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术子佚
“我们走吧,好不好。”宁恙低语,恳求道,“不跟他们玩了,我看不惯你这么累。”
“你不该是这样的……”
烛光摇曳,人影跳动,雨声不知何时渐渐变小。
直到宁恙离开,张玉庄才缓缓睁开眼。
殿外有人叩门三声,之后便没了动静,似是在等着传唤。
张玉庄撑坐起来,一边调整仪容,一边调动灵气祛热症。
得到准许后,殿门开启,一黑衣人跨了进来,携带几丝秋雨寒气。
“殿下,寻到了那云游道士的踪迹。”
第136章 惊离
自从知道皇后她着手四处找寻云游道人的踪迹,张玉庄就埋下大网四处搜罗那人踪迹。
侍卫明暗里走访,终于捉到了一点线索。
“说是曾在他的茅庐借宿。”侍卫恭敬地禀报,“老人声称那人一身道袍,但病倒在他屋前,说话沙哑。”
张玉庄闻言,眉头微皱:“他还说了什么?”
侍卫继续道:“那老人还提到,这道士瞧着虽然阴森可怖,但很执着于知恩图报,自从那次被老人救进屋子里,每隔两月便会有一笔金银送到老人家中。”
“金银?”张玉庄思忖着问,“为何要特别说这个。”
侍卫回:“本来那老人一开始不愿松口,是兄弟们走访间邻里听说了些异象,讲那独居老人无儿无女的,突然能拿出金币银钱来买吃食,也不知是从哪来的财富。”
张玉庄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老人似乎并非贪图财富,反倒心有顾虑,他还说了什么?”
侍卫继续汇报:“老人确实心存疑虑,殿下,他说那道士虽然长相可怖,似不通人情世故,完全不像个正常人。老人担心这些钱财来路不明,那道士如此一昧报恩,恐怕不妥。”
“直到我们拿出司天台令牌他才肯说。”
张玉庄沉吟片刻,才问:“关于那道士,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人说那道士虽然病着,但周身总有一股寒气,靠近了会觉得不舒服。”侍卫回答,“而且那人看起来不过中年,可声音异常沧桑。”
“那老人怎知那银钱是道士送去的?”
“因为那道士每次送东西来,总要留下片刻,或是吃杯茶,或是就着咸菜下碗泡饭。”侍卫回禀,“总归呆不长。”
张玉庄文:“他上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
“一旬之前。”
“好,我知道了。”张玉庄起身,从书架上取出几张符咒交给侍卫,又令从钱匣中取出几张银票,“这些符交给兄弟们戴在身上,辛苦你们再看看。”
侍卫恭敬地接下:“殿下放心,我们一定尽力。”
张玉庄点点头,又叮嘱:“那老人身份特殊,此时不知那道士为何如此,还需你们暗中多加保护。”
“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
侍卫郑重点头,退身离开。
殿门关上之前溜进一缕秋末冷风,带着雨气,寒浸浸地在监正殿里扫荡。
关于这道士和皇后的关系,千丝万缕,直把张玉庄想得头疼。
他长呼一口气,起身关上了窗。
*
眼线紧盯那个小村,可那道士却再未出现过。
转眼又到隆冬,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各方势力纷纷浮出水面,储位之争进入白热化。
这日,早朝又爆发激烈争论。
起因是一份关于北方诸省粮食歉收的奏折,称因前年瘟疫,民生难以为继,尚未能回口气,今年又闹了一次北境反叛,百姓里,壮年多去充军,耕田大半荒废,如此下去,恐有饥荒之患。
大臣意见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立即从南方调粮救急;另一派则认为应当开仓赈济,并减免赋税。
实则两种皆可行,当下人命最为要紧,但他们乐于吵个口干唇焦,似乎只有当自己意见被采纳,方能证明价值。
自太傅血案过后,张玉庄许久未在朝堂之上说过话,他沉默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张怀安,却发现对方正紧盯着自己,眼中光芒复杂。
对视一瞬,张怀安移开视线行礼出列。
“诸位大人,依余拙见,此事或许应当多管齐下。”
朝堂顿时安静,皇帝以及大臣纷纷注目于他,目光疑惑。
“粮食歉收确实危急,不论是调运南方粮食救急,还是开仓济赈都可同步运作。不过……”张怀安游刃有余地说,“事在人为,也许派遣能臣前往再去,督促地方官员积极备冬,例如储存甘草,准备御寒衣物,以防寒潮来时百姓遭殃,沦落至饥寒交迫。”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言之有理。但张玉庄却觉察到了不对劲,甚至预料到了后续会有话。
果然,张怀安笑了。
“此事,不如三哥亲往最佳。”
三皇子生母出身北方大族,在当地颇有影响力,此时皇帝病重,却叫三皇子带着兵臣回去母族,很是暗藏杀机。
要知道,如今形势,三皇子若是此行成功,必定声望大涨,但只怕这回,有去无回。
立时有人出声反对。
张怀安却是说:“数月前北疆战乱,我去得,难道如今黎民受苦,三哥就去不得?”
