意撒开口。

他就这么扯着朱柳,一字一停地说:“你,这个,畜生。”

他该是恨极了,也气极了,不管身边之人的阻拦,就要冲过来,由此惊了将军的马。

那马高高抬起马蹄,朱柳连忙勒绳,好歹停下了黑鬃高马,却也拖着南絮扑地而行了好几步。

朱柳胸里那颗心脏痛得要当场炸开,耳边全是轰鸣之声,什么都听不清。

他摆手拦住正在拔刀上前的将士,颔首俯视着地上的南絮,眸光无情,同看其他一地尸体无异。

“你该感谢你爷爷告诉你只有十七。”

终于,他在呼吸如钝刀中开了口。

“既是好不容易留了条命,何时想要寻仇,我都等你。”

铿锵一声冷器鸣响,朱柳望去,险些把一口牙都咬断!

南絮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匕首,老朱的遗物。

那把承载着老朱许多希望,也承载了南絮许多爱意的匕首

而朱柳身边的副将也认出了这把匕首,他目光一凛沉声道:“将军……这是。”

“无妨,丧家之犬罢了,不必放在心上。”朱柳继续策马,当着南絮的面侧首问道,“都杀干净了吗?”

“在圣旨要求之内的,都处理了。”副将很快回答他。

朱柳有些累,他头痛得像是要裂开:“好,那就收队吧。”

他转身,让身下马蹄带着他一步步远离那些尸山尸海。

黑夜火光之中,一道银色在空中划出脆弱弧线,扔它的人力竭,也叫他砸过来的时候不轻不重,却正正砸到了朱柳背上。

隔着厚厚的甲胄,他的心被沉沉击中。

这会是除夕前一天,按照小蛮子一直想要的,朱柳答应下要偷偷带他下山,去看看外面的年节,去吃一吃山下那些美味食物。

对了,还有那该死的,答应过了许久的烟火。

“畜生!畜生!!!”

南絮来来回回嚼着这两个字,朱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地上那匕首躺在血泊里,曾经被少年珍惜地护在唇边的宝石脏污得不成样子。

朱柳看着远方,连绵山峦浸着寂寞夜色,展成无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