一句话把路堵死,剩下的全看天子圣裁。
皇帝目光在张怀安和三皇子之间来回扫视,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就依太子所言。”
三皇子只能强忍着恭敬接旨。
不过月余,噩耗便传了回来。
三皇子在赈途中遭遇意外,不幸身亡。朝野震动,纷纷猜测此事真相。
张玉庄望着宫墙上挂满白幡,心中五味杂陈。
“六哥。”张怀安不知是何时靠近,说话时平静得可怕,“你觉得三哥此去,是否为国尽忠了?”
张玉庄沉默以对。
张怀安却是冷笑一声:“六哥,这就是你教我的。”
“我何时教过你这个?”张玉庄眉头一皱,望着眼前陌生的弟弟。
“哥哥,缄默也是罪过。”张怀安奇怪地笑起来,“你明知三哥此行九死一生,不也没阻拦吗?”
“你总是俯视众生。”张怀安的话如同利剑,“你的道德和修为让我嫉妒。”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张玉庄独自站在飘扬的白幡下。
*
此后数月,张玉庄请旨不再上朝,甚至连司天台都不出去。
白日间,他时常临窗沉思,再等夜里那盏孤烛将他身影拉至无限长。
司天台上下难得岁月静好了一段日子。
时近春末,天地之间新绿渐弄,花香宜人。
监正给了恩典,每逢初一,道童可统一往外寄送家书,由宫侍带出。
到了这一天,司天台尤为热闹,道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讨论要给家中带什么话。
“我要告诉娘亲,我的修为又有进步了!”一个小道童兴奋不已,眼底光芒熠熠。
“那我要问问师父梨树可有长大一些。”另一个道童满怀期待地说,“去年我走的时候,它刚刚长出新芽呢。”
……
宁恙凑在他们中间,咧着嘴笑得灿烂无比,大大的门牙露在外面,好似这些家书能分他一份欣喜那般,看起来傻乎乎的。
他一会凑到这里,一会又挪到那里,热切地听每个人都写了什么。
“元善。”一个道童被他挤到也没见恼,问,“你怎么从不往外寄信啊?”
“就是,听你常念叨师父和师兄,怎么都不见你给他们带话。”
宁恙笑着挠头说:“师父已然羽化安葬了。”
“那你师兄呢?”
“我不用给我师兄寄信。”他笑嘻嘻地说,“我说话他听得见。”
“啊……”道童闻言,抱歉地说,“你现在过得也挺好,你师兄在天之灵。”
“说什么呢!”宁恙难得严肃起来,指控他,“我师兄好着呢!”
他难得怒了一瞬,但很快又嬉皮笑脸起来,大家对他如此也早都习惯,可依旧对他口中那个师兄好奇。
纷纷问道他师兄在哪呢。
“这是一个秘密。”宁恙笑得神秘莫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师兄可厉害了。”
大家伙纷纷侧目,不晓得该接什么话。
他总是这样,只要谈及那位师兄,立时骄傲得尾巴翘上天。
“都凭你一张嘴讲。”
宁恙不和他们争辩,思绪却飘回道场。
师兄会在他偷看练剑时轻声唤他:“想学就过来。”
偶尔,他们爬去师父屋顶看星星,宁恙听得犯困,醒来时人却已经在自己房间里。
去采药的陡峭山路,师兄会回头拉他一把。
……
师兄说过的,在意那个小院,在意师父。
也在意宁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